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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显灵(七)
灵山偏僻,谢辞本以为此地大部分人家应当就跟路上遇到的那家人一样,却不曾想这村子竟然还算得上富庶。
“来者是客,两位就在这里先安顿下来,晚上我们村子里正好有场大席,正好来尝一尝我们灵山的好酒好菜。”老妇人拄着拐杖,“你们叫我坟婆就好,有什么问题只管来找我,我就在隔壁院子。”
“多谢。”
江怀雪将老妪送走,关上院子门之后开始打量起这个院子来。
这院子收拾得很干净,但去没有多少生活痕迹,似乎一直有人打扫,但却很久都没有人住过。
但这里不止收拾得干净,摆放的东西也很隆重,桌上还有香炉供品之类的东西。
“这村子偏僻,平日里应当没有多少人会来,为什么会有这样常年空着却都有人收拾的屋子,就好像在等人来。”谢辞审视着堆积了冰雪的院子,“除了冰雪是新堆起来的没来得及铲,这些杂草枯木都是被专门打理过的,屋子里更是收拾得整洁无比。”
江怀雪点头:“就像客栈,随时都会有人住进来。”
谢辞走进屋子,环顾一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坐下来热了一壶茶,往炉子里添着炭火:“村子里的事不是我们该管的,我们只是借宿一晚罢了。”
谢辞脸上的神色有些淡漠,这样的神色江怀雪已经好久都未曾看到了。
这些年谢辞习惯了这般的冷漠伪装,但大概是从再次遇到江怀雪开始,这样的伪装总是越来越难以维持。
他本不是一个如此疏离冷漠的人。
可是现在……他怕了。
在他看到佯装醉酒那日江怀雪眼中的情愫时,在他看到江怀雪得知百殇蠖那日落下的泪水时,他突然有些不敢面对了。
他本就命不久矣,每一日都活得如履薄冰,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能就会一命呜呼,现在所有的温情到别离之时,都只不过是更难以附加的痛。
既然如此,又何必徒添悲伤?
天色渐暗,坟婆来敲响了他们的门。
“两位,村子里开始摆席了,准备过去吧。”坟婆的声音空洞洞的,乍一听还有些吓人。
江怀雪一边答应着,一边将厚厚的银狐裘披风给谢辞围上:“山里晚上很冷,穿厚一点。”
谢辞向后拉开些距离,不动声色的推拒了江怀雪为自己披上披风,他只是淡淡伸手接过来,走出好几步,才终于在出门时自己披上了。
外面洋洋洒洒开始飘落雪花,不过这样小的雪在灵山根本不值一提。
村民们在村前聚集起来,大锅小锅里炖着好些菜,空气里都是浓郁的香气。
“村子里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山神祭,这是我们村子里最重要的事。”坟婆拄着拐杖慢慢的往前走,“虽然过两天才是山神祭的日子,但提前三日我们就会开始摆席。”
“那我们还真是赶上了个好时机。”江怀雪浅浅笑着回答道。
周围的村民投来打量的目光,有几个胆子大些的年轻人走上前同江怀雪搭话。
“姑娘才到我们灵山村吧,我们村子虽然偏僻但人可不少,晚上的席可热闹了,姑娘不妨跟我们坐一起,晚上我带你去看我们灵山的雪山和星河啊。”一个年轻人说着拍了拍旁边的凳子,“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前面的祭祀舞。”
江怀雪正犹豫着要不要留下来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她还没来得及答应,谢辞就挡在了他面前。
谢辞微笑道:“谢过这些兄台了,不过我看前面的位置离祭祀舞近些,怀雪,我们去那边。”
江怀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辞拉住手腕往那边走去,而刚才那年轻人想起谢辞的微笑来猛地一哆嗦。
“刚才那人是微笑着的对吧?怎么笑得这么令人背后生寒呢……”
这年轻人坐回自己的位置,不敢再跟上去了。
江怀雪跟着谢辞到前面靠边人少的一桌坐下来,不一会儿来的人越来越多,整个村子的人都汇聚在此,竟是也有上千人之多。
坟婆就坐在他们旁边,吃着吃着,同他们聊起灵山来。
这里的酒分外醇香甘洌,江怀雪喝了几杯觉得好喝,转头看谢辞也喝了不少。
“沈神医说过你不能喝太多。”江怀雪把谢辞谢辞旁边的酒壶拿了过来,然后换了一壶温热的茶水递给他。
坟婆笑笑:“灵山的冬天太冷,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喝些酒暖暖身子。”
江怀雪显得对灵山很有兴趣,坟婆便继续同她说起了此地。
“我们这村子啊,是受灵山山神庇护,所以才能延续至今,所以村里的人都信奉山神。”坟婆介绍道,“每年秋天丰收的时候,我们都会举办盛大的山神祭,向山神祈祷这一年的风调雨顺。”
坟婆说着,仰头看向最中间空出来的祭台。
这祭台是在一颗参天的树下,冬季树叶都落光了,就只剩下一树枯枝。
枯枝上挂着许多纱帐和绸带,被风一吹就缓缓飘动起来,就好像山神真的听到了村民们的祈福,正在用风当做回应。
“每年秋天……但现在不已经是隆冬了吗?”江怀雪惊讶的抬头看着坟婆。
坟婆犹豫了一下,低头深深叹息道:“这几年我们灵山,庄稼不景气,山神也不护佑,就快要撑不下去了。”
谢辞听到坟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灵山村偏僻,他本以为会有些萧条,但现在看来这村子远超他所料的富庶,丝毫没有不景气的样子。
“为了祈求山神的庇佑,去年我们已经在开春和秋天都祭祀了一次,但却也只是勉强维持从前的一半收成,为求明年风调雨顺,我们只好这隆冬腊月也再祭拜一次。”坟婆一边说着一边摇头,脸上都是惆怅。
这一顿饭吃下来,江怀雪和秋子萧已经基本清楚了此地的情况。
但当他们问到灵山的守山人时,坟婆却闭口不谈。
“没有守山人喽,老的死了,小的只会白得山神好处。”
无论怎么问,坟婆反反复复就只有这么一句话,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夜色降临,雪越下越大,村民们吃过之后帮着收拾好碗筷桌椅,很快就纷纷散去了。
江怀雪和谢辞回到院子里,江怀雪酒量算不得太好,多喝了几杯烈酒,脸上就泛起红晕来。
院子的门不多时又被敲响了,谢辞去开了门,看到坟婆端着两碗汤羹走了进来。
“这是我们灵山专门用来醒酒的甜汤,一会儿两位可以喝一点,晚些我再给你们拿些炭火来,这样就不会冷了。”坟婆将汤羹交给谢辞。
谢辞谢过后回到屋子里,把两碗甜羹放在桌上。
江怀雪迷迷糊糊想要伸手去够,却被谢辞伸手捉住了她的腕。
“等等,这甜汤怕是有问题。”谢辞蹙眉道。
江怀雪原本有些迷糊的眼神突然清醒了些,她内力运转,将醉意压制下些许,这才低头去查看那两碗甜羹。
那甜羹里加了药材,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甜香,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这几年我喝了不少药,也记住了不少药材,这甜汤里有一股气味我并不知道是什么,但我中蛊最初那几年痛楚难忍,沈渡舟给我开的镇痛汤药中就会加。”谢辞说到。
若只是阵痛或许还没什么,毕竟有的人喝酒之后第二天会头痛欲裂。
但谢辞当时喝的药,不只是感觉不到痛楚那么简单——
他那时候实在是痛得太厉害,无论怎么镇痛都收效甚微,所以沈渡舟开的药很是烈性,喝了之后就会直接昏睡过去。
那时候他痛得整日整日无法入眠,长此以往身体定然受不住,沈渡舟便只能每隔几日给他开一副这药。
“坟婆想要把我们迷晕?”江怀雪道,“难怪她不将炭火和醒酒羹一并送过来,她是要来确定我们有没有喝这药!”
谢辞端起两碗甜羹,在屋外院子里找了个墙角倒掉走进去摆在桌边假装喝了个干净。
等坟婆抱着炭火进屋时,果不其然第一眼就看向了桌上的空碗。
坟婆离开后,两人假装睡下。
可是他们等了一整夜,坟婆也再没有来过。
天光微亮,就在江怀雪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想多了的时候,他们院子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坟婆带着几个人进来了,确定谢辞和江怀雪都分别睡着后松了一口气。
“坟婆,这两人我们怎么处理?”她旁边一个汉子问道。
坟婆抓住江怀雪手腕查看了一番,然后又到谢辞那边查看了一番,最后道:“山神没有看上这两人,这两天就先让他们在这里躺着,等山神祭过去再说吧。”
那汉子似乎还有些不放心,但支支吾吾好一会儿却又不敢直接反驳坟婆。
假装昏迷的江怀雪江怀雪一动也不敢动,看似呼吸绵长平稳。
坟婆审视了她和谢辞好一会儿,然后才挪开的目光。
“你就放心吧,他们是不会看到的。”坟婆的声音阴冷无比,“若是真的看到了,那就说明他们该活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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