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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印
敖巳不敢同她打斗，罗重衣一路紧追不舍，从人界追到妖界，有意将人逼往自在市的方向。
自在市在秩序之外，仙族不屑于管，妖族懒得管。她要杀敖巳，在那最合适不过。
“继续跑？”罗重衣一杆玉箫甩出去，直击中她的七寸，“敖巳，有胆子设计我，没胆同我打一架。”
长长的哀嚎声响彻云霄，龙坠浅滩，化成人形。
敖巳笑着向罗重衣问好，“殿下说的什么设计？我此前从未来过人界。”
“我有说你是在人界设计我吗？”
瞒不过她，敖巳笑容隐去，道：“前两日嬴儿带小鬼帝回南海，殿下不妨用我换回她。”
原来去了南海，怪不得找不到。敖嬴还没那实力动周绮，罗重衣不受她威胁，反问道：“你身上没有湮灭印？我有心留你一命，你也未必能活。”
敖巳脸色刷的白了，自在市人多眼杂，她与罗重衣一同出现必然瞒不住，那人猜忌多疑，恐怕不会再留她。
“敖嬴还可以是文昌学堂的教习，若她懂事，四海龙族之主也不是做不得。”
敖巳脊背塌下去，“你待如何？”
手抬起剑，敖巳闭上眼，赎命一剑穿心。
湮灭印给过罗重衣几回教训，和她多说几句耽误时间，没准就魂飞魄散。
她一死，罗重衣亲自用万魂幡拘魂，伪装成敖巳魂飞魄散的模样，将敖巳带回幽冥。
敖巳的魂魄被锁在十八层地狱，但她闭嘴，不肯轻易交代，罗重衣没耐心，吩咐鬼差对她上刑。
“你再执迷不悟，就在这等着敖嬴来与你团聚。”
敖巳笑着看她，“有天后作倚仗，冥王殿下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但我的嬴儿，也不是无能之辈。”
“我知道你为何自负。”罗重衣让鬼差住手，牢内只余下她们两个，“南海龙族一支，身具上古神族遗脉，自神族玄应和时舟隐退后，你们算得上四界中唯一与神族有关联的存在。”
哪怕这点血脉可以忽略不计，但生来为神的神族，与飞升成仙的仙族到底是有差距，只不过南海龙族没有刻意宣扬，知道的人不多。
“你可以通过太虚结界，在人界肆无忌惮，也是这个原因，是吧？”
从人界回来后，罗重衣的查探一直没停，南海龙族一向行事低调，最近接连露面，不管是上门借提亲之名探虚实，还是敖嬴出现在人界，与往日的南海大相径庭，应是找好了倚靠。
天后的封印与太虚结界同出一脉，她敖巳也能过，珈蓝山坍塌，恐怕与她脱不了干系。
“南海处处被东海压一头，西海北海瞧不起你们女子继位的族训，平日多有怠慢，甚至伸手干预南海龙王的位置。”
有些秘辛还是周绮同她讲的，没想到都串到一块了。罗重衣打了个响指，“对了，好像他们属意你的王兄，你的位置险些让他给坐了去。”
“蛰伏多年，等来了这个机会。换做是我，我也会不择手段除去这些威胁。”
罗重衣说得不错，敖巳坐在地上，低垂着头抬起，“可并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好运气。濒临绝境，仰人鼻息的日子，我不会再让我的女儿经历。”
“在你治下，南海远胜以往，敖嬴即位应是顺理成章的事。”
敖巳笑了声，不说话。
罗重衣见她不打算回答，继续道：“想报仇？成为四海共主？你主人给你的，我也可以。”
敖巳和她对视，眼神平静，“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难道不好奇，南海龙王的位子险些被那个废物窃走，我是如何在群狼环伺下坐稳位置的吗？”
“她在我最需要时施以援手，我是怕死，但即便被你杀，在无间地狱待到魂飞魄散，不过是偿还过往恩情。”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看来敖巳这条路行不通。罗重衣丢下一句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先行离开。
敖巳被杀，魂飞魄散的消息很快传开，探子来报，南海表面平静，三海龙王到访，敖嬴即位南海龙王，上书九重天，称罗重衣与敖巳一同出现在自在市，恳请天后查明真相。
“叫我来就为这事？”没有外人在，罗重衣霸占棠清一半王座，双腿搁在书案上，“不用脑子你也猜得出是我杀的。”
棠清被她挤得难受，索性推开她坐到对面，“不是说魂飞魄散吗，我以为她身上有湮灭印，被灭口了。”
“连你都被骗过去，看来我这招挺厉害。”她得意道：“敖巳能自由出入人界，对她主子还是有用的，就是不知道她女儿敖嬴，练到何种地步了。”
至于在十八层地狱的那些话，不过是心理战术，骗骗敖巳，罗重衣指地，“她的魂魄在幽冥审着，但估计吐不出什么。”
棠清：“你杀她没留下痕迹吧？敖嬴指着你大名向九重天讨公道呢。”
“你哪来这么快的消息？浮玉回来了？”罗重衣东张西望，没看到人影，表情失落。
“龙柳传的信。”
“啧。”龙柳挺会来事。罗重衣道：“我和敖巳一起出现在荧惑海，灯下黑，我要是凶手太过明显，有点脑子的都不会怀疑我。”
棠清一脸我不信的表情。
没证据，罗重衣有恃无恐。她叹了口气，“不过消息传开，阿绮在南海，总还是不太放心。”
“是不放心，还是幽冥的折子太多，你不想批？”棠清戳穿她，从小爱躲闲让师姐们替她干活，现在连小辈都不放过。“要不你服个软喊她回来，她还能不答应？”
“她闹起脾气来最倔，你让探子传信给她，同她说清利害关系，又不是小孩子，若她仍不愿回，便是有自己的打算。”
“行。”
殿门被叩响，罗重衣坐起拢了拢衣袖。棠清笑她装模作样，等她坐好，才放属下进来。
属下递来消息，荧惑海中爬出大妖，不仅摧毁自在市，还打开了附近一处的镇压封印，同时，在妖界边境，玱隐有异动。
两件事都非同小可，棠清点兵出征，罗重衣当即赶往自在市，她到时，九重天以龙柳为首的天兵天将也到了。
罗重衣自然地走过去，龙柳手下的天将正在禀报：“荧惑海里诡谲异常，从里头爬出妖兽的事不罕见，大多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又会躲回去，今日这头三足鲨却不像要回海中的样子。”
“我没记错的话，它打破的封印，镇压的便是几百年前从荧惑海爬出的海妖。”罗重衣环视一圈，问：“镇守仙君何在，为何未能提前示警？”
“已被妖兽所杀。”姜浮玉蹲在山背面，脚下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她冲龙柳摇头，“无力回天。”
龙柳问：“死因呢？”
姜浮玉道：“巨齿咬穿丹田，整个身体被撕裂。”
“没记错的话，她在灵器司任职，打不过，连傍身护体的灵器也没有？”罗重衣皱眉，“三足鲨体型庞大，即便从荧惑海直奔此处，她也完全有时间传信九重天。”
除非，在死前一段时间她已失去意识，无法报信。这里牵扯太多，虽然罗重衣没当场说出口，但能听明白的都明白。
“姜浮玉，过来。”罗重衣招招手，姜浮玉眼神不解——当着其他人的面，你想做什么？
“过来。”重复这一句语气不容置疑，龙柳使个眼色，在她们附近的天将转头看向别处，“我等先下去布阵。”
姜浮玉这才走过去，暗暗乜她一眼，“殿下要做什么？”
罗重衣手掌在她面前晃过，“她的魂魄碎成片，方才缠在你身上。”
垂落的手指贴着她的手背，轻轻蹭过，她传音道：“我今日会去九重天。”
姜浮玉笑了，低下头，轻轻点了点。
龙柳故意咳嗽出声，“殿下也替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缠在我身上。”
“有，很多，全是被你所杀的怨灵。”
“替我也——”龙柳挤眉，抬手比划，模仿她的动作。
罗重衣打开她的手，“拿你的宫殿来抵。”
“你在九重天又不是没落脚的地。”她说这话看向姜浮玉，罗重衣臭着脸说了句要你管，改问她打算如何处理这头三足鲨鱼。
“天后的意思，能杀最好，不能的话当场设阵封印。”龙柳召唤长枪，笑道：“殿下应当不会袖手旁观吧？”
罗重衣把她往前推，凉凉道：“龙柳将军执行公务，我可不便插手。”
龙柳和天兵将三足鲨和海妖引到空旷的沙滩，正布阵隔绝海水。
罗重衣望向山下，自在市建筑坍塌，最高的金玉楼夷为平地，她走向百朽阁。
一栋楼阁摇摇欲坠，宝物散落，竟还有人在里面疯抢，能逃的人早早逃了，留下的，都是些亡命之徒。
“滚开，敢来百朽阁，不怕阁主回来杀了你们吗？”涂山容守在门口，一手拿着剑，一手握着药瓶往抢物的人脸上洒药。
“反正都是死，不如搏一——”
一把剑插在他们面前，堪堪擦着为首那人的喉咙过，剑刃上留下一段细细的血痕。
那人倒地，罗重衣懒懒抬眼，有人认出她的面具，结结巴巴喊了句“冥王”，吓得他们纷纷逃走。
涂山容也被吓坏了，见到她身后的姜浮玉，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休息，“多谢殿下。”
罗重衣点头，直接走进去，姜浮玉留在外面陪涂山容，涂山容感激道：“人界你救我一命，没想到又见面了。”
姜浮玉道：“只有你一个人？你们阁主呢？”
“她带随从去赴友人的宴，我本要回族里，忘带东西才折返。”她扔下剑，肩膀松动，松了口气，“正巧看到它从海底爬出来，哪里想到它会走到百朽阁来，为了抵御该死的凶兽，阁内的机关药物用尽，才暂时吓退它，结果就有人对百朽阁动了歪心思。”
姜浮玉抓住关键词，“你看到它爬出来？”
“百朽阁有千里眼，我闲来无事会拿它看风景，看到它出海。我以为它会像上次的独角犀牛一样跑回海底，便没放心上。”
“此前你可察觉到异常动静？”
“若不是你们救我几次，我都不告诉你。”涂山容示意她凑过来，“异常算不上，我回来时是午时，三足鲨鱼还没进到自在市里边，周绮来取了一样东西，没多久东海龙王也来了，还问我阁主在不在。”
周绮？姜浮玉看一眼罗重衣，“她们取走了什么？”
“百朽阁不论是情报还是宝物，都会用机关盒装好，我看不到。不过我知道东海龙王取走的是百朽阁新得的罗盘，阁主亲自装入机关盒，听说能寻气点穴，找出封印下的灵气富集之地。”
“罗盘？”罗重衣出现在她们身后，“死去的那位仙君，本命灵器就是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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