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钗黛的蝴蝶梦

　　赏灯的时候，黛玉连话儿也不曾说一句，不只是黛玉，就是水若水曦也都一声不吭。灯火璀璨，流光飞舞。

　　一直到从街巷出来，黛玉才感叹起来：“我曾读书，看到诗中有：星逐绮罗沈晚色，月随歌舞下层台。千蹄万毂无寻处，祇是华胥一梦回。一直在想，究竟是怎么样的灯市，让诗人写下这样的句子来。”

　　水若还不曾读过这首诗，现在听见黛玉念了，不免附和起来：“哎呀，这是哪位大诗人写的，真好，我方才也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可不是，黛玉方才就觉得，这是一场华美的梦境，自己也不愿从梦中醒来。

　　“晏殊的诗，当然厉害了。”水昭告诉水若，“可想买东西，瞧。”

　　水若顺着大哥的手看过去，看见是竟是一个一个的步摇，可与普通的步摇不一样，上头是一颗会发光的小灯笼，灯笼如同红枣一般大小，又用了珠翠装饰，更熠熠生辉起来。

　　水若喜欢的紧，赶紧让水昭买一个：“不，要两个，回去送给娘一个。”

　　水曦听了也忙表示要买，也要买两个。

　　水泽忙就买了一个，送给黛玉。黛玉笑着接过来：“一个可不够，你不如多买两个，回去送人。”

　　水泽想起，自己很该买了送给简昭媛的，还有姑姑也该送一个才是。

　　“可不能再耽搁了，约莫该去明月楼了，灯谜只怕要开始了。”水泽领着大家朝着明月楼走去，只见明月楼前那贴金红纱栀子形灯笼已经亮起，店内更是灯火通明，简直让楼中如同白昼一般。

　　水泽订了位置，自有明月楼的小二领着他们上雅间去。而明月楼很是会做生意的，每个雅间还特意都准备了三五灯谜，给客人们猜，猜对了也有新巧玩意儿相赠。

　　水曦自告奋勇，这几个灯谜也都不难，一时还真得了几样小东西，有一只花鸟纹银香囊，一个如意纹银粉盒，还有一架小巧走马灯，上头画着刘关张桃园结义的。

　　走马灯给了水若，另外两样，水曦表示回去送给母亲和阿娘。

　　黛玉当然知道，水曦是侧妃生的。水曦的母亲指的是王妃，阿娘指的是侧妃。见着端亲王府上的三个孩子，黛玉想着那日在端亲王府上的家宴，不免对王妃心生佩服。这样举止大方又高瞻远瞩，非常人能及。

　　不知怎得，黛玉想到了二舅舅家里的贾环。同样是庶出，区别可真大。

　　虽然要讲嫡庶，可是一家人始终是一家人，若因为嫡庶，兄弟反目成仇，于家族并非幸事。当然，若是纵容太过嫡庶不分，也容易引发矛盾。

　　这么一想，黛玉更觉端亲王妃是个厉害的人物了。

　　一时大堂内一声惊雷，是敲锣的巨大响声。水泽解释说，这就代表是灯谜赛正是开始了，于是众人便到那围栏处往大堂看去，只见第一盏花灯是一朵莲花，下头由一根柱子撑着，一位小二双手举着柱子在大堂内环游一周，于是所有客人就都能够看到花灯上的灯谜了。

　　众人便各自写了，交给雅间伺候的小二。以雅间为基础，一个雅间便算作一人出战。

　　明月楼一共推出十二盏花灯，便是十二个灯谜，全都猜对便是一等奖，若是有几个雅间同是一等奖，那就加赛，知道分出胜负为止。

　　“今年胜出的雅间，彩头听说是《百子嬉春图》的纨扇。”水泽先告诉众人。

　　“那有什么意思，一把扇子这么了不得？”水若不解。

　　“上头可是苏汉臣的名画，虽然一把扇子，若是真迹的话，价值千金呢。”水昶这会儿开口了。

　　黛玉发现水昶一直不大说话，这会儿倒是兴奋起来，看着他眼中神色便知道他一定喜欢那幅画。

　　十二盏花灯间隔着来，中间客人们自然饮酒吃菜，如此一来明月楼的营收自然不可小觑。

　　等着最后一盏花灯的时候，水泽让小二上元宵。

　　“这里的元宵很好，尤其是澄沙团子，红豆沙格外细腻。”水泽极力推荐。

　　“也不必一人一份，我想大家都吃不了，我们七个人，点四份就够了，两份澄沙团子，两份乳糖圆子，这样不浪费，还能两个口味都尝一尝。”黛玉提议。

　　众人都说好，元宵吃了，第十二盏花灯就来了。是一盏美人灯，上面的灯谜只有一个字：故，打的是《史记》里面的一句话。

　　水若立马就嚷嚷：“这怎么行呢？史记里头那么多话，怎么能知道是哪一句？而且，就一个字。”

　　见黛玉抿嘴儿笑，水若忙问：“师父猜到了吗？说来听听。”

　　“你二哥也猜到了，让他告诉你。”黛玉见水昶已经开始提笔了，便笑着让水若去问水昶。

　　“只是一个拆字谜而已。”水昶一边写，一边告诉水若，“史记有一句，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古文，便是故了。”

　　水若眨了眨眼，她还小，史记读了一些，并不记得还有这样一句，于是问什么意思。

　　“意识是，总之，大要不背离《尚书》所记载的接近这些。。这是出自《五帝本纪赞》，你回头看看就懂了。”水昶继续给水若解释。

　　闲话间，比赛结果出来了，水泽他们得到了彩头。

　　水若对这幅图也好，这扇子也好，都不感兴趣，只是还是凑过去看了看：“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嘛。”

　　“你懂什么，这个合该送给姑婆的。”水昶点了点水若的额头，将纨扇送给了黛玉。

　　黛玉反而愣了一下，若说这画的确是挺适合送给母亲的，因为这时候母亲怀孕。可是方才水昶很喜欢的样子。

　　“不能夺人所好，昶哥儿喜欢，自然该是你的。”黛玉推辞。

　　“他才不是白送呢。”水曦在一旁拆穿了他二哥，“二哥求了十二叔帮他呢，表姨只管拿着。”

　　水昶作势要打水曦，水曦跳开躲到水晖身后，几个孩子闹作一团。

　　“别闹，看烟火了。”水泽招呼几个孩子，推开窗，原来竟是街巷的这边，只觉半个京城都在脚下了的感觉。

　　黛玉看着那绚烂的烟火，忽然就想，有这样一些人，一起看烟火赏花灯，看云起云落，看物换星移，也是极好的。

　　偏偏这个时候，水泽就站在黛玉身边，那声音就传进黛玉的耳朵里。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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