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标记

　　萧然与顾晚达成了合作，她要钱，顾晚就给，可最后，萧然却将手里那些股份卖出去了，这就是顾晚今日来找许珂的原因。
　　从萧然那儿了解了大概，许珂对顾晚的行为始终保持着沉默。
　　顾晚太急了。
　　哪怕是萧然，都能看得出来她的迫切与恐惧。

　　“你怎么进来的？”
　　许珂往屋子里扫了一圈，没见到想见的人。
　　顾晚看出来了，重重的冷笑了一声。
　　“没想到，我自己儿子的房子我进不来，还反被一个外人当做客。”她拍了拍手上那莫须有的脏东西，“许珂，你还真有本事了。”
　　闻言，许珂眼眸一凛。
　　“你见过他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怒意，语气里也是质问，“你对他说了什么？”
　　顾晚慢条斯理地拿起自己的包，无视了被自己破坏的东西，轻飘飘地话却好似命令：“我不管你们发生过什么，总之现在，趁早与他断了。”
　　“你也这么跟他说了？”许珂拳头硬了，只瞪着她。
　　“是又如何？”
　　顾晚有些不悦，但还是说，“我不想与你争辩，许珂，你别忘记你现在应该做什么，别总是做些无关紧要的事。”
　　“真是够了。”
　　许珂看了好一会儿，随手将装有早餐的袋子丢在餐桌上，转身再次看向她时，愈加不耐烦，“您真的知道，于我而言，什么才是无关紧要吗？”
　　“许珂，你说过要听我的话。”
　　顾晚向来对许珂的选择很有信心，就像在她和许青山之间，他能够毫不犹豫选择她无数次一样。
　　“当然，我一直都很听您的话。”许珂舔了舔唇，“所以我一直甘愿当您手上那把利剑，一次又一次中伤许青山，这还不够吗？”
　　他一直都在做她希望的事，只因为，他认为至少他得站在她身边，否则她将孤身一人。
　　可是顾晚，似乎好像真的从来没有为他考虑过。
　　“别再说那是我应该做的了，我一直以来，都因为你，顾虑太多了。”许珂面无表情，“你为什么，非得插手我的事情呢？”
　　顾晚愣住了。
　　原本以为儿子是到了叛逆期，可现实却让她终于意识到，那个开始说出拒绝的儿子似乎真的做出了反抗之举。
　　“许珂，你是不是疯了？”
　　“不是我疯了。”他平淡地扫了她一眼，“只是你受不了，一直被你提在手里的木偶，断了线。”
　　“许珂！”
　　“我只跟你说这一遍。”许珂语气一重，“这一次，不要插手我的事，也不准，再去找他。”
　　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顾晚气得双手都在发抖。
　　“你昏头了！将来你顶的可是许氏，你还想娶一个男人不成？”
　　“有何不可？”许珂倒是蛮不在意，甚至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强硬，“若是许氏不容他，那我又何必去讨要？”
　　“啪——”
　　那一巴掌，终究还是落下了。
　　顾晚用了重力，手心都在发麻。
　　“你说什么疯话！”女人说话时连嘴唇都在打颤，“我是你妈！你是我生的！就应该只听我的！你的事，没有我不能管的！”
　　“是啊。”
　　重力留下的热度在脸上升温，许珂只隐约感觉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痛。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生的。”
　　那种从未有过的失望感，许珂心里那丝丝对她的顾虑也渐渐散去了。
　　“你真的，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吧。从小就是如此，你只告诉我一定要拿走许青山的一切，可是我的快乐呢？你在乎吗？你关心过我是否需要吗？你在乎过我是否想要吗？我辛不辛苦、开不开心，这些你问过吗？”
　　他淡漠地将藏在心里多年的话尽数说出，这一刻，他好像也终于放下了什么。
　　顾晚没有接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神情淡漠，不知道究竟听进去了几分。
　　她从未有半分的愧疚。
　　许珂自嘲般地笑了。
　　“你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强调着你的痛苦，一次又一次让我绝望，反反复复地让我明白我究竟生在一个多差劲的家庭，那些时候，你这个所谓的母亲，究竟有没有记得，我是你的儿子啊？”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顾晚将手藏进衣袖，冷眼望着他，“那个时候，无论是你们当中谁活了下来，要做的都是同样的事。”
　　许珂没想过她会提到那件事，更惊讶于她那毫无波澜的眼神。
　　“哈！”他终于放弃了，眼中再也不似往日那般暗含犹豫，“你说得对，是我天真了。”
　　他曾无数次想过，顾晚只是生病了，可当下，这都不算理由了。
　　“妈，这一次，我真的不会再听你的话了。”
　　他温和地笑了笑，转身就打算走。
　　顾晚急了，她皱紧了眉头。
　　“你去哪？！”
　　许珂没应，只顾着往外走。
　　“许珂！”
　　“您不是一直都想赶我走吗？”许珂低头换鞋，终于抬起了头，“这一次，我让您，如愿以偿。”
　　“许珂！”
　　女人怒吼着，手上那款名牌包直直地砸在了紧闭的门上。

　　许珂依旧猜不到萧然究竟想做什么，但他很清楚，顾晚被她骗了。
　　“我高估你了。”
　　许珂走出大门，换了一只手拿着手机，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萧然，你的信誉究竟值多少钱？”
　　“我不在乎。”萧然大概是被他吵醒了，还有些不满，“我一开始就与她说过了，价高者得，我跟她，可从来没有签过协议。”
　　许珂说了一个地址，将车窗摁下。
　　“所以，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一直以为她对股份更感兴趣，可高价卖出大半股份的举动，又令人匪夷所思。
　　萧然眯了眯眼，似乎是听出了什么。
　　“看来，她已经找过你了。”她饶有趣味地讥笑了一声，“怎么，乖宝宝想替她报仇？”
　　许珂觉得有些累了。
　　“我会退出你们之间的竞争。”他捏了捏眉心，“以后，随便你们做什么，别来干扰我就行，我并不太想知道最后你们谁会赢。”

　　终于安静了。
　　许珂靠在后座上，懒懒地望着窗外，突然之间，他觉得松了口气。
　　好像自由了。
　　他舒心地绽开了笑。
　　原来，这么简单。

　　如释重负的那一瞬间，他只想与程默分享，但程默似乎很忙，电话始终都在通话中。
　　与此同时，程默正在跟荆挑的主治医生视频。
　　“所以，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程默翻着病历单，犹豫了片刻。
　　“这个我们也不能给出准确的时间。”荆挑的主治医生林修是程影的同学，同样也认识程默，“不过不要担心，手术是很成功的，他不会有什么危险。”
　　程默点了点头，只是表情已经凝重，林修看出了他的着急，温和地说：“放心吧，你哥是清楚的，不相信我，总得相信他吧。”
　　“好了。”程影摸了摸他的头，单手支在桌边，看向屏幕里的人，“我们很快过去，再麻烦你照顾他几天。”
　　“你们那个朋友几乎住在这儿了。”林修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倒是没出多少力。”
　　“嗯，还是拜托你了。”
　　程影摁断了通话，程默才抬头问：“谁陪着阿挑哥的？”
　　“榕溪。”
　　怪不得。
　　程默了然。
　　榕溪已经很久不曾联系过他了，就连他的生日，都只有一则短短的讯息。
　　所有人，都在瞒着他。
　　“护照问题还需要几天。”程影看出了他的失神，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着急。”
　　“嗯。”程默应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哥，阿挑哥给我的生日礼物呢？”
　　程影身体一僵，片刻沉默后，他摇了摇头。
　　“没有。”他快速地说，“别要求病人太多。”
　　程默有些疑惑。
　　程影理了理衣领，转身走得很快。

　　荆挑当然不会忘记自家孩子的生日，早在几个月前就着手准备了。
　　一本厚厚的书拿在手心还有些份量，程影第二次翻开这本由荆挑精心制作的“追爱宝典”，实在有些头疼。
　　看来荆挑早就知道程默的事了。
　　越往下读，他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真是会教坏小孩子。
　　那本书再次被他锁进了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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