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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到了701，门打开，灯亮起，余悦驻足在房门口，进不去了。目光在不大的房间里一一掠过。
他想起了林奕在这个房间时所有的样子。
直到此时，一整天混乱的情绪，都找到了出口，宣泄出来，而他的心却感觉到了疼痛。
“进来啊。”林谦不明所以，见他就这么杵着，连忙招呼他进屋。
闻言，余悦回过神来，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走进来。
“余悦哥，这是什么？”有了灯光，林谦终于看到了余悦手里提着的重物。
余悦将重物放置在桌面上，购物袋里随即发出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是碗吗？”林谦露出又惊又喜的样子来，“太好了，我们这几天都没碗用，也没时间出去买。余悦哥，多少钱，我算给你。”
林谦一转眼，就看到了余悦眼底平淡的光，笑容也就此凝滞了。
“林谦，在我面前不用这样，你不用尽心地讨好我。”
林谦眼神怯怯地看着他，内眼角细细长长的，和林奕如出一辙。
余悦突然就心疼起这个半大的孩子，他别扭地开腔，“你就把我当你哥。”
林谦没回过神来，“你是觉得我哥不在家，我会害怕？”
“你都多大了？你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余悦最讨厌玩什么心术，“先吃饭，饿死了。”
林谦似乎明白余悦话里的意思，立即又眉开眼笑，“好。”
这家烧腊饭也是老字号，强势的味道愣是撬开了他的胃口。余悦吃了几口，找回了那种饥饿的感觉。
“你哥经常这样出去？”他以为林奕的赚钱渠道就是给人画插画。
林谦鼓着嘴，“嗯，以前差不多一个月一次。也要看情况，客人多的话有时候一星期都要出去一次。”
“他不耽误学习？”余悦对于林奕半工半读还能把书读到这种程度感到十分的震惊，这家伙还是人吗？
“耽误啊，”林谦理所当然道，“要不然我哥的成绩会更好。”
余悦：“……”
也行，他的智商限制了他的成绩，他的成绩限制了他的想象。
林谦接着说道，“我哥一开始是写小说的，后来写小说赚不到几个钱，他的编辑看到他画的画，觉得挺有意思，就推荐给了他的同事，没想到画插画反而赚到钱了。”
余悦不说话，只是吃着饭，但林谦的话他一字不落地都听进去了。
“后来我哥看到别人拍视频更赚钱，他就开始钻研怎么摄影。”
余悦终于开口，“那时他多大？”
“高一的时候，那时他的同桌家里是开广告传媒公司的，就带我哥入行了。”
余悦突然想起什么，“他的同桌？叫陈最？”
“嗯，”林谦笑道，“不过我们都叫他最最。”
“你哥也叫他最最？”
林谦思索，“好像叫陈最吧。”
“这个叫陈最的跟你哥关系很好？”余悦都不知道自己问出这话的语气有多酸。
“挺好的，反正我知道的就最最跟我哥走得最近，他们很有缘分的。”
余悦拧起眉头。
“高一时是同桌，高二分班，又分到了同一个班，最最就跟老师申请要跟我哥坐同桌。”
余悦挑起眼尾，“你哥同意了？”
“嗯呢，”林谦慢条斯理地讲着，再慢条斯理地吃着，“他们当时被称为三班双雄，我哥总是第一，最最就第二。”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余悦面前晃着，动作很短暂，但看得余悦莫名地心烦。
“他们经常在一起学习，最最还给我哥介绍了好多兼职。”林谦似是恍然大悟，“哦，对了，他们还一块儿睡过。”
“咳咳……”一粒饭粒突然卡在气管里，余悦咳得差点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了。
“睡、睡过？”咳完他开腔，声音整个都变了，但他现在顾不上，坚持说道，“什么意思？怎么睡的？”
林谦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哦，就两个人躺一张床上睡觉啊。”
林谦像是担心自己表达得不够完整，伸出两根食指碰在一起比划，“就这样睡一起。”
余悦不呛了，喉咙里还有点痒痒的，让人想用手指伸进去抠一抠，他放下筷子，“吃饱了，你慢慢吃吧。”
“哎，”林谦瞧一眼他那份饭，“余悦哥，你这也没吃多少呢。”
“够了。”
他真的是够够的了。
余悦刚离开餐桌，林谦眼珠子转了转，担心给他哥招来祸端，病急乱投医，“余悦哥，你要回去了？”
余悦站的位置刚好面对着林奕的房间，此时房门开着，能窥见房间一隅。
鬼使神差地，他想进入那个房间，“我刚好要用到你哥的英语笔记本，我先去你哥房间写作业，可以吧。”
“可以啊，”林谦的表情似乎在责怪余悦不该跟他这么客气，“你不说过吗，把你当我哥看待啊。”
“嗯。”得到当事人弟弟的允许，余悦抬脚就往林奕的房间走去。
进入房间，余悦能感受到的和林奕有关的味道就更浓了。
深灰色的被子铺得平整，连一条褶皱都找不到。书桌上，书本从高到低依次并排立在左上角，右侧是叠放整齐的真题卷。这些卷子都写过的，但和新的没什么两样。
窗户开着，窗帘被风不时地牵起来。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味道，余悦说不出来是什么味儿，清冽的，干净的，但又有点冷，就像晴天里的雪。
林奕身上的味道就是这样。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迷恋上这种味道。
被子铺得太整齐，余悦怕坐了没办法还原，就拉开书桌前的座椅坐了下来。
望着这间全是林奕痕迹的房间，余悦的脑子有点空。
整个人没着没落的感觉。
蒋文超说林奕走了，把他的魂也带走了。
余悦抬起头，苦笑了一下。
客厅里，林谦在收拾他买回来的碗。
“余悦哥，你买的碗是不是很贵啊，这种的看起来就不便宜。”
“还有这种盘子很好看耶，我哥肯定会喜欢。”
没多久，林谦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音量也不控制，余悦在房间里听一句就知道他在跟谁打电话。
“吃过了，余悦哥给我买的烧腊饭，刚吃的，吃得好饱。”
“现在在收拾东西呢，余悦哥买了好多碗啊，盘子啊。”
“哦，没事呢，有余悦哥在呢。”
讲了三句，句句都有他。
余悦不禁又想，这么黏人的弟弟，林奕又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呢？
客厅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就听到林谦走过来的脚步声，“余悦哥在你房间里，说是要借一下你的英语笔记本，嗯呢，我现在要把手机给他听吗？”
余悦：“……”
他不是很想跟林奕通电话。
不是，他也没有要跟林奕讲话的必要。
“余悦哥，来，我哥电话，你接。”
余悦愣着一张脸，林谦已经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了。
拿过手机，他清了清嗓子，“喂。”
林谦转身出了房间，又在厨房里乒乒乓乓收拾东西。
在跟林奕讲了那声“喂”之后，余悦就想不出话来了。
即使他现在想人想得有点难受。
“怎么不说话？”电话那头，林奕总算肯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后的嘶哑。
“你弟硬把电话塞给我的，我要讲什么？”
一整天了，这是他想了林奕一整天时间后和他最近的距离，看不到人，至少能听到声音，但他嘴里依然吐不出什么好话。
林奕却是笑了一声，“英语笔记本能找得到么？我放在书夹里，就是书桌上那一排。”
“哦。”余悦百无聊赖地伸手翻了翻，本来这也是他的借口，但还真让他找到了笔记本，“找到了。”
“有不会的题么？”
余悦啧一声，“有的话你现在还能飞回来教我啊。”
林奕：“不用飞回去，视频通话我也能教。”
视频通话……
余悦的心脏蓦地加速了起来。
林奕迟迟等不到他的回音，又低声问了一句，“可以视频通话吗，余悦？”
余悦的胸口猛地抽紧了一下，随后又缓缓地舒张开来，却留下了涩涩的酸胀感。
“等一下，我拿自己的手机打视频，这个手机我先还给林谦。”
走到厨房，余悦看到林谦围着围裙，将买来的餐具全部清洗干净，放在洗菜篮里沥水。
“啊，余悦哥，跟我哥讲完了？”
余悦模棱两可地晃了晃手机，“这个还你。”
“放那里就可以了。”林谦忙得很，也就没看到余悦脸上那点不自然的红色。
回到林奕的房间，余悦从书包里翻出来今天的数学作业，从头看到尾，他都没找到一道不会的题。
余悦：“……”
也没必要这么猛。
余悦接着去翻物理的作业，要找物理不会的题就容易多了，第一题他貌似就不大会。
但要是第一题就问林奕，林奕估计真的会飞回来，专程飞回来揍他的。
余悦直接翻到最后一题，从难度系数到解题水平，都挺符合需要和林奕视频通话才能解开这道题的要求。
在这之前，他没跟林奕通过视频通话。实际上，他也是第一使用这个功能。
有事讲话就好，看什么脸呢。
视频通话拨出去后，余悦特地调好镜头，他这边的画面是那道物理题。
几秒后，通话接通。
画面一开始有点暗，晃动两下后他看到了林奕。
心脏又出现了那种细细密密的，仿佛针扎过一样的痛感。
只不过，林奕那边也很快调整了镜头方向，接着入目的便是一张白纸和一只握着笔的手。
“你对准了，后面还有半句话没拍进来。”
余悦：“……”
稳住，别这么拉垮，余悦。
两人保持沉默了半分多钟，林奕大概是看完了题目，便问道，“哪里不懂？”
余悦一愣。
说实话，这道题他也没认真看过。
“哪里都不懂。”余悦的语气依旧不改本色，拽得很。
林奕轻笑一声，“行，我来给你讲。”
他一边讲，一边在白纸上写下公式。
原本只是他想和林奕视频通话的借口，但林奕讲解得很详细，也很认真，不知不觉他就听进去了。
一道题最后讲了十分钟。
“听懂了？”
“你当我是猪吗？”
林奕叹一口气，“你比猪可强多了，我要是跟猪讲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猪指定听不懂。”
余悦：“……”
还不如骂他是猪。
“今天……怎么样？”余悦扭捏地问道，“无人机飞得还顺利吗？”
“不怎么顺利，今天武陵这边下雨了，明天看看能不能拍。”
闻言，余悦想到的是，“那你是不是要迟回来？”
“目前还不需要，要看后面的拍摄进度。”
“哦，”余悦找补道，“也没事，随便问问。”
“余悦。”林奕的嗓音干哑，通过长长的电波后又变得柔软，把他的名字仿佛叫得人柔肠百转。
余悦咽了咽唾沫，“干嘛？”
“你能把镜头转过来吗？”
余悦的脸霍地就热了起来，喉间也更干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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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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