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维之春

　　夏川卿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放的开了。
　　顾聂看着和安自行谈笑风生的男朋友，他现在插科打诨一个不落，原本塑造的好好的高冷人设，也早就悉数崩裂尽。
　　这样子反而更让人恋恋不舍。
　　见过他的冷若冰霜，见过他的锋芒毕露，见过他的肆意妄为，像见过钻石的七十二个切面，每一个棱角都有着稀微的独特色彩。
　　这是他的夏川卿。
　　不知从何冒出来的餍足之感让顾聂感到一种分明的充实，脸上也不由自主带上了笑意。
　　直到安自行一句恬不知耻的问句。
　　“你们两个到时候是睡一张床的吧。”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聊到这个话题的。
　　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夏川卿和顾聂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明知故问的安自行。
　　皮皮安：……
　　“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夏川卿平静地看着安自行，“话说，我还有一些事没有找你聊聊。”
　　夏川卿的眼神平淡之余透着锐利：“你瞒着我跟顾聂说了多少事情？”
　　“不。”说话的人自我纠正，“是多少无关事情。”
　　“什么叫做无关事情？”安自行目光游离。
　　“比如说化竞界的传家宝？”夏川卿看了一眼从远处走过来的服务生，“或者说，我给你吃一顿饭的时间，你好好思考怎么回答我？”
　　安自行头一次希望，这顿饭能吃到天荒地老。

　　吃饱喝足，五个人再次开启了圆桌会议。安自行看着周围的两大包狗粮，无奈的回答起了夏川卿的问题。
　　“我不也是闲的无聊吗？你看看你们现在一个个成双成对，就我一个单身，难道不要找个人说说话，不然你是想让我憋死的节奏。”
　　“憋死得了，留你还占空间。”夏川卿放下筷子，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你们不回学校吗？”
　　“不，夜生活要好好享受。”安自行陶醉的看了一眼北京的夜色，那是灯火通明与喧嚣灿烂的叠合。
　　“八点钟都没到，你谈什么夜生活。”夏川卿冷笑一声，“还是说你嫌你的作业太少？”
　　“作业说不多也不多，说不少也不少吧。”安自行笑着道，“等你上了大学就知道了，现在了解这么多还太早。”
　　“说的也是。”夏川卿状作无奈地摇摇头，“明天我就和他一起去实验室了，有没有什么实验室安全教育要考？”
　　“有，但是现在考未免太晚，而且你也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考了也没用，到时候我会亲自陪你们一起做实验，全程观察监测。”
　　夏川卿挑眉：“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我说是现在不是。”安自行懊恼地抓头。
　　“明天做实验的时候，我们再慢慢聊吧。我们实验室还是有很多注意事项来着。”安自行看着夏川卿和顾聂，许久没有说话，像是忘了词，过了好一会，他突然发出充斥着极端欢乐的笑声。
　　一群人用看智障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
　　“没什么，我就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安自行端正好自己的仪容仪表，“舟车劳顿也累了，赶快去休息休息吧。”
　　“没想到你还会舟车劳顿的这个词。”
　　“我好歹是个大学生。”安自行不服。
　　“我真以为你的语文知识全部还给化学了。”夏川卿起身，看着去结账的顾聂，跟着他一起去了。
　　“还真是夫唱妇随。”
　　安自行坐在原位啧啧道。

　　最终，五个人不是一起回去的。
　　该回学校的回学校，该去宾馆的去宾馆。
　　拿着身份证，在满了十八岁的大人安自行帮助下开了房，夏川卿和顾聂就这样与他分道扬镳。
　　二人世界不需要皮皮安打搅。
　　的确是二人世界。
　　今天只有一张床。
　　一张床！
　　洗完澡，靠在床上的夏川卿留了一半的位置给了顾聂，然后，还湿着头发的顾聂就坐了过来。
　　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
　　没有谈过恋爱的两个人似乎无师自通起来，直接从新婚燕尔变成了老夫老妻。
　　顾聂：“……”
　　夏川卿：“……”
　　“明天实验有什么注意点吗？”
　　“这个要到场再说，我现在说也没用。”
　　“哦。”
　　“……”
　　“所以，一般情况下，现在的话情侣应该干什么？”
　　“你是想滚床单吗？”夏川卿瞟了眼顾聂，“我劝你放弃。”
　　“我没这个想法。”顾聂伸个懒腰，“不过，你真的觉得我们才九点就睡真的好吗？”
　　“说吧。”夏川卿看出来他的男朋友有一些话要说，“你有什么建议？”
　　“如果……我们现在直播怎么样？”
　　幸好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答案。
　　夏川卿呼出一口气，“随你。不过，没有提前通知，估计看的人不会太多。”
　　“有人看就行了。”顾聂笑着把手机拿过来，又从书包里拿出个摄像头。
　　夏川卿带着口罩，静静地看着他男朋友在他眼皮底下生生把宾馆搞成了个演播室，然后，他把顾聂带来的话筒挂在耳侧。
　　顾聂把摄像头打开，然后笑道：
　　“Acting！”

　　画图群。
　　［苏/Coni］：氚神开始直播啦！直播房间号见下图。
　　［苏/Coni］：［截图］
　　然后，他懒懒的男朋友就简单地发了个消息，两个字。
　　［湘/氚］：+1
　　［苏/晨光熹微］：！！！
　　夏川卿瞄了一眼画图，眼疾手快地揪出了秦一一的账号。
　　通知：［苏/晨光熹微］已被管理员禁言。
　　大概是因为是寒假期间，学生在这个点都比较闲，不少人都被这几条消息炸了出来。
　　［湘/省队我家］：氚神直播了！
　　［鲁/猫的薛定谔］：在哪在哪？
　　［苏/Coni］：看图片，谢谢。
　　［浙/不进省队不改名］：等等，我觉得你有点眼熟。@苏/Coni
　　［苏/Coni］：哦。
　　［苏/Coni］：是的，我和氚神闹过一段绯闻。
　　［浙/不进省队不改名］：哦哦哦，就是那个什么进了省队就和氚神在一起的那个？
　　［苏/Coni］：是的。
　　［浙/不进省队不改名］：所以妹子你进省队了吗？
　　等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顾聂盯着那人发的消息看了良久，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是个“妹子”的。
　　与此同时，夏川卿也看到了这个消息，沉默了一会，道：“顾聂，你这是变性了？”
　　“不知道。”顾聂看着消息，越看越忍不了，正想发消息反驳。
　　“等一下。”夏川卿皱着眉头看着手机上某人新发来的会话，“罪魁祸首联系我了。”
　　［秦一一］：氚神！求求大佬不要把我禁言啊啊啊！
　　［氚］：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顾聂是个“妹子”。
　　［秦一一］：我……觉得这样大众比较能够接受。毕竟氚神你的性别早就公开了，顾聂却没有。所以后来我就把当时的东西改成了这样……
　　［秦一一］：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是腐女，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同性恋。很多人还是对LGBT带有很多偏见的，就算他们嘴上口口声声说着可以接受，爱情平等。但是对于这种事发生在他们身边还是不能忍的。
　　夏川卿看着秦一一发过来的消息，陷入沉默。
　　秦一一说的他知道。
　　也是，他就是LGBT的一员，怎么会不知道身边的人会怎么想。年轻人的群体还算好，至少到现在他遇到的，都没有那么偏激的人，得知她的性取向之后，也只是一笑带过，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对于很多像他父母那个年龄的人，这件事是不可想象的。和一个同为男性的人在一起，开什么玩笑？
　　［秦一一］：氚神？
　　［秦一一］：氚神怎么了吗？
　　［氚］：没事，我要准备直播了。
　　［秦一一］：氚神，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同性恋或者异性恋，有的不过是两个人刚好相互喜欢，然后在一起了！
　　［秦一一］：你和顾聂一定要好好地在一起啊！
　　［氚］：会的，谢谢你的祝福。

　　画图群。
　　［苏/Coni］：没有。
　　［苏/Coni］：很可惜对吧？
　　［苏/Coni］：直播开始了。
　　直播就这样开始了。
　　夏川卿清了清嗓子，然后看着摄像头的黑色镜头。
　　“大家好啊。”夏川卿对着面前的空气点了点头，“今天的直播，还是比较意外吧。”
　　“如果给你们的日程安排造成了麻烦和不便，我在此道歉。”
　　“那么，你们开始问问题吧。”
　　简洁的开头大概让人觉得有些不适应，夏川卿看着聊聊无几的弹幕，从中挑出来一个读了出来。
　　［没有氢键的碱基］：请问氚神和Coni有什么关系吗？
　　“同学，你胆子很大啊。”夏川卿看着手机，有些不知到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停顿了一会，夏川卿一板一眼地回答道：“现实生活中认识而已。”
　　在这两分钟里，观看人数渐渐多了起来问题终于开始变得正经。
　　［只有化学无法分割］：氚神可以讲一讲依数性吗？
　　“依数性？”夏川卿歪着脑袋想了一秒，然后迅速回答：“这个……建议你先看张祖德的《无机化学》，然后再看《无机化学原理》，循序渐进。如果不要学习那么深，第一本就够了。”
　　问题层出不穷。
　　［北冥］：氚神，看我！讲一讲有机金属化合物可以吗？
　　［金牌是我的］：氚神，讲不对称加氢反应！
　　氚神……
　　夏川卿一个一个回答过去，有时候还会有人说听不懂，要他再讲一遍。
　　由于和男朋友腻歪在一起，夏川卿现在心情还算可以，于是不厌其烦地一个个解答过去。
　　“十一点了。”看着一群打算熬夜学化学的好学生缠住了自己的男朋友，顾聂觉得这样不好。他出声提醒道：“氚神，该睡了。”
　　然而同时，直播仍在继续。
　　听到声音的夏川卿没有管那些源源不断的问题，而是立马转头，看向直播镜头外的顾聂，然后回答，“好。”
　　弹幕突然加快了滚动的速度。
　　［不进省队不改名］：怎么了怎么了？
　　［小酰氯］：氚神不播了？
　　［砷镜］：氚神旁边的是谁？
　　［氯化银］：等等，氚神旁边有人？
　　［金牌是我的］：我这才发现氚神好像在宾馆啊。
　　［苯环爱上DDV］：什么什么！
　　……
　　已经乱了。
　　然后一群人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只不属于夏川卿的手按住了摄像头的镜头，然后就听到那人的声音，声音宠溺的同时含着些不容拒绝，在磁性之外还有些名叫温柔在其中流淌。
　　“你们的氚神要休息了，直播结束。”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说话的人年龄并不算很大。在那些奇奇怪怪的背景之下，说话人的存在好像有些欲盖弥彰起来。
　　的确，欲盖弥彰。
　　不过如果有绯闻界大佬在里面搅混水的话答案就不一样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时间秦一一有没有睡了，“当事人”夏川卿还是向那位“大佬”发了条消息。
　　［氚］：秦一一，你可以帮个忙吗？
　　对方秒回。
　　［秦一一］：怎么啦？
　　［氚］：今天晚上的直播你看了吗？
　　［秦一一］：看了看了！
　　［秦一一］：话说最后那只手是不是顾聂的！
　　［氚］：你可以把这个消息给……做掉吗？你之前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觉得还是先把这件事保密比较好。
　　［秦一一］：……
　　［秦一一］：氚神……今天的直播是顾聂发起的吧。你不问问顾聂的意见吗？
　　夏川卿明显感觉自己犹豫了，他看了眼坐在一旁和不知谁聊着天的顾聂，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氚］：算了，这事明天说。
　　［秦一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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