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后，所有鬼都吻上来了

　　但令闻雅更加忧心的是，司木承并没有发现。
　　他就如同第一天那样，和时灵聊天，一字不差。

　　“先生也是天师？怎么会隐居在此？平时会外出驱魂吗？”
　　“原本是一直在外游历，只不过……捡到明若后，便住在了此地。”

　　两个人像被设定了程序的NPC似的，融洽又机械地进行着对话。而司木承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闻雅暗自观察，除开第一天他们是突然出现在这里，和时灵师徒俩萍水相逢外，此刻他们的设定是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晚，彼此不再是第一次见面，好似梦境将他们的出现合理化了。
　　于是当明若来叫饿，时灵又去做饭时，司木承又热心地跑过去打下手。闻雅不动声色地望着明若。

　　明若依旧对她充满好奇，他开口：“姐姐，你和师父认识吗？你也是天师吗？”
　　闻雅顿了顿，却没按照当时的回答。她道：“你不是知道吗？”

　　明若的笑脸呆滞了两秒，又突然恢复，却没有回答闻雅，只继续道：“师父他可厉害了，他什么都会。师父说，我对器法比较有天赋，让我专修法器呢！”
　　他的语调明媚，此时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闻雅静静地看着他，明若也维持着笑容和她对视。
　　好一会儿，明若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很快，一模一样的菜又端上了桌。闻雅冷眼望着这三人旁若无人的闲聊，像是看一个熟悉剧情的连续剧。

　　而司木承在时灵和明若走开后，还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嚯了一声：“老祖幼年体啊这是！”与最初他知道明若的身份后的状态并无二样，
　　闻雅忍无可忍，轻声呵斥：“你清醒一点，想想我什么时候跟你说了明若的身份！”
　　司木承愣了一下，闻雅看准时机，敲了敲他的眉心，司木承像是瞬间灵魂归窍，回了神。

　　他眼珠转了转，才慢慢转向闻雅：“我……我这是怎么了……”
　　闻雅几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她道：“被梦境影响了。”她面容严肃，“打起精神来，如果保持不了清醒，很可能会与梦境同化。”
　　司木承忍住恐惧：“那……那会怎么样？”
　　“就永远出不去了。”

　　这可把司木承吓得够呛，他絮絮叨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要不叫醒我，我还感觉自己很正常呢，说的话也都是我自己想说的……”
　　闻雅一言难尽：“本来就是你自己说过的话。”
　　司木承想了想：“也对。”
　　他就跟电脑程序似的，知道后续的发展，自己运行着按照原来的剧情走下去。

　　他想到自己刚刚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好像未来不久就会被这个梦境同化，后怕得不行，着急道：“小雅，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我会不会就留在梦里？”
　　“不会，”闻雅认真地望着他，安抚似的握住他的手，“别怕，我在。”

　　一直以来，司木承觉得，只要闻雅在，什么鬼都近不了身。现在也是如此，只要看到她那双如同清泉一般的眸子，他再乱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司木承都紧紧跟着闻雅，而时灵和明若却是依旧走剧情一般，无论司木承闻雅给不给反应都做出上一次经历过那样的做出同样的动作，说同样的话。
　　而六天很快过完，到后面一天，又回到了第一天，这一回，连初见的那一丁点儿不一样都没有了，与第二回的第一天一模一样。
　　时间循环了。

　　当司木承第三次看到明若为时灵做了一碗长寿面，师徒俩一起吃面庆生的温馨场景，不由打了个冷颤，即便他们二人面带微笑，也让司木承感觉鬼气森森。
　　他也不想说丧气话，可他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小雅……”
　　“我知道了。”闻雅却突然道。

　　司木承精神一振：“什么？”
　　闻雅望着那师徒俩神情若有所思：“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个恶灵梦境与往常的不一样，因为一般的恶灵梦境是循环恶灵死前发生的事情，因为大多数鬼魂的执念都跟死前最强烈的念头有关。上一回李华明的梦境就是这样，他那个梦境比较特殊的地方是有里世界。而现在这个恶灵之梦，时间跨度太大了，而且都是一些小事。”
　　司木承连忙点头赞同：“对对对，就让人感觉很日常，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放松了警惕。”
　　“所以，”闻雅看了眼不远处的师徒二人，“回归规则，这个梦境有关恶灵的执念，那么一直不停的循环和时间的跨度，都是和这个恶灵的执念有关。换言之，这些日常小事，都是恶灵的执念。”

　　司木承也跟着分析：“也就是说，师徒间的相处，就是恶灵的执念？那这个恶灵是谁？时灵还是明若？”
　　闻雅迟疑着，直到现在，她也拿不准，但是她知道，找出恶灵就是破除梦境的关键。

　　转折来自于第六次循环，闻天严出现了。

　　彼时，司木承已经有些恍惚了，每天都是一样的剧情，即便是他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可这种情况下，即便心里在想要清醒，但整个人的状态却是控制不了的。
　　所以当闻天严和闻永杰带着闻小凤出现在小院门口时，他的脑子还反应了一下，像生了锈的机器转动了一下，他的眼珠子木木的，半天也没动作，直到闻小凤咕咕一声飞了过来，绿豆似的眼睛还带了点生气，一喙叨在了他脑袋上。

　　司木承痛呼一声：“小凤！”不知道是被痛的还是其他的原因，竟是神台清明了许多。
　　闻小凤雄赳赳气昂昂地蹲在他的肩膀上，十分高傲。

　　而闻雅和闻天严对视一眼，彼此进行了某种默契交流。
　　这时，时灵明若师徒俩已经发现了门口的两人，他们原本在讨论《器灵》中的一个问题，但感受到有外来人后，齐齐一顿，如同电脑卡顿一般，维持了十来秒，才又重新运行。
　　“二位是？”时灵翩然而至，脸上依旧是角度丝毫不变的温和笑容。

　　闻天严沉声道：“打扰了，老拙与侄子同行回家乡，路过此地迷路了，可否借贵宝地歇歇脚？”
　　时灵做了一个手势：“无碍，请进。明若，去倒点茶水。”

　　闻天严和闻永杰径直往闻雅司木承坐的地方走来，明若倒了茶水来。师徒二人都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上了茶后便也不管这一桌人，继续刚刚的讨论。好似无论进来多少人，他们都不在意。

　　闻雅心想，这个梦境里的恶灵包容性还挺强。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不是代表，恶灵认为，无论进来的是谁，“他”都能让人出不去？

　　闻雅脸色沉了两分，保不齐，又得是一场恶战。

　　闻天严看那幻中人不太注意他们，便小声和闻雅交流起来。
　　无论进梦境前，他有什么打算，此时这样的情况下都得先放一放，闻雅十分清楚，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破除幻境，其余的事只有出去了再说。

　　原来闻天严和闻永杰被拢进梦境后，就一直被困在浓雾，兜兜转转，走不出来。在梦境使用符咒阵法可能会惊动恶灵，闻天严没有弄清自己身处境地，不敢轻举乱动。困在浓雾对时间的流速感知更不明显，闻天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地振翅声由远至近，闻小凤从天而降，昂首发出一声清亮啼鸣，瞬间浓雾被驱散。

　　“这次多亏了小凤。”闻天严道。
　　古时就有司晨驱邪的说法，闻小凤算是专业的。

　　闻雅伸手摸了摸小凤的鸡冠，便将她和司木承遇到的事情告诉了闻天严。
　　闻天严略有深意地望了眼那对师徒，问：“你已经看出了恶灵的身份？”
　　闻雅面不改色：“差不多了。”

　　司木承瞪大眼睛：“你知道是谁了？”
　　“嗯，”闻雅看他一眼，“不过还得确认。保不齐会惹怒它，既然外公来了，胜率更大了。”

　　在没有确认闻天严和闻永杰的踪迹之前，闻雅也不愿意惹怒梦境主人，况且，她对自己的把握，的确不大。
　　从这一点看，即便祖孙俩感情好似不是那么深厚，可闻雅感觉自己很多方面还是被闻天严影响着。

　　闻天严闻言和闻雅对视了一眼，又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试探？”
　　闻雅看了看隐隐呈现出夜色的天边：“今晚。”

　　夜晚很快降临。

　　闻雅已经经历过六次，完全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这一天明若还是孩子模样，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了一点，又比为时灵庆生的时候小一点。这天十分普通，唯一值得纪念的事情，是明若晚上在小院门口捡了一只小兔子，哀求时灵养它。

　　如前六次一样，晚饭后，明若独自在外玩，看见了门外草丛里一团毛绒绒的小白兔，欣喜地上前抓住了兔子的耳朵，刚想进屋叫师父，却见有人拦住了他的路。

　　小明若抬头，扑扇着大眼睛，望向来人。

　　闻雅淡定地与他对视，悄无声息叹了口气：“玩够了吗？”
　　明若好奇地歪了歪头：“闻姐姐，你说什么？”

　　“别这么叫，天师这行，您是祖宗。老祖，别装了。”
　　明若忽地闭上了嘴，黑白分明的眼眸泛着幽幽冷光。

　　闻雅神情肃穆：“我没猜错的话，您就是梦境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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