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的婚姻鸡零狗碎

作者:橙年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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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


      那晚萧宁虚惊一场,景帝只是说了他要御驾亲征的事。
      萧宁看本朝与大凉的边境摩擦越来越激烈,对景帝的想法没有意外。
      夏尔前几日被放出来劝降了,但跟在景帝身边还要戴着轻质脚镣。
      举国备战的情形让众人心绪都不好,祈朝好多年没有如此战事了,当年一举定中原的强悍战力不知道现在残存多少。
      所以当年轻的景帝身披硬磷铠甲,在百姓眼里,利落跨上千里战马良驹,悬停在万千铠兵前方时,王朝昔日荣光重现,迎来巨大的拥护声,群情激愤地喊战必胜。
      建安瑰丽的阳光终于变得壮阔起来,血色的光笼罩着整座城,他万丈豪情,广阔胸怀容纳山川万里,深潭般的眼眸是藏也藏不住的野心与属于帝王的狂傲。
      血色披身,号角齐鸣,士气大涨。
      那日建安城门大开,百官相送,所有人看着他们的天,没有不热泪盈眶的。
      枣红色马蹄向前踏了几步,嘹亮厚重的号角声到达最高点,萧宁整个人被感染到身体发麻,觉得生在自己的祈朝万般骄傲和自豪。
      枣红马突然没再向前,周景珩猛勒了下缰绳,折身踏过千军万马为他让出的道,百官不如士兵训练有素,还未来得及让开道,百官之首的萧宁被他倾身在浮尘中搂住。
      他野心吞没的眼眸中,翻涌着万丈豪情,他利落地抱了下就松开手。在这极短的瞬间他凑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喧嚣声造成的短暂性耳鸣让她并没听清,不过大概是守好国家等朕归来之类的,毕竟她在和周景瑜的监国之争中,她胜了。
      萧宁一辈子都记得这番帅炸了的画面,他血色披风扬得破了天际,踏碎青石,尘埃四起。
      残阳如血,万马嘶鸣。
      据说后来史观写帝王本纪的时候,特别留了几笔描写这个画面,景帝说的那句话简直成了史学未解之谜,对于解释帝王心性中的野心和家国概念可谓意义重大。没有哪位史官不想抓住萧宁拷问一番的。
      丹青手也大描特描这幅君臣城门相拥的画面,无论是那残阳,铁骑红缨还是尘埃,他们细致入微,情绪汹涌,角度多变。他们知道她是个女子之后,也总爱给她的眼尾点上一滴泪。
      总而言之,萧宁于天启十八年,在皇帝出征他国的时候,当上了临时监国,一口气当了三年。
      她还蛮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当上的,这般吃力不讨好招记恨的差事,她本来不抱希望竞争上,不与其他党派的论短长。周景瑜无心权术,最不会争权,也与陆党联系紧密,妥妥的监国王爷啊。
      但她还是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当上了,她绝对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又一个三年,她越发累成狗了。
      顾着国内备战情绪要小心细致,援派物资要紧密又快,稳固政策动作要小,打压敌对不要落人口实。虽然手脚放开许多,她成了实际上皇城权力顶端上的人物,但新的束缚随之而来,她的身体也越发不好。
      本来酝酿着风暴的朝局,随着与大凉的战争而渐渐平静,连小水花都没翻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萧宁郎心似铁,按原计划一天也没推迟,在天启十五年,把“萧宁”带到江南钱塘江上看大潮,人“失足”落水不知所踪,苦寻七日后悲痛宣告“萧宁”死亡。
      陆昭熙赶到江南时状态很不好,红着眼不断重复一句“你就这样恨自己么”。
      她政务繁忙没空和他演苦情戏码,既然他赶来了,就让他安排“萧宁”下葬吧。
      她准身就登快船回京。
      那天江南的雨浓稠得不像话,江面云低,黑压压一片,雷声阵阵。
      江面黑浪翻涌,看着圈圈荡开的波浪,她内心也没什么触动,只是有对自然风暴的那种人的敬畏。
      除此之外再无了。
      留他在江南做个绝望的鳏夫吧,她没空陪他玩了。
      经此一事陆昭熙他好像受打击挺大的,无故罢朝了三日,说要为家人办葬。他纯纯是给她这个监国添堵。
      不过随他吧。
      她早说了和他不同路。
      那段时间反对她的声音越来越多,愁煞她也,她也没再关注他,也不知道他怎么熬过去那个阶段的。
      应该蛮痛苦的吧,她后来看他人都瘦了许多。
      她顺利坐稳监国之位后,有空梳理自己这段时间的心境,才惊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和陆昭熙私下说过一句话了。
      他…应该走出丧妻之痛了吧?
      她试探着送美人到他府上替他另谋新妻,释放出缓和信号也没用,就像石沉大海一样。他的眸子静若寒潭,气质沉稳,情绪从不外露,做事滴水不漏。
      她在类似景帝的位置上,觉得有他这个臣子是真好,景帝应该心底里也是欢喜他的。
      但心里同时又毛毛的,他之前说的自己不会拿她的女子身份赢她,但他总会赢她的。不过他舍不得她被流放,到时候他就把人罢官留她一命,允许她以平民身份在京生活。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想。
      萧宁说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好,遇到事情会强忍着,咬咬牙就过去了。事情安稳后,也就是发觉陆昭熙不对劲后,她一下就病倒了。发热了三天,又吐血又五感接连丧失的,痛苦到不行。
      陆昭熙在第二日下午来看望她的。
      他微凉的手触着她滚烫的额头,眼神里冷冷的。
      她对他说的话记得尤其清楚,他问,“有什么遗言吗?”
      她蹭蹭他的手,摇头。
      他瞬间收回了手,她眼睛没睁,听动静他应该回去了。
      她没来由的觉得人生好无趣,她活着没有一天是轻松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萧宁挣扎着起来让人拿纸笔来,抬头就看见他在一旁冷冷看着她,
      “你还没走?”
      萧宁还蛮震惊的,脸色苍白一片,血色全无。
      他嗤笑一声,转而凑近她的脖子,五指慢慢收紧,声音阴冷发狠,“就那么不想活?”
      他眼眸渗出点血,她看着他的眼睛吃力搭上他的手腕,艰难吐字,“大…胆…”
      敢谋害本监国!

      陆昭熙估计也觉得这样不体面,手指慢慢泄了力。
      他装可怜。
      明明快死的是她,他却是那种痛不欲生去了半条命的样子,他身上挣扎又绝望,他似是忍受不了自己这样的状态,看看她眼神又控制不住的热烈和放不下。
      蜡烛细灰慢慢飘扬而下,她的发丝被瞬间的空气扰动冲散,他紧紧拥着她。滚烫浮动的胸膛紧贴着她,
      “我就原谅你这一次!……最后一次了”
      他理智的声音彻底被淹没,留下的全是偏执和嘶哑哭腔。
      他的心跳特别快,就像多年前洞房花烛夜,他强搂着她一样。
      “…咳咳……你是不是有病,那么大力掐我”
      萧宁突然就不想死了。死对头手下留情,说明天意让自己继续活着。
      “我真的快…喘不过来…气了”
      陆昭熙凑近她吻上去,给她渡气,不安的揽腰的手终于慢慢松开。
      “…唔唔……”
      其实他都撑不到第三天就来看她了,踏进府门的那一瞬想的大概不是恨,而是那种即将要接近她的心窒和滚烫。
      人生八苦他果真要尝个遍了。
      **
      萧宁的身体自那次高热不下后,就再也没有好转的迹象。陆昭熙是一个从来不会后悔和反思的人,从他向萧宁袒露心迹却绝不悔改,绝不软下来和她道歉就可见一斑。
      但这次他好像越来越自责了,每每盯着她的目光就像后怕一样,他比以前还粘着她。
      就是那种洗笔磨墨都要替她做了的那种,他趁着没人就要抱她,每隔两个时辰就替她把一次脉,如果她看奏折时间稍微久一点他就像她再次要抛弃他寻死一样,眼神里都是浓浓的警告和掩不住的慌乱。
      他简直不像个权臣了。
      哪有人这个样子的。
      天启二十一年,萧宁时年三十。
      那是在史册上浓墨重彩的一年,有的地方却刻意粉饰的很平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乖乖,别吹太久的风”
      萧宁站在议事厅外,在可以看到建安城外城边际的地方多望了会儿,而后认命地裹紧自己的狐裘,转身走向他。
      陆昭熙看到她这样气个半死,才说了不能受风,不能受风。他抱紧她,
      “你是不是找死。”
      “陆昭熙,你管太宽了!我这样的处处受限的人生还有什么可活的,你听过一句话吗?宁要痛快死,不要苟且生!”
      萧宁虽然乖乖窝在他的怀里,但嘴巴毒的很。这两人如果只听音不看形的话,真的就是怨家一对。
      萧宁受够这样的日子了,她势在必得要把这场关于自由和生存的谈判谈妥。
      他最忌讳她说生死之类的了,还有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总是躲躲闪闪,她这次话直击他的痛点:你是我什么人就要管我?她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就能管的吗?
      如果有这两者的同时,她再来一点失去生的欲望的情绪透露出的话,那么他绝对一点就炸。
      果然,他的脸色彻底沉下来了,“萧宁,你不要这样作死好不好,你之前要是听我的话少思多休息,好好服药,不要去江南受寒,会有这种生活吗?”
      他主动提到江南,看来真是气得狠了。
      “反正你老婆早死了,我不是你的谁,你管不着,我死在哪个角落,尸体被谁埋葬都不关你的事!”
      萧宁冷着脸刻意把话说的绝。
      见他唇齿颤动的发白,眉目之间都是不可置信她能把话说的那么绝,但萧宁也没想到他身上浮现的除了生气和愤怒外,还有那种对某种东西的刻在骨髓里的绝望恐惧,
      她瞬间有点后悔,“…陆明…乖乖,我骗你的”
      她抚上他苍白一片的脸,急于安慰他,“乖乖,怎么会和你没关系呢,我的墓志铭还要你给我写呢……”
      她虽然对这局谈判有这必赢的预感,但着实心疼他。心里暗骂自己的嘴真是太毒了,虽然他的也没好到哪去。
      “反正你…你这辈子摆脱不掉我了,我…作为你的死对头…”
      死对头,这是她唯一承认的他的身份,是他与她现在唯一的关系。
      “…就是要管你的生死。你不能受风受凉,不许给我爬山。你不能闻刺激性的味道就不能去街头巷尾乱转。你一定每顿饭都要吃,每…每碗药都要喝,你不能由着自己的心随意略过任何一顿,有我在你就别想当短命鬼……”
      他说着声音带着颤,他背过身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萧宁没想到,自己都这样伤害他、把话说的绝到这一步了,他连尊严都没了,还是一步都没退。
      她的谈判竟然输了?
      虽然他背着她,但她会自己转到他面前,“乖乖,有什么是比尊严还重要的呢?嗯?陆明?”
      她温柔安抚着他,想问清他原因。
      他冷着脸,没留下一个字,系紧她的狐裘就去忙公务了。
      **
      她之前说过,陆昭熙满脑子都是黄色,和自己这种搞精神恋爱的不一样。他也没否认,这几年当然也没委屈自己,他们都是舍不得让自己受委屈的人。
      周景珩三年前和她说的是平定边界争端,捍卫天朝荣光,这样便回来。但几年过去,大凉都快变成大凉州了,他侵吞了人家三分之一的地盘,这…跟说好的也不一样啊。
      萧宁是觉得这样不好,一个有不错实力的国家被天朝覆灭了,剩下的小国人人自危,或提高岁贡,或报团联盟也未可知。届时烽烟再起,打不完的。
      诶,景帝骨子里追逐的就是这样,她知道劝不住的。这类问题上她和他的分歧在夏尔那件事上就提前预告了。
      她写了十几封羽信劝景帝班师回朝,他要么装看不到,要么敷衍回复。但最近的一封回信说快了,他有点累。
      这么随意慵懒的语调真实性毋庸置疑,他肯定是要收手以观后事发展,提前回来了。所以萧宁这几日频频望着天与地的交界处,就盼望着那道鲜衣怒马的帝王收好兵刃疾驰而来的身影。
      “啊嚏”,她进到室内后没有预料地打了个喷嚏,瘦削单薄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她裹了裹狐裘,慢慢蹲下缩在狐裘里又打了一个,“啊、嚏”。
      她鼻尖有点发痒,赵子恒过来问她些事情,她眼眸中都是强行忍耐的泪水,把他吓一跳,
      “圣人有什么不测吗?”
      萧宁做手势让他别说话,让她缓一会。
      赵子恒这些年是愈发沉稳了,将对萧宁的情感掩饰得很好,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放弃了准备好好当政客了。
      但他可是赵子恒,追人从无败例的赵子恒,从他和萧宁现在的相处状态以及萧宁辞官后回来的第一件事就准备看他来说,他绝对没少下功夫。
      赢家最后是谁还真说不定。
      赵子恒看她忍的辛苦的样子就凑近她凉凉的说,“你家那位连喷嚏都不许你打吗?”
      萧宁实在忍不住,脸色憋得通红,接过他的手帕后掩面连着打了三个。
      鼻腔里的痒意终于缓解了一点,她带着略有些闷鼻音道,“你不懂,怀安。他也是担心我…”
      她每次风寒当晚就会起高热,烧得人事不知的,陆昭熙像个风吹草动的疯兔子一样也正常。
      她没否认和陆昭熙的关系还为他说话,要知道以前她可是一点就炸。
      赵子恒的眼眸有瞬间的落寞,但很快又被他掩得好好的,担心和心疼却不用掩饰,也掩饰不了,“我传太医来为你看看吧,别…”
      “萧、大、人”
      阴测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陆昭熙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心情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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