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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戈暂时安抚好舒晚然后,两人便一起回了病房。
舒妈的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看上去没有刚醒时那样苍白无力了。
主治医生和舒晚然详谈过后,确定了舒妈已经是子宫癌晚期,根据舒妈对化疗的不良反应,建议中药进行调理。
舒晚然想了很久,决定还是问出她最想知道但又最残酷的那个问题:“医生,我母亲大概还能活多久?”
医生再看了看报告,叹了口气,道:“舒小姐,我很抱歉,根据现在的状况,您的母亲还剩下不到2年的时间。请让她放平心态,乐观积极生活,或许会有一定程度的增加。”
舒晚然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内心,微笑道:“谢谢医生。”
舒晚然走出医生办公室,向储戈伸出手,竟一下往地面摔去。
储戈急忙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什么也没问。
舒晚然感觉到头痛,许是因为之前哭久了,而又遭受一连串的打击。
不行,舒晚然,妈妈还在里面。一定要理智,你不能倒下了。舒晚然默念,收住泪水,慢慢站直,朝病房里走去。
舒晚然坐到床边,笑着问:“老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舒妈笑着拍了拍舒晚然的手,道:“挺好的,刚刚只是有点头晕,现在好多了。”
舒晚然想了一下,笑道:“老妈,你辞职吧。我想带你出去玩。”
舒妈一愣,摇摇头,道:“哪儿能说辞职就辞职呢?”
“现在你身体不好,也不能一直请假吧,这样也挺耽误公司的。”舒晚然说,“而且你工作这么久,都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
舒妈想了一下,叹了口气,说:“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舒晚然也不逼舒妈,毕竟她和舒妈一样,都是工作狂魔,且舒妈已经工作了几十年了,对这份工作也有感情了。
舒妈喝了些粥之后,看舒晚然和储戈就在旁边站着也觉得不舒服,笑道:“你俩自己出去转转吧,我这里又没啥事。”
舒晚然摇头,但想到储戈,转头说:“要不你先回去吧,今天我可能就在这里了。”
储戈揉揉舒晚然的头,笑道:“没事,我在这陪你。”
舒晚然往储戈怀里靠了靠。
舒妈笑着推了一下舒晚然,嫌弃道:“赶紧出去,别在这里站着碍眼。”
舒晚然瞪大眼睛:“老妈,你这是嫌弃我吗?”
“对!”舒妈急忙肯定,“快点走。”
在舒妈的极力催促下,两人被赶出了病房。
舒晚然看看夏日的夕阳,傍晚的余晖,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随之而来的,还有眼泪。
她今天一天想了很多,有很多积极的想法,也有很多消极的想法。
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现在的尝试接受,舒晚然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储戈搂着舒晚然,道:“然然。”
“嗯。”舒晚然应道。
“我认识一个中医,是我爸的朋友,应该可以帮上忙。”储戈慢慢说道。
舒晚然低下头,笑道:“我好像,什么都要依靠你。”
储戈将舒晚然搂得更紧了一些,笑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舒晚然皱着眉,眼泪又要夺眶而出,舒晚然转头就埋进储戈的颈窝。
她很庆幸,有储戈在。
陈黎和是飞机一落地,就跑到医院来了。亦沅也赶来了。
等到舒妈身体调养得差不多,她们就回家了。舒妈也决心辞职了,接受舒晚然的建议出去散散心。
舒晚然的朋友了解情况后,也给她适当放了一个假。
储戈带舒妈看了中医,调养了一阵子之后,舒晚然便带舒妈出国了。
舒妈虽然经常出国,但是出去游玩还是头一次。
作为土生土长的山城人,对大海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向往。但舒晚然不想带舒妈去喧闹繁华的城市,而又值盛夏,便去了北欧国家。
游玩一趟回来后,舒妈整个人倒神清气爽了不少。尔后,舒晚然便搬回了家住,公司和家两头跑。
可舒妈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春节过后,见完所有的亲戚之后,舒妈似乎是心愿已了,病情急转直下,在与病魔抗争三天后,舒妈最终没能挺过来。
舒晚然永远记得医生走出急救室,对她讲无能为力的场景。
舒晚然双腿一软,若不是储戈在,舒晚然差点跪在地上。
外婆受不了打击,哭晕过去。舒妈在的时候,帮了其他亲戚不少忙,所以他们也都是以泪洗面。
当舒妈被推出急救室时,舒晚然却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直到三姑婆帮忙联系好安乐堂,舒妈便被送过去了。
舒妈好像早就知道自己熬不过去,在前一天写好了一张纸条留给舒晚然。
在安乐堂,舒晚然忙着操办其他事宜,一步也不敢靠近冰棺。她要守孝三天三夜,储戈也便跟着守了三天三夜。
在第二天,舒晚然便接到了墓地的电话,舒妈早已为自己安排妥了一切,就是怕舒晚然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第四天,走完习俗之后,便要去火化了。
这是大家见舒妈最后一面的机会了。
直到现在,舒晚然才靠近冰棺,看着舒妈,火化之后,她便再也看不见舒妈了。
在看见舒妈面容的一刹那,舒晚然崩溃了。
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舒晚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可是到了现在,她反悔了,她不想失去她。
任何人都拉不动舒晚然,没有办法,孙寒只好让亲戚朋友们出去等候,留下储戈一个人陪在她身边。
储戈轻轻搂住她,舒晚然死死不放手。
储戈轻声道:“然然,乖啊,放阿姨走吧。”
舒晚然急忙摇头,惊慌失措道:“不,不要,我妈妈不想离开我的,她一定不想的。”
储戈强忍的泪水最终还是夺眶而出,储戈别过脸,颤抖道:“然然,阿姨当然一直都会守着你啊。她被病痛折磨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得到解脱了,我们该为她高兴不是吗?”
舒晚然转过头,双眼通红的看着储戈,无助的开口:“我没有妈妈了,储戈,再也没有人保护我了……”
储戈的脑海‘砰’的一下炸开,她看着舒晚然的眼睛,触目崩心,止不住的颤抖:“然然,我会保护你的,我一定会。让阿姨好好的走吧,然然,好不好……”
舒晚然转过头,再看了一眼舒妈,双手颤抖着,再轻轻碰上舒妈的脸庞,指尖传来阵阵冰凉。舒晚然意识到,舒妈是真的离开了。
舒晚然一下转过身,将头埋进储戈的胸膛,泣不成声。她不能再看一眼了,再有一眼,她怕她就真的不会让舒妈走了。
储戈慢慢将舒晚然扶起来,走到外面。
火化之后,舒晚然抱着舒妈的骨灰盒,去到墓园。
在一切安置好之后,舒晚然没有随亲戚们一起离开,她想再多陪舒妈一会。
三姑婆一家便送外公外婆回去,其他亲戚也走了。孙寒原本想留下来,但储戈在这里,孙寒看到了这几天储戈的尽心尽力,也放心把舒晚然交给她。
舒晚然跪在舒妈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忍不住伸手去抚摸舒妈的脸。
再也没有人能包容她的全部了。
舒晚然回想起自己年少时的叛逆期,让舒妈气得一次又一次的落泪,但都没得打她;回想起自己考上高中后,舒妈喜出望外的反应;还有因为她的任性而爆发的一次次争吵……
老妈,你再等我一下吧,我还想做您的女儿。舒晚然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或者,我们换一下,下一次,你来气我吧。
我还有好多好多还欠着您呢。
……
舒晚然跪了一整天,从清晨到深夜。而前三天,她也是一整晚一整晚的跪。
储戈担心再这样下去,她也吃不消。便走过去,蹲下来,柔声道:“然然,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舒晚然没作声。
储戈伸手将舒晚然扶起来,舒晚然却连站起来都吃力。
储戈正准备背起她,舒晚然艰难地开口:“储戈。”
储戈停下,应道:“嗯。”
“以后我们经常来看妈妈好不好?”舒晚然转头,无助的看向储戈。
储戈笑着点头:“一定。”
舒晚然终于微微展露笑颜。
储戈怕舒晚然触景生情再失眠,便带舒晚然回她们的家。
舒晚然已经太累,在车上便渐渐入睡,所以也未察觉到底回了哪里。
但是这个觉始终睡不安稳,舒晚然一夜醒了无数次,储戈就在床边守着她,醒了便再哄她入睡。
在她们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之后,舒晚然慢慢从悲伤中缓过来一些了,储戈也放心去上班了,她也渐渐把重心转到工作上。
这天,舒晚然如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在路上她突然想起来舒妈留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的是舒妈留了一个箱子给她。
舒晚然决定,回家看看。
开门走进屋,因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人居住,空气中似乎多了些灰尘。
舒晚然照舒妈的遗言找到了箱子,打开,里面有几封信,还有一张银行卡,以及房产证等,几乎是舒妈全部的家当。
舒妈写了一封信给她,一封信给外公外婆,还有一封,竟是给储戈。
然然:
我知道我自己时日不多了,我前半生没能好好照顾你,陪伴你,确实是妈妈的错,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是我这一生剩下的全部,我的积累不多,虽然不能保证你往后挥霍,但衣食无忧还是勉强能够达到的。
就要麻烦你把这几封信交给他们了,一定不能偷看噢。
然然,以后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受了什么委屈还是可以和外公外婆讲的,虽然你外公脾气不好,但是他也是特别疼爱你的。外婆一向都温温柔柔的,是你诉说烦恼的好去处。
还有储戈,人家是个好姑娘,你不要过度任性,要好好珍惜她。
妈妈祝你们幸福。
舒娴.
舒晚然看完,将信捂在胸口,没能拦住眼泪,顺流而下。
舒晚然遵照舒娴的遗愿,将信交给外公外婆和储戈。
给外公外婆的那一封,是到了最后,舒娴还在劝说外公对舒晚然宽容一些。舒晚然的外公其实早就已经不生气了,在外婆日积月累的说服之下,外公也逐渐接受了。再加上看见了储戈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作所为,外公更是完全接受了她。
但一想到自己女儿临终前还在担心自己的态度,外公也痛心疾首。
储戈是等舒晚然睡着之后,才敢打开那封信。
储戈啊,阿姨看得出来你和然然的确是互相喜欢。虽然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毕竟你也是女孩子,但然然的脾气不好,还是希望你能多包容一些。
既然是互相喜欢,就已非常难得。祝你们幸福。
虽寥寥几字,储戈的心却百感交集,一言难尽。
她似乎能看到,舒妈已经将舒晚然的手放到她手上,将舒晚然的余生都托付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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