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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世英雄
他没想到,城北丐坊,在这大雪天气,竟如同人间天堂。
房屋鳞次栉比,修得无比气派,房屋下,生着一堆堆柴火,柴火上架着铁棍,正在炙烤各类野味。那人带小七去其中的一间屋里,招呼他围火堆坐下,让他暖手暖身,又拿出一根长条旧布帕子,蘸了些药,替他裹了鼻子。小七感激地朝他一笑。他又从怀中的布褡里拿出一个冻得梆硬的馒头,放火边炙烤,待稍微热些,掰开分给他吃了。别的乞丐又递过来一些烤好的野味,他们俩也分着吃了。
那人道:“我叫朱石土,你呢?”
小七道:“我叫小七。”
朱石土道:“你没有姓氏么?”
小七道:“没有!”
朱石土道:“我们身为乞丐,身份卑微,然皆有姓氏,你为何却没有?”
小七道:“我么,还不如你们乞丐。”
朱石土道:“千万别这么说。是人皆有父母祖宗,是人皆承继有祖宗的姓氏,你肯定有,一定是自幼离家,没人叫唤你,搞忘记了。”
小七道:“我是真的没有。我的伙伴小一、小二他们都没有,惨死的小五也没有。”
朱石土道:“那的确是挺遗憾的。”
小七站起来,说要去找储世俊。朱石土于是就带他去找储世俊。一路上,他总说着储坊主的好话。小七说:“我见到的储坊主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他去过我们绿湾客栈。”朱石土道:“你既然觉得他不好,那干吗又要来找他?”小七道:“梅君说,只有他才能去柳叶山庄救出雁留君和绿湾姐。”朱石土道:“所以说,他还是好人嘛。不然,你那梅君也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对么?”小七点了点头,道:“你这样说也很有道理。”他此时想要找的并不是储世俊,而是柳晓儿,他只是想,柳晓儿到了丐坊后,说不定会和储世俊在一起,找到储世俊,就有可能找到柳晓儿。
去往储世俊住所,得经过梅神庙,那梅神庙被大火烧过,还没被修复,此时,被大雪覆盖,隐约可见烧痕。梅神庙被烧,梅神像还在,此时,伫立于残垣白雪之中,分外点眼。
小七见了有些敬畏,小声道:“这里好像烧过啊!”朱石土道:“被一头老牛烧的。”
小七道:“老牛怎么会来烧庙?”朱石土道:“当时他被一个人牵着,那人姓梅。”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你刚刚说是谁要你来找我们储坊主的?”小七道:“梅君。”朱石土道:“不会这么巧吧?当时牵牛烧庙的人也叫梅君。”小七怕他不带自己去找储世俊,于是道:“那一定不是同一个人。因为,我认识的梅俊,他又老又笨,一点法力都没有。如果他有指挥牛来烧庙的能耐,就不会救不出雁留君,当然也就不会要我来找你们储坊主了。唉,这冰天雪地的,让我来这里,可真让我遭了老罪了!”朱石土听罢,叹气道:“也是!”
于是,二人继续朝前走着。朱石土又说了会儿关于神庙的事情。他说:“这神庙没被烧之前,真的很神哩!前来拜庙的人很多,我们丐坊因而得了一些钱,得以重修丐坊。”小七道:“听说丐坊之前烧毁过一次?”朱石土道:“还不是因为女人的争风吃醋。储坊主喜欢柳叶山庄庄主的女儿柳晓儿,对了,就是唱戏唱得天地生辉的那个美人儿。噢哟,她的戏唱得可好啦!我们可是见过也听过的,噢哟,那声腔,那身段,那眼神,真是迷人勾魂啊!那么美的人儿,怎么不叫人喜欢啊,更何况我们储坊主那样武功盖世的英雄!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我们储坊主早对她有了爱慕之意,可是呢,作为丐坊坊主,他怕人家瞧不起他,不敢向人家说起,于是,他就把人家给掳了来!掳了来,就关在一间屋子里,派了个侍女照顾她的起居,谁知那侍女简赤珠也是极喜欢坊主的,见坊主喜欢别的女人,她就起了醋意,心生毒计,想放火烧死她。谁知,唉,人没烧死,房子却全烧没了!”
小七突然记起不久前储世俊去绿湾客栈的事情,想到了柳晓儿突然变成简赤珠的事情,也同时记起柳晓儿身上是有两个灵魂的:一个是柳晓儿自己的,一个是简赤珠的。而且,他还知道,那两个灵魂有时是会打架的,不是柳晓儿打赢简赤珠就是简赤珠打赢柳晓儿,总之,谁占了上风谁就占据了身体,身体就会在谁的支配下做出谁想做的事情。他终于明白,为何柳晓儿不再唱戏,骑着泠郎君冒雪逃离了。因为,她的躯体被简赤珠占用了。简赤珠才不会管谁死谁活呢,反正那些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作为报复,她更希望柳晓儿家破人亡。也就是说,柳晓儿并不是不想唱戏的,她一定想通过唱戏来救活自己的家人,而简赤珠不干,与柳晓儿打了一架,赢了,然后,驾驭着她的躯体跑了。
一切因果皆已清楚,小七心里便松了口气。而且,他也敢肯定,那简赤珠此时一定是与储世俊在一起的。她冒雪来此地,不就是为了见储世俊么?她那么喜欢他,而储世俊又那么喜欢柳晓儿,她借助柳晓儿的身体来取悦储世俊又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他不由加快了脚步。朱石土见状,道:“干吗走那么快?”小七道:“听你如此说你们储坊主,我对他已心生敬慕,想早点见到他!”朱石土道:“不要那么急!很快就到了!”小七道:“我怎么能不急呢?他既武功盖世,又那么款款多情,还那么仗义,是这世间少有的英雄人物,我真的太想见到他了,简直迫不及待!”朱石土道:“我们储坊主所做的英豪之事还多着呢!他啊,可不单单是一个丐坊坊主那么简单,我看啊,他能管理整个燕城!没瞧见啊,整个燕城被这莫名其妙的大雪一封,便如死城一般,但我们丐坊,怎么样,是不是像天堂?”见朱石土说得津津有味,小七为满足他的虚荣心,也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这一路上,我可是见着了,柳叶山庄是地狱,城北丐坊是天堂!”朱石土大笑道:“你是从地狱转到天堂来了!”小七顺杆而上,真诚道:“感谢老兄,感谢老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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