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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袭
张授中在争吵稍歇时,才姗姗来迟般从帷幕后走出。
“愚下来迟了,请公子恕罪。”张授中拱手请罪道。
“嗐。”老三摆摆手道,“舟车劳顿,你毕竟是文臣,我苛责你做什么?来来来,授中快坐下,我正有事同你商量。”
“谢公子宽宏。”张授中一拱手,从善如流地坐到了老三下首地椅子上。
挥退众人后,老三才露出本来的面貌,肆意躺在长椅上,喝着手里的美酒琼浆。
“授中。”老三仰头喝了一口酒,笑道,“这魏国不过一小国尔,我们这一仗打得也太久了,我怕再打下去,父王那边该交代不过去了,这些人都是废物,你帮我想想,要怎么快点打赢。”
废物?赵懿安在心里腹诽,三哥,你才是最大的废物吧。
张授中皱了眉,这段时间一直伺候在他左右,赵懿安看出他有片刻的不愉,不过他很快又温和笑道:“公子说得是,依愚下看来,这魏国公子圩并非全然民心所向,民间不乏有斥责他驱逐亲弟无情无义的声音,公子不妨派人带重礼去谒见魏国的几位大夫,许以公子钺的承诺。若是成自然最好,到时里应外合,夺下魏国;若是不成,也可借此将事情捅到公子圩面前,离间这君臣上下。”
老三闻言笑道:“授中心里可有人选?”
张授中不轻不重瞥了站在身后的赵懿安一眼,起身拱手道:“授中愿为公子往魏。”
“好好好。”老三抚掌道,“这事还非得授中出马我才放心。”
二人附和着聊过几句后,张授中便告辞,带着人出了营帐,赵懿安跟在他身后,有些不解地低声道:“公子圩虽不全得民心,但公子钺比他更不得民心,且按礼法,公子圩为长,公子钺为幼,长幼有序,那些大夫未必肯为公子钺出头。”
张授中淡淡瞥她一眼,“常林,你有些聒噪了,尽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多生事端。”
赵懿安一噎,常林是她目前作为侍从的名字,她四下望了望,见目下人多,不好发作,只得讪讪答应:“嗳,郎君,常林知晓了。”
见她低眉顺眼、忍气吞声,张授中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领着她往老三为他安排的营帐处走。
方一走进营帐,放下门帘,赵懿安抄起一旁的烛台就要发作。
“殿下。”张授中忙低声叫住她,“暂且忍耐一些如何,授中并不得三公子信任,小心隔墙有耳。”
赵懿安气得原地踱步片刻,丢下手中的烛台,忿忿坐到了首座上,她盘腿坐着,斜睨着张授中道:“你不给我解释一下?还是你觉得我很好糊弄,即使郎君在我眼皮下做些什么,我也动不了你?”
“殿下。”张授中又唤她一声,捡起地上的烛台放回原味,走到赵懿安的跟前,伏低做小道:“崤关这里有三公子并杨统领就够了,以杨统领的沉稳明智已经足够制衡三公子,愚下在这里是多余的,保不齐还会被三公子拉着对付杨统领。既这样,还不如与殿下一同去魏国看看,殿下难道就不好奇曾经雄霸一方的大魏是如何模样吗?”
“好吧。”赵懿安的好奇心被他说动了,“但如果游说不了魏人,你不怕被三王兄治罪吗?”
张授中摇了摇头,笑道:“三公子这次回去能不能自保还不一定,殿下不必担心授中的安危。”
“谁担心你了?”赵懿安忙反驳。
张授中笑了笑,不置可否,坦然地伸手给赵懿安奉茶。
赵懿安接过不紧不慢喝了一口,忽然耳朵一动,她连忙起身将张授中按到了座位上。
说时迟那时快,帐外传来谢玹的声音:“监军,谢玹有事相商。”
赵懿安看了一眼坐在上首含笑望着她的张授中,会意前去掀起帐帘。
她粗嘎着声音:“谢郎将请进。”
谢玹皱眉瞥了她一眼,大步踏入了营帐内。
“谢郎将请坐。”张授中抬手道。
谢玹毫不客气在下首的位置上坐下,赵懿安上前给他斟茶。
他的目光动了动,又落在了她的身上,眉头渐渐拧紧。
“谢郎将?”张授中出声打断,笑道:“郎将有何事相商?不妨说来。”
谢玹收回目光,缓缓笑道:“今天夜里,将军与我预备带两队人马包抄魏军营帐,现下还需一队人马作为接应,只是有三公子在这,这接应的人选我们不敢冒险,思来想去只有监军可以全然信任,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张授中垂眸摩挲着手中茶盏,忽然想起这是刚刚身侧之人喝过的,他顿了顿,将茶盏放下,取出一块令牌示意身侧之人呈给谢玹。
这正是赵征给赵懿安的那块调令。
谢玹接过递来的令牌,看着上面的刻印,有些惊讶地望向张授中,“这是?”
张授中的视线从赵懿安脸上扫过,淡淡笑道:“这是大公子的调令,大公子手下能人颇多,挑几个能用的,不怕他们有二心。”张授中说着又补充道:“令牌是出发前,三殿下交给我的。”
谢玹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他的目光忽然又落到了赵懿安身上。
“咳。”张授中轻咳一声,“谢郎将莫非是对我这侍从有什么看法?这孩子做事不谨细,谢郎将若是喜欢,不如我让他跟了你去?”
谢玹闻言收回目光,“不必了,多谢监军的美意。”
他说着将手中令牌揣进衣袖里,起身拱手,快步出了张授中的营帐。
“殿下也该也许久未见谢郎君了,不同他叙叙旧?”张授中笑问。
“没这个必要。”赵懿安没什么好气道,“做正事吧,我倒没那么多姻缘让你撮合。”
她说着又笑道:“只是监军你若是愿意自荐枕席,那我必然却之不恭。”
张授中摇了摇头,叹息道:“殿下就别逗授中了,自取其辱的滋味,授中可是在您身上尝够了。”
赵懿安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这个人是惯会将自己摆在低位迷惑于人的。
二人正说着,外头传来士卒的禀报声。
“监军大人,三公子让小的来通禀您,车马并一切用度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授中扬声道:“知道了,去回禀公子,授中稍后就启程。”
“是。”
那士卒说毕,很快就离开了。
“走吧。”张授中站起身看向赵懿安,“没想到三公子这么急切,看来明天就要动身前往魏国了。”
赵懿安点了点头,跟着他除了营帐。
这次去玩魏国,老三拨了一队人马共七人给他们,准备的金银财报虽不多,但样样都不是凡品,也不知他从哪里弄出来的。
赵懿安对这一车队稍做检查,确认没有大问题后,方对张授中点头示意。
接收到她的示意后,张授中向着那一行七人拱手,“诸位将士,此去一行要有劳诸位了,今晚我做东,请诸位务必吃好喝好,明日一早我们启程。”
七人一齐答应,抱拳向张授中致意。
待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张授中不用人服侍,赵懿安也就乐得自己呆着。军营重地,没有一点品级的人还真不能在里面乱走动,一旦被发现是会面临惩治的,赵懿安心里虽然好奇,但也无法可行,只得在附近稍微看看,没走太久就回了营帐。
张授中这次出行只预备带她一人,赵懿安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张授中身边的几个亲随却炸了锅,一个个都恨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恨得牙痒痒。
察觉到这股恨意,赵懿安也没做什么反应,她只是更觉得张授中可怕,对自己的亲随居然都没有依赖性,可以说不带就不带。
换了她若是条件允许的话,她是无法做到不带着云想和暖香的。
赵懿安简单收拾了下行礼,夜里也没有直接睡下,而是合衣躺在榻上等杨统领那边的消息。
不知道他们今夜的奇袭能否一切顺利。
她不知等了几个时辰,直到张授中披着外衣秉烛从内帐出来,她才急忙跟着起身。
他们回来了,不会错的,这急促的马蹄声引得地面震颤不已,连踩在地上的脚心都被震地微微发痒。
赵懿安手脚麻利地将外裳给张授中系好,跟着他从营帐里出去。
两人赶到军营中的校场所在地时,正巧同翻身下马的杨统领视线对上,杨统领朝着张授中略一点头,目光从他身后的人身上扫过时,抓着缰绳的手滞了一瞬,随即他的眉毛狠狠皱了起来,刚奇袭成功的喜悦一扫而尽,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杨统领正要上前,老三赶上来扶住了他的肩膀,只听得他高声笑道:“恭喜将军,恭贺将军,此战大捷!”
杨统领忙拱手,“仰仗公子智勇无双,愚等才有今日大捷,愚下恭贺公子。”
老三满意地笑了笑,又上前拍了拍谢玹的肩膀,拿过侍从递上来的巾帕,和蔼地给谢玹擦了擦脸上的血。
谢玹平静地看他一眼,偏着头拱了拱手,竟是未发一言,小臂微微颤抖,仿佛很是疲惫的样子。
赵懿安看着他微颤的手臂,心念一动,想起从前有一次他也是如此,握着木剑的手颤抖不已,握着马球杆却无比稳固。
赵懿安垂下脑袋,皱眉开始思索。
“恭贺公子,恭贺将军。”张授中上前一步,朝众人拱手,他侧头吩咐赵懿安,“你去,传我的话,快去将营中军医传往此处,一并周围的医者药郎,悉数派人请来。”
赵懿安答应一声转身就跑,她听见张授中在她身后继续道:“将军和郎将们不妨进帐稍事休息,稍后清点人马,检查辎重,便由授中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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