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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开屏
“殿下,离君叫您过去。”天光才亮,无歌总管的声音就传出来。
“好,我此刻就来。”祺凰答应着。门已经打开。
“!”无歌总管愣了一下才进来。
他今天算是见着什么叫做孔雀开屏了,祺凰殿下一身从前少穿的黑色华服,墨发半束,一半上神的威严俊美,又捎带三分慵懒平和,同样墨色的腰带紧扣外衫之下,显得整个人笔直又修长。
千年难得一见的精心打扮。
“你曾见过一枚章莪玉所雕的玉戒吗?”祺凰最后整好袖口,问道。
“您和小殿下相同的那一枚?自打当初大战之后,就不曾见过了。”无歌总管从这惊讶中回过神来,笑眯眯的说。
“无妨,走吧。”祺凰的心情像是不错。
昨夜无眠,骤然的重生换谁也不会毫无波澜,他回想当初和烛九阴的血战;突然出现的完全陌生的冥界;天帝铺下的这场死局。
但想来想去,到头来还是北离苍白的脸和那头白发,还有那陌生的眼神,心疼大过心爱。
经过真正的死亡之后才发觉,既然有幸得生,忘了就忘了吧,至少他们又重逢了。
懵懂的小北离也好,清冷的离君殿下也好,爱他也好,不爱也罢。
自己主动些不就好了。
他的北离把自己伤成那样为他换来一条命,那这一次,他来助他安天下。
也要他再动心。
“参见离君。”北离今日的气色看着好了些。
“你功力恢复需要些时日。”北离盯着座下这只“黑孔雀”愣了一下说道。
祺凰这回打定了主意,目光都坚定起来,管他北离说的是正事还是情话,都拿着那种温柔又坚定的眼神深深的望着他。
离君停顿了下来,飞快思考了一下祺凰被业火烧坏脑子的可能性。
话说,后稷留下的那颗“死者生”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不然这人听他讲起谋反大计的时候怎么都会是这副表情?
三魂七魄确实是全的吧?
“确实,经脉新成,打通也得些时候,至少也需三个月,但是如今的天帝吸收部分龙气,又有七十二家主神拥护,我即便恢复全盛也没有赢他的把握。”祺凰接上话,声音也温柔。
北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祺凰又接着道:“我初得魂魄,经脉和业火相融不够,日后还得常请离君指教了。”配合着这话的是一脸诚挚。
北离这下真是有点毛骨悚然了,压下心中所想,正色道:“这是自然,我这些日子会帮你渐渐打通经络,融合业火;至于天帝,”
张开手心,当初帝江给他们的那枚黑色的五伏珠静静躺在手心。
“最后一颗了,生者死。”
所谓“生而知之”,天帝就是再怎么布下这盘棋,也总有一位名叫后稷的上神有解法,北离和祺凰就是他破局的棋,五伏珠亦是。
“这?”所谓上古神物,关键就在于根本不知如何使用好吗?就像自己体内这颗“死者生”,当初不过是北离腹中一颗莲子,却为他凝出魂魄来。
“杀器。”
“什么?”
北离抬起眼来,捻着香炉里散出的烟,看着祺凰的眼睛道:“你就是杀器呀,四殿下,你的本体不就是神骨所削的短刃嘛。”
说着将珠子抛给祺凰。
“试试吧,将这枚五伏珠和你本体融合看看。”
原来“杀器”真的就是一把“器”,以身为器,融上古神力破局。
业火慢慢裹挟着这枚黑色珠子,祺凰体内的“死者生”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接纳着这枚神物,再笼罩全身的业火消退后,地上只剩一根神骨,一端利刃足以破风,另一端嵌着两枚五伏珠。
看似平凡的珠子隐隐有流光闪过,杀机暗藏。
“可能调动圣物神力?”北离轻轻握住骨剑,食指敲在剑刃上。
没有动静。
“本体可能按心意所动?”再敲敲。
还是没有动静。
不会真的没炼好吧?北离有点担心。
手中短剑在他观察的时候突然挣脱,在殿内盘旋几周,尖刃移闪之间,细细一缕业火也随之而动。
骨剑停,祺凰现,像是累极了一样喘口气。
“经脉不通,本体倒是可以随心意而动,但是绝不灵活,至于神珠,毕竟神物,我现在承受不住其中神力。”
这次得来重生,竟然可以在本体和人形之间随意变化,也是祺凰未曾想到的,只是神物强悍,要动它,需得先化它。
“已经比我现象的要好许多了。”北离轻笑一声。
这是两天来祺凰头一回见北离笑,嘴角浅浅一勾,连日光也逊半分明媚。
祺凰心中像是什么击中,再次动心的人先成了他。
“四殿下在想什么?”北离不知何时突然靠到他身侧,饶有兴致的看着祺凰,“业火的热还没消?这样红。”
声音丝丝缕缕入耳,连同身上淡淡的香,哪里红他却不说。
祺凰发觉北离要比自己还高些了,也是,三十年了,刚化形的小荷叶自然会再变些,人还是和从前一般偏瘦,却又隔着衣衫透出结实的轮廓。
“神力蛮横,伤到了?”离君的手有些冰,不由分说的搭上祺凰指尖,递了生气进去探查。
末了又轻轻的说:“明明没有伤到啊。”还是离得那样近。
祺凰觉得自己的指尖触着一块玉,又被这位离君拔去了舌头。
也不知怎么想的,另一只手搭起北离一缕白发,像刚才北离捻着那缕轻烟一样捻着这缕发丝。
所谓情丝。
“四殿下,放肆。”北离靠近他发红的耳廓,又轻又慢的说道,字字都咬的含糊,头发丝一样传到祺凰的耳朵里。
哪里是指责,分明是纵容。
纵容他再做点什么,不止这缕头发,也不止是指尖这么一碰。
是想做什么都随着他的纵容。
祺凰克制不住的松开手中的发丝,想要把人整个揽在怀中。
却被北离侧身躲过,转眼间重新回到上座,依旧是满眼的淡漠自持,看着祺凰的眼神像是得了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儿。
“本君说了,放肆。”这回声音不再含糊,带着不可逾越的距离感,恰似当初理政殿上不可亲近的祺凰殿下。
祺凰愣了愣,适才心中燃起的火被这声音浇灭。
“是我冒犯了。”可以毫无保留的心意不再是这样好得,他告诫自己理智。
“帮本君束发吧,然后帮你加固经脉,毕竟是神物,躯体若是不足,难免容易被伤着。”北离的口气稀松平常,他才不在乎什么曾经的战神四殿下,支使就支使了。
这命再怎么尊贵也是他北离从天道那里抢来的。
当初第一次替他束发的时候还是在长留山上,化形不久的小灵物一脸委屈的拿着梳子看着他,费了老半天的劲头也还是歪歪松松;当初也还是满头青丝,握了满手的柔软。
也许那时已经动了心?
祺凰看着此刻的北离,姿态放松的阖眼靠在椅上,感觉到他手中动作停下,也没睁眼,就这么懒洋洋的靠着。
“听说你我从前是有些交集的。”
祺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最后簪好发冠。
“句芒说,是我差点打算给你殉葬的交情。”
“离君,梳好了。”祺凰往后退一步。
“没什么想说的?”北离睁眼,自镜中看着祺凰。
“没什么?生前事,就算生前了。”他也看着镜中的北离,“我是又活了一次的人,你也是上神离君了。”
“前世的事留在前世去吧,此生自有此生的机缘。”
何必再拿聚少离多的伤心事与他的北离相认呢?
“听起来倒像是你大度,不和我计较过往。”北离曲起食指敲敲镜中祺凰的额头,打趣道。
“既然离君不记得从前,那怎么说不也都随我?”祺凰装作被打疼的样子捂住头,假装委屈。
两人一齐笑起来。
日升月又起,有北离在身边的日子快的像是眨眼,十天好像只是十息。
北离替他疏通了经脉,业火冲刷加强这这具躯体,神力霸道的“生者死”也逐渐平和,间或隔着忘却的记忆打趣从前。
也不知是不是句芒那个不务正业的给北离教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像是逗猫一样撩拨着祺凰。
要他的止水泛起涟漪来,又戛然而止。
比起来,业火才算是温和,把他架在火上靠的人才是北离,他是当初那只外酥里嫩的兔子,北离烤熟了他,嗅嗅气味然后转身离去。
要了他的命,然后满不在乎的丢掉。
一场好戏全让无歌总管看了,每日笑呵呵的看着祺凰器宇轩昂的进殿,然后灰溜溜的红着耳朵出来。
还要再八卦一句——殿下,您和北离小殿下怎么样了?
给烤熟的兔子撒上提味的孜然。
不过有了北离相助,祺凰打通经脉的速度要比预想的快些,十日之后,北离留下祺凰一个人在殿中,去冥界寻无启商议。
也不知这无启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当初他叛了烛九阴,众神才知他是天帝最重要的棋子。
然后又背着天帝暗搓搓联合北离,甚至请来了许久不见的女娲。
助纣为虐,然后倒戈相向。
难不成当叛徒还能上瘾?
但女娲亲自给这位打包票,句芒也摇着扇子,一板一眼的给他打保证。
破局还得有子,北离只能选他。
偌大的云凰殿又只剩下祺凰一人,白日融炼神珠,入夜还不算困,便借着月光细细看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思绪不禁飘远。
不知不觉就到了寝殿,从前他在此处,如今北离才是正主,殿内陈设甚至丝毫未变,只是床榻上的荷叶香更浓些。
祺凰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在失礼和本能间选择后者。
荷香是医他的药,邀他入梦。
连北离何时回来都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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