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呆萌克傲娇

　　任心蕊叫了专车一起跟去医院，从慕冉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她听出来是段以辰的病情加重了。

　　化疗加上靶向药已经无法维持他的生命了，事到如今移植是最后一条路了。

　　就在今早他的血小板极速下降，生命体征也在逐渐消失，高蔷连医生的话都没听完就晕死过去，段正鸿更是手足无措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张文滔将高蔷抱去急诊室之后就去联系医生，国内的国外的，所有人都乱成了一团。

　　慕冉赶到医院时张文滔已经在急诊室门口等着了，没有多余的时间寒暄，他简单说明情况，道：“事情现在已经完全不可控了，我跟他母亲奔波了许多地方都没有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法，不过好在妇产科那面还有点好消息。”

　　张文滔停顿下，“等从移植仓出来，他们会尽力保住孩子的。”

　　慕冉面色苍白，手也止不住颤抖。

　　“一旦发生什么不可控的情况，我们会选择放弃孩子。”

　　慕冉懵懵的看着他，“什么是不可控的情况？”

　　庄严道：“万一你身体承受不住手术中带来的一系列影响......”

　　“我能！我一定能的！”慕冉拉着高蔷的衣角，祈求着，“阿姨我能承受住的，不要放弃孩子！求求你了，这是段以辰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我不能放弃的...求求你了......”

　　高蔷刚从昏迷中醒来，整个人都是呆滞的，关于身边人说的话她听不懂，渐渐的也听不见了，哀莫大于心死，原来这就是天塌了的感觉。

　　提心吊胆的过了这么多年，这一刻还是来了。

　　不知道命运是在捉弄段以辰还是在捉弄自己，高蔷真的挺不住了。

　　庄严上前安慰，“张叔说的是下下策，哪怕有一丁点的办法也不会放弃的，你现在需要做的是调整好自己，平平安安的从移植仓走出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慕冉想说些什么，但脑袋乱的什么也记不起来，被医生和护士簇拥着向前走，她想再看段以辰一眼，可是来不及了，慕冉整个人战栗不止，医生重重的按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放轻松，我刚看了你的报告，指标都正常，你一定能挺过去的。”

　　慕冉还是很不安。

　　脚步如万斤般沉重。

　　“我想去看他。”慕冉啜泣着，“否则我没办法平静下来，就看一眼行吗？”

　　她已经很久没近距离看过段以辰了，她打从心里不想承认那个陷进病床里身形如枯槁的人是段以辰。

　　他瘦的皮包骨，也脱了相，眼窝深深的陷进去像是一具沉睡的骷髅。

　　慕冉缓缓的跪在床边，轻轻握着段以辰的手，将脸贴上去，喃喃道：“小时候我能救你，现在也一定能。”

　　说罢她俏皮一笑，“这次我就不收你钱啦。”

　　慕冉凝视片刻，决绝转身。

　　为了段以辰和孩子，她必须要坚强。

　　高蔷已经站不稳了，像被抽了魂似的，医生说的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对于外界的一切她都无法给出回应。

　　她好累。

　　所有情绪堆在一起剩下的只有疲惫。

　　张文滔拿了一大堆单据给她签字，高蔷茫然的抬起头，连笔都险些拿不稳，段玉鸿安慰道：“辰辰一定会没事的。”

　　高蔷冷冷道：“你还有一个儿子，我什么都没了。”

　　李采云将段玉鸿拉至身侧，埋怨道：“别在那惹人嫌。”

　　不同于其他，手术室外异常的安静，高蔷稳稳的坐着，目色空洞，段玉鸿站在她身侧，此刻什么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等待命运的安排。

　　段玉鸿和高蔷都是叱诧商海的风云人物，这种权势滔天的高位者最惧怕的就是对事物失去掌控。

　　而这次他们输不起。

　　一步一步走到这境地，高蔷眼泪也流干了，能做的她已经都做了，前几天她还去了京城的寺庙。

　　以前她从不信这些。

　　她笨拙的烧香、参拜、磕头，希望这些神明可以保佑段以辰渡过难关。

　　见到有人捐赠香油钱，高蔷翻遍身上也没找到一毛钱，她拘谨的站在殿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每个人都虔诚的参拜，虔诚的祈祷，也有人如她一般泪流满面，原来痛苦无助的人有这么多。

　　这时一个年轻人走过来，一脸探究，“需要帮助吗？”

　　高蔷仓促的抹抹眼角的泪，“我想捐香油钱。”

　　“那里。”年轻人指了指功德箱。

　　“可是我没有现金。”

　　年轻人翻翻身上，念叨着，“你想捐多少？我这里有，你可以扫给我，然后......”

　　“十万吧。”

　　“......”

　　年轻人愣住，手里还拿着刚翻出来的二十块钱。

　　“认真的？”

　　高蔷有些哽咽，“如果佛祖真的能救回我儿子，一百万一千万......”

　　“你不能在殿前说这种不敬的话。”还未等她说完就被打断了，年轻人正色道：“来到这里都是虔心修佛之人，不是来跟佛祖做交易的。”

　　“对不起。”高蔷道：“是我失言了。”

　　年轻人将二十块揣进兜里，“世间一切自有定数，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放下执念。”

　　高蔷不想继续听他说教，“我许了愿，若是不添香油钱会不会不灵验？”

　　“佛祖不会因此怪罪你，更不会因为你添了香油钱就反天道而行。”年轻人到：“世人都喜欢去各种神殿许愿，但愿望又有几个能真正实现，不过就是求一个心安和念想。”

　　“佛祖渡人登极乐，渡的是心境与善念，又怎会去管这凡尘俗世的荣华。”

　　高蔷抬眼注视着佛祖庄严的面容，“是啊，这么多愿望佛祖也记不住了。”

　　年轻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哎呀我要怎么跟你说你才会懂呢？佛祖是渡人成佛，让人死后可以去西方极乐免入六道轮回之苦，他不管什么升官发财中大奖，这些愿望甚至都侮辱了佛祖和这殿门！”

　　这番言论高蔷还从未听说，她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位年轻人，他看起来要比段以辰小几岁，但眼神要清澈灵动很多，像个大学生。

　　见高蔷打量他，韩涵道：“我是俗家弟子，来帮忙的。”

　　听不懂，高蔷还要赶回医院，她打算去附近的银行取一些钱再回来，还没等走出庙门就见一位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三步一叩首的磕着头，引着来参拜的人都驻足围观。

　　韩涵不知什么时候跟出来，在她身边道：“是先天性心脏病，为了治病钱都花光了，她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需要多少钱啊？”

　　“需要好多次手术，听说要几十万。”

　　高蔷走上前，与那位妈妈交流几句，拿出手机直接转了一百万，那位妈妈怀中抱着连哭都有气无力的婴儿，看着那一串数字傻了得有几分钟，然后热泪盈眶的高喊着，“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

　　韩涵一直追至庙外，“佛祖都看着呢，你儿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高蔷打开车门，望着朗朗晴空，“希望吧。”

　　段以辰手术时韩涵说他会在殿内叫上众人帮忙祈福，那时来参拜的人不多，万一佛祖就有空管一管了呢。

　　高蔷闭着眼，觉得时间过得异常漫长，周遭安静的有些令人不安，张文滔站在手术室外，盛夏的季节他却冷的打颤。

　　隔一会看一眼手表，张文滔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那个倔强的小屁孩儿，可是他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

　　还有慕冉，已经失去妈妈的她为了段以辰也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小姑娘命也够苦的。

　　手术整整持续了五个小时，一行人从天亮等到天黑，此时一点声响都牵动所有人的心，铁门缓缓而开，高蔷踉跄起身险些摔倒，张文滔和段玉鸿都上前搀扶，李采云翻个白眼，轻轻拽着段玉鸿的袖口。

　　庄严阔步上前，“咋样了医生？肯定没事吧？”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尽是疲态，“手术还算顺利，接下来我们会密切观察患者的情况，恢复期也是不容忽视的。”

　　高蔷心落下半截，“小姑娘呢？她也没事吧？”

　　“她现在需要休息，后续还要再做检查。”

　　张文滔哈哈笑了两声，“那就是没事儿了！真是太好了。”

　　段以辰还要再观察一晚，慕冉被推出来时拼命的抬手，高蔷握着她冰凉的小手，轻声道：“孩子你很棒，辰辰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慕冉面色如土，断断续续道：“阿姨...我很好，我不管...什么指标什么报告，我跟我的孩子都很好，你要...相信我。”

　　高蔷泣不成声，“好，阿姨知道，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要放弃。”

　　慕冉点点头，虚弱的闭上眼。

　　手术前高蔷就已经将她之前联系的专家接来了，一堆人围着慕冉又去了一间观察室，张文滔道：“这孩子很坚强，肯定没事的。”

　　高蔷蹙着柳眉，“咱们都欠她的。”

　　张文滔拍拍她的肩膀，“等辰辰醒了，咱们慢慢还。”

　　段玉鸿走上前，“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我刚刚询问了医生，只要不发生排异反应就基本无大碍了，最快两三天辰辰就能醒了。”

　　李采云百无聊赖的倚靠在墙上，打个哈欠。

　　高蔷道：“嗯，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辰辰醒了你再来。”

　　李采云抬脚刚要走，段玉鸿道：“在这守了这么久都没吃东西，我定个餐厅咱们去吃一口吧，不然你的胃受不了。”

　　高蔷环顾四周，大家都在这陪了这么久，她确实应该尽点心意，“我来订吧，就当是庆祝辰辰手术成功。”

　　说罢她瞄了张文滔一眼，张文滔心领神会，“我在这看着。”

　　“嗯。”高蔷疲惫的脸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咱们走吧。”

　　这时任心蕊接到一个信息，是她朋友发来跟踪她的车主信息，她悄咪咪的走到张文滔身侧，“叔，这个人认识吗？”

　　张文滔熬了一夜眼睛有点花，眯着眼仔细辨认着，“不认识，咋的了？”

　　任心蕊笑笑，“那没事了。”

　　然后给他朋友发去信息，“再往深挖一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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