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喜欢我

　　“吃早饭了吗？我这有多的面包。”蒲斯橦自然地把面包丢到了白唤桌子上。

　　白唤却从桌肚里拿出一袋早点，有油条，有包子，还有两个水煮蛋。
　　“我买了还没来得及吃，要不分你个蛋？”

　　蒲斯橦总感觉被暗示了什么，默默拿回了面包。
　　“不用了，你吃吧，我吃过了。”
　　……

　　“这道题……”
　　蒲斯橦刚想给白唤纠错，就被他打断了。

　　“这题我知道，刚看过解析了。”白唤推着蒲斯橦的肩让他坐了回去，“你抓紧时间，待会儿老孙要来评讲试卷，别耽误了时间。”

　　蒲斯橦背对着白唤若有所思，书本里夹的是他一步步清晰写好的解题步骤，他抽出那页纸揉成了一团。
　　……

　　雨下得很大，简直是从天上泼洒下来，白唤被阻在走廊上懊恼地抓了抓头。他没有每天看天气的习惯，指望着家人给他送伞更不现实，白唤心一横，把书包顶在头上就要埋头冲出去。

　　突然一股拉力拽着白唤的书包带把他带了回来，一柄伞竖起罩在了白唤头上。白唤转头，看到身边站着蒲斯橦。

　　原本是想说:我送你的，但蒲斯橦动了动嘴最终说出口的话是:“这把伞给你。”
　　说着，他把雨伞塞进了白唤手里。

　　白唤一时有些怔愣，雨水是凉的，交替换伞时擦过他手背的宽厚掌心却是温热的，白唤握着伞骨的手一瞬间烫手。

　　正当他犹豫时，余光看见了蒋副，心头立时有了主意。
　　白唤把雨伞还给了蒲斯橦，跟他指指蒋副站的方向:“我坐蒋副家的车回去，我先过去了。”
　　说罢，他不敢看蒲斯橦的反应，快步转身跑了过去。

　　蒲斯橦握着热热的伞骨，收拢五指，看着白唤跟蒋副爸妈热络地打招呼，看着两人勾肩搭背同撑一把伞走进雨中，指甲陷进了皮肉里犹不自知。
　　……

　　＊
　　一只流浪小黑狗特别护食，一个身高腿长的少年蹲在了它面前，小黑狗龇着牙，从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白唤歪着头无奈地看着狼吞虎咽啃着面包的小黑狗:“喂！你知不知道你吃的是我不要的东西？”

　　“呜……呜……”小黑狗眼睛里警惕之光更甚。

　　白唤往前一跺脚，假意伸出手要揍它。小黑狗畏缩着往后跳退了几步，留下了一小块没来得及吃完的面包在地面上。小黑狗眼睛从地上的面包移到少年脸上，见少年没有再驱赶它，紧跑着上前一口叼走了剩下的面包。

　　白唤拍拍裤子站了起来，他指着小黑狗逃跑的方向喊道:“老子的东西便宜你了！”
　　……

　　白唤故意磨蹭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独自晃悠到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边。垃圾桶里的垃圾堆了很多，白唤嫌弃地皱起了眉头，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个中午从食堂顺来的一次性手套戴上了。

　　垃圾桶里传出食物腐败的异味，白唤捏着鼻子伸手进去翻找，最后被他拿出了一个纸团。纸团打开，上面是书写整齐的解题步骤，白唤十分唾弃自己。
　　有朝一日，他居然会从垃圾堆里寻找知识的真谛，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心里一边唾弃着，手上誊抄的动作却没停，白唤将这张揉皱了的纸上的解题步骤一字不差地抄写了下来。
　　……

　　汽车停在路边，白唤撑伞从后座下了车。
　　车门关上，蒋副坐到窗边降下车窗:“白唤，真不用送你回去了吗？”

　　白唤摆摆手:“不用了，刚我爸给我发消息了，说是快到学校了，我现在走就跟他错过了，谢谢啦，你们快回去吧。”

　　蒋副跟白唤告别，汽车重新驶上路汇入了车流中。

　　白唤踩着水坑一路往回走，走到了校门口锁车的地方。他把伞降低挡住了身形，从伞沿下看见了从校门口走出来的蒲斯橦。

　　冯叔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从驾驶位下来绕过车头快速拉开了后车门，蒲斯橦收伞矮身钻了进去。

　　车子鸣了声笛，雨刮器不停地上下交错着擦去车前窗成股流下的雨水，冯叔启动汽车驶入了主路。

　　白唤骑上自行车，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扶把追着汽车驶离的方向骑了出去。
　　……

　　＊
　　白唤有意同他保持距离，这是蒲斯橦在数次和白唤接触的小事中总结出来的，至于白唤为什么要同他保持距离，蒲斯橦不愿意往空教室里他失控的方向猜去。

　　白唤不仅在同他保持距离，蒲斯橦还发现白唤对待学习懈怠了很多，蒲斯橦反思是否是自己给了白唤太多的压力，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想无意中变成逼迫白唤的人。

　　为了给双方空间，也为了给白唤可以做任何事情的自由，蒲斯橦单方面暂停了给白唤制定的学习计划，同时在学校里也没再主动靠近白唤了。

　　虽然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但以白唤现在的成绩，只要稳定发挥，成绩总不会差强人意的，蒲斯橦不愿意约束了白唤，一切等过完暑假再说。

　　蒲斯橦不再主动丢来一个面包，也不再主动给他批改试卷，讲解题目，甚至于在操场上训练时也是各练各的，不会有什么交集。
　　这是白唤想要的，或者说是他想达到的情况，但真的发生了时，白唤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他已经不再做题了，听课也听不进脑子里，上课走神时就时常望着蒲斯橦的背影发呆，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像个倒计时的时钟时刻提醒着他分别就快到来。

　　颜兮已经跟白立进办完了离婚手续，办完手续后一个男人开着辆豪车过来把她接走了。颜兮走得分毫不留恋，估计这个家也没有什么能值得她留恋的人或物。颜兮走了，白立进也要走，他有他的自尊，颜兮可以瞧不上这个家，不要这个房子，但白立进却执意把房子留下，这是他身为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

　　白唤尊重白立进的一切决定，这个家离开也好，回忆太过糟心，不如就此舍弃。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恨颜兮，但颜兮真的走了，他又不恨了，颜兮走对他们谁来说都是解脱，不用互相折磨了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若颜兮跟了那个男人过上了好日子，那白唤祝贺她得偿所愿，若颜兮败光了男人的家底，将男人的家搅得鸡犬不灵，那白唤同情那个男人。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了，今后，他只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
　　q|q提示音响起，来自蒲斯橦的消息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我在××中学的屋顶露台上，有空过来一趟吗？]

　　白唤家已经被收拾一空，到处堆的都是打包成箱的行李，白立进跟坐在沙发上的白唤说话:“唤唤，明天爸爸要过去那边一趟，了解下新工作的事，再帮你看看学校，你回头看看你房间里有什么要带的，抓紧收拾了。”

　　白唤盯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明天是期末考试，一中上完最后一节课全校都放假了。白唤对明天的期末考没什么波动，考好考差也无所谓了，但他对于蒲斯橦发给他的消息却十分在意。
　　要去吗？

　　白立进正在厨房做饭，看见白唤要出门就探出头来问了句:“去哪？马上吃饭了！”

　　白唤没理白立进直接开门出去了。

　　蒲斯橦一个人靠坐在屋顶露台护栏边，手机开开关关，却始终没有收到新消息。
　　白唤应该不会来了。
　　心里说不清的失望，蒲斯橦又继续给白唤发了消息[你有事吧？今晚夜空很亮，星星很多，明天考试会是个好天气。]

　　白唤抽空看了一眼手机，他更加奋力蹬着自行车脚踏，车子骑得好像要飞起来……

　　[你在家还是在外面？今天外面不热，风吹着挺舒服的。]
　　蒲斯橦自说自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一直给白唤发一些无意义的话，可能好久没跟白唤说上话，一次就想都补回来。

　　白唤把自行车就地一扔，猫腰溜进了校园里，他翻看着蒲斯橦发给他的诸多消息，心里想马上见到他。

　　蒲斯橦觉得他有些招人烦了，他最后发了条消息后把手机关了。
　　[我准备回去了。]

　　白唤终于见到了蒲斯橦，他躲在水箱后没有现身。这个视角他能清楚地看到蒲斯橦，但蒲斯橦却发现不了黑暗中躲藏的人。
　　[刚在忙，没看见消息，今天我过不去了。]

　　蒲斯橦的手机响了下，他很意外居然收到了白唤的回复。
　　[没事，你忙你的。]

　　[怎么今天去那了？]

　　[出来透透气。]

　　[明天考试有压力？]
　　[不对，不应该是你有压力，有压力的应该是我们，注定被狠狠碾压。苦笑.jpg]

　　蒲斯橦嘴角弯了下。
　　[暑假我妈给我报了一个夏令营，到时候我家人也要去那个地方旅游。]

　　[挺好的啊！]

　　[你暑假准备怎么过？]

　　[就瞎玩呗！]

　　[那，下学期开学再见了。]

　　白唤心里很难受，动动手指只打出去了两个字。
　　[再见。]

　　他看着蒲斯橦站了起来，拍掉裤子上的尘土，斜挎着书包转身走了。白唤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千般离愁别绪一股脑涌了上来，冲击得他抓着护栏的手指颤抖，好像溺水的人，呼吸被堵住，就要死去。

　　白唤按了按胸口，强撑着站了起来，他慢慢走到蒲斯橦先前坐过的地方坐到了相同的位置上，蒲斯橦的余温犹在，白唤想象着他们两并肩而坐，说笑闲谈。

　　*
　　两天的期末考试结束，蒲斯橦和白唤被分在了不同考场，等蒲斯橦最后想找白唤说说话时却发现白唤不在考场了。
　　蒲斯橦以为白唤已经走了，虽然心中失落，却也只能离开教室。

　　“蒲斯橦！”
　　蒲斯橦正向校外走着，不妨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他回头看去，果然是白唤！
　　原来他还没有离开学校。

　　白唤跟身边的白立进说了句话后朝蒲斯橦小跑了过来。
　　等白唤站定到他面前，蒲斯橦问他：“你爸来接你？”

　　白唤点点头：“嗯。”

　　蒲斯橦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等候着的脊背微弯，和白唤面容五分相似，两鬓却已掺白发，满面沧桑的中年男人，只觉有些奇怪，但又不好说清。
　　白唤的家人不像是会等儿子期末考完结束再接回家的那类父母……

　　后来蒲斯橦才知道，那天白立进之所以来接白唤，是因为要跟学校商量帮白唤办理转学的事。

　　“你就要回去了吗？”白唤的问话牵扯回了蒲斯橦的思绪。

　　“嗯。”蒲斯橦应道。

　　“你……”白唤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能道，“暑假好好过夏令营，玩得开心。”

　　“嗯。”身边人来人往，蒲斯橦也没再说多余的话，“那，下学期再见。”

　　下次还能再见吗？白唤也不知道了。
　　他露出笑颜，最后深深看了眼面前人的脸：“下次再见！”
　　……

　　“你跟那个学生成朋友了？”白立进帮儿子背着书包，和他一起往回走着。
　　白唤刚转校到天加一中时，因为打同学被叫了家长，白立进记得他打的就是那个学生，那个孩子家世不一般，他还担心会因这事给白唤带来麻烦。

　　“嗯。”白唤应得漫不经心。

　　白立进叹了口气：“唤唤，让你跟着爸爸受委屈了，一中这么好的学校，你凭自己的能力考了进来，还有你认识的老师和同学朋友，现在却要你放弃这一切。”

　　“别说了，爸！”
　　他不明白为什么白立进知道他不痛快，还要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白立进沉默了，他对不起儿子，口头上的抱歉是苍白无用的，改变不了分毫。
　　如果他不是如此没用的人的话……白立进时常会这样想。

　　明天就要离开这座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离开熟悉的生活和熟悉的人，白唤怎能不眷恋。
　　他跟白立进分开，独自用足迹丈量了每一处他所熟悉的街头巷尾，他去了参宿广场，去了朝花夕食，去了xx中学的屋顶露台，去了秀水路的那段下坡……

　　“你就这点东西？”白立进问道。
　　要坐搬家的车子离开当天，白唤只简单背了一个书包。

　　“没什么要带的。”
　　一切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的都是可以舍弃的身外之物，白唤也是收拾到后面才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多少珍重之物。

　　白立进指了指他手上拿的东西：“这个东西要不搁邻居王伯那吧。”

　　白唤坚持抱着乌龟盒坐进了车后座：“我拿着不碍事。”
　　白立进只能随他去了。

　　白唤低头弹了下装乌龟的透明盒壁，他没什么值得珍重之物，小乌龟算其一。
　　希望你的主人不要太想念你。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