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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的归途
就算明白自己的领地里似乎藏了比奸细还讨人厌的存在，席雷伽尔现在也抽不出空来处理。
如今前线战事紧迫魔物集团虎视眈眈，格里坦境内还有大批的需要安顿救助的民众，这才是现阶段最紧要的事情。
啊啊，真是的！
常言道多事之秋，可秋天都过去了为什么他还这么忙？
都怪那些魔物没事瞎搞什么大袭击，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真的会像凯西说的那样过劳而死啊！
在席雷伽尔的哭诉下，伍德接过了继续探查失踪案的后续任务，他自己则是哭唧唧的回府工作去了。
窗外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缓缓上升的朝阳宣告着又一个夜晚的结束，淡淡的金色阳光透过楼房之间的空隙轻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为这冬季清冷的街道增添了几分暖意。
因为得到了伯爵的许可，纲吉和芬妮卡是光明正大的从城防总部的大门里走出来的，两人无所事事的漫步在萨鲁多清晨的街道上。
“结果，这一晚上什么都没做啊……”
纲吉走着走着没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那越来越小的城防总部建筑，叹息说道。
“谁说的，才不是什么都没做呢。”芬妮卡反驳了他的话。
纲吉疑惑的看向她，“我们做成了什么吗？”
说要提醒伯爵，可人家早就知道了叛徒的存在，完全没有他们出场的机会嘛。
“当然有啊！”女孩握紧拳头，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们要相信自己的行动绝不是无意义的。”
纲吉：“……”
这不就是，自我安慰吗？
哎，算了。
他歪头想了想，这一夜下来其实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的，“既然伯爵早就知道了这件事，那肯定也是做好了防范，不需要我们操心了。”
“嗯嗯，是啊是啊。说起来这两天辛苦你了，这么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芬妮卡手挠挠头讪讪的笑着，随后两手一拍手，大声说道：“好！那么作为对纲吉你热心助人的奖励，等过几天我就送你个礼物好啦~”
“礼物？不，不用了。”
芬妮卡闻言撇撇嘴，不爽的瞪着他，“不行，难得我这么愿意大出血，你不收也得收！而且——”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直安静呆在纲吉肩膀上的利姆露总觉的这女孩在说这话时看着的是他。
“你不要的话绝对会后悔的哦。”
不，这确实是在对他说话。
芬妮卡看着的就是他没错，而且女孩眼里的情绪绝不是在面对一只无害的史莱姆——
她是在把他当成一个需要慎重对待的存在看。
利姆露的视线转移到对此无知无觉的小弟子身上，首次对他和芬妮卡的接触产生了担忧。
这个女孩……
纲吉对芬妮卡的话不予置评，不过经她这么一说，纲吉还真有点好奇她会送些什么了。
但比起这个，现阶段果然还是另一件事情更让他好奇啊。
明明同样是熬到了通宵，可芬妮卡的精神却看起来很不错。纲吉仔细打量了下她，问道：“你好像很开心呀，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唔？很明显吗？”
女孩略惊讶的指着自己。
“很明显哦。”
小孩说着，稚气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微笑，“虽然你一直都嘻嘻哈哈的，但我感觉你有着什么很重的心事，是独自在做什么很辛苦的事吗？”
“……”
“额，怎么了？”
发现对面的女孩自刚才他说完那句话后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纲吉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芬妮卡右手摸着下巴，眯着眼凑近纲吉，“总感觉纲吉你啊……应该没那么聪明才对，那么——是直觉吗？”
“没那么聪明是什么意思啊……”
小孩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成天连弯都不拐的说他笨，他在这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意思就是，觉得你挺傻的～”
芬妮卡双手负在身后，先向后仰拉开了距离，又脚步轻快的在这空寂的街道上转了个圈，身姿轻盈的像只飞舞蝴蝶。
“……你，这是夸奖？”小孩微微挑起眉毛，不确定的说道。
“真亏你能听出来，没错哦，我确实是在夸你。”
芬妮卡笑道：“不过本来就没有生气的必要嘛，不聪明有不聪明的好处和幸福，这是聪明人不一定能得到的幸运。”
“有点意外，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纲吉喃喃道。
芬妮卡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
是的，她狡猾如狐，逢场作戏，谎话连篇……毋庸置疑，她就是个优秀的诈骗师和情报商。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纲吉却总觉得她不是个坏人。
纲吉是一个无比相信自己直觉的人，因为从小他身边的人就都告诉他——
你的直觉是可以信任的。
超直感就是超直感，哪怕被封印了一半也一样，若不是那堪称可怕的准确性和预见性又怎么能被视作一项“技能”。
这也是纲吉愿意帮助芬妮卡的原因之一。
其实他并不相信芬妮卡是一个会做无用功的人，而刚才芬妮卡的样子也向他证明了，什么“向伯爵提醒有叛徒存在”的说辞果然只是她的借口呢。
芬妮卡这一趟的目的……应该是那本失踪人口的名册吧。
果然啊，还是会好奇呀。
她在做着什么事情，有着什么样目的，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在说谎，怎样去理解她的话才是正确的真实……
是的，纲吉也察觉到了，芬妮卡话语中的陷阱。
在芬妮卡与伍德对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听着，作为参与者他很清楚，芬妮卡的谎言并没有偏离预定，只是她的肢体语言和神态都在向伍德传达着另外一个南辕北辙的信息。
要不是后面他的暴露，之后就算伍德去找其他人对质，也只会得出一个自己理解错误的结论。
他是否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芬妮卡隐瞒或欺骗了什么呢？
不，欺骗不一定，但隐瞒却是肯定的。
正如他并不完全了解芬妮卡一样，芬妮卡对他这个才认识了几天的人有所保留才是正常的。
听了纲吉那透着夸赞的话后，芬妮卡撩撩额前的刘海，得意的说道：“哼哼哼，别小看我哦，我小时候也是有接受过重点培养的！”
纲吉还半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要是，他现在去问芬妮卡的话，她会愿意告诉他吗？
“那个，芬——”
“啊咧？那边好像有什么声音？”
在纲吉才刚刚开口时，芬妮卡就被小路边树丛中叶片摩擦的沙沙声给吸引了注意力，她哒哒哒的小跑了过去。
纲吉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算了，找个机会再问好了。
在他跟着走进树丛时，他听见了女孩洋溢着惊喜的声音，“啊，是小猫！好可爱呀~”
圆滚滚的小猫蜷缩在树丛的枯叶堆里，蓬松亮丽的皮毛都沾染上了肮脏的泥土，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粉红色的小嘴里发着惹人怜爱的咪咪声。
芬妮卡小心的将它抱起捂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的身子，“真可怜，都冻僵了……小家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咪呜~”
小猫一被她抱起就使劲往她怀里钻，看样子还是蛮有活力的。
纲吉也凑了过来，双眸亮晶晶的注视着芬妮卡怀里的小猫，“是小猫！好小，好可爱……呐呐，芬妮卡，我能摸摸它吗？”
“啊，嗯，当然可以。”
芬妮卡目光闪了闪，看着满脸期待的小孩眼里多了些不明的意味。
她换了个抱小猫的姿势，确保在给小猫保暖的同时也能让小孩触碰到。
得到了同意的纲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先试探的在小猫的脑袋上碰了碰，见它没抗拒，才又大着胆子顺着雪白的皮毛轻轻的在它身上摸了一下。
恢复了些知觉的小猫撒娇般的咪呜了一声，小小的脑袋亲昵的蹭着纲吉的手腹。
得到了回应的纲吉眼睛更亮了，他发出赞叹般的呼声，兴奋的对芬妮卡叫道：“你看你看，它很喜欢我哦，在蹭我的手心，还在咪咪的叫呢！”
“小猫都是这么叫的吧。”芬妮卡的声音带着点无奈。
“但是它很亲近我啊。”
“是是。”
芬妮卡像是在犹豫着什么，过了会儿后还是问道：“我说啊纲吉，虽然我已经发现了些不对，但是——你今年几岁了？”
“八岁。怎么了？”
被萌萌的小猫吸引了注意力的小孩还在与小猫互动，完全没注意到芬妮卡那越发微妙的表情。
怎么了？
问题可大了！！
芬妮卡默默的转过头去，自责与愧疚在听到纲吉年龄的那一刻席卷了内心，简直想找块石壁反省一下。
她都干了什么啊……
因为小孩那不同于同龄人的稳重，她还以为纲吉和她是差不多的年纪，只是男孩子发育得更晚他又正好是娃娃脸才显小，结果——
居然连十岁都没有吗！
才活了八年，说不定连完整的三观和人格都没有，那她这几天岂不是都是在带小朋友做坏事，给他灌输错误的价值观吗？！
啊啊，这么一想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暗示，没有往自己希望引导的方向去做去想也情有可原了呢，毕竟小孩子的脑回路总是不一般。
但这又没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女孩长时间的沉默终于引起了纲吉的注意。
他停下了逗弄小猫的手，抬他看向芬妮卡，想了想后说道：“呐，芬妮卡，你饿了吗？我饿了，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
“早餐？去哪里？”
芬妮卡收拾了一下狂乱的内心，表面还算镇定的的开口问道。
十分钟后，萨鲁多城内某家颇受好评的小饭馆里迎来了两位小客人。
哦，还要再加上一只软绵绵的史莱姆和一只软绵绵的小猫。
虽然格里坦确实是因为魔物之灾粮价暴涨，但还不至于达到“饥荒”的地步。
因为席雷伽尔在第一时间发下政令抑制上涨的粮价，所以相比起价格不断攀升的药物，粮食的价格还在民众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况且，作为一片领地最繁华的城市，萨鲁多的底蕴不是一般城镇能够相比的。
纲吉拜托店家做了适合小猫吃的食物后，又点了三份家常的早点，虽然菜式普普通通，可那在味蕾上蔓延开来的味道却也能让他心满意足。
“好吃！”
军营里的伙食只管饱腹，根本不管味道如何。
虽然他以前天天都是在皇宫各大御厨的妙手下解决一日三餐的，但好在布鲁蒙特那段时间里，经受了自己菜鸟级厨艺的摧残后，小孩的舌头还能勉强接受这军队伙食的洗礼。
只是果然还是坚持不了太久啊，他好想念朱菜姐啊……
与沉浸在食物中的纲吉相反，芬妮卡吃的食不知味，略空洞的眼睛盯着自己盘里的食物只觉得心如刀绞。
“好贵……”
听到了这一声嘟囔的纲吉一愣，有些惊讶，“咦，贵吗？”
他明明还因为芬妮卡家的经济状况特意选择了比较便宜的饭馆，这一餐饭连一个银币都没有，应该，不至于吧……
“你懂什么，因为黑市里的药价又——”
芬妮卡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有点呆滞的眨了眨眼，沉默了一小会儿后突然对着服务员举手叫道：“那位小哥，麻烦再把菜单拿来下！”
然后，纲吉就看到了女孩豪气的拿着菜单，指点江山般的疯狂点菜。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通通给我来一份！”
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纲吉不是很明白中间的十几秒都发生了些什么。
“……芬妮卡，会不会有些太多了？”他瞄了眼旁边已经傻掉了的服务员小哥，小声的提醒道。
且不提这么多他们吃不吃的完，这么多菜的价格——
“没问题！”
芬妮卡一反之前穷人的作态，信心满满的对着纲吉竖起了个大拇指，“随便吃，我买单！”
纲吉：“……”
真、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没问题！因为我现在不需要攒钱买药了嘛，这样的话我也是挺富有的呀。”女孩摆摆手爽朗的笑道。
芬妮卡缺钱吗？
缺啊！
很缺！！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
她之前过的那么拮据，都是不停的在这个药价粮价暴涨的时间段里攒钱买药的缘故。
市面上流通的药剂种类很多，但芬妮卡不通医理，不清楚哪些药才对自己母亲的病情有益，找医生吧——
呵，一个个都说她母亲活不了几天，让她尽早准备后事的庸医有什么好理的！
没有针对病症的药品，芬妮卡就只能把目光放在所有病症通用的回复药上了。
但高阶回复药数量稀少，价格高昂，很难买到，而低阶回复药又治标不治本，药效维持不了多久，每隔段时间就必须补充。
药剂本身不断上涨的价格和巨大的需求量一直是她最重的经济负担，让她在短时间内就几乎花光了过往的积蓄。
啧，早知道当初就不挑单子了，来什么接什么的话她肯定比现在有钱！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啊。
纲吉治好了她母亲的病，她不用再攒钱买药了，这些攒来买药的钱当然就可以拿来改善生活了！
要知道自从她开始干这行起，在母亲没生病前，她的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毕竟情报这行要是做的好了，有的是钱送上门。
哎，居然过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最近劳累过度的后遗症吗？
因为芬妮卡的豪爽做派，这个小桌子很快就放不下那些餐盘了，这满满的大鱼大肉衬托得纲吉一开始点的那三份早点有些寒酸。
“芬妮卡，这些……”
“没关系，随便吃，都说了我买单！”
“不，我是想说，我们这么一大清早的就吃的这么丰盛，会不会……”
纲吉的眼睛向四周瞟了瞟，心累的发现这个餐厅里的客人们，果然都被他们这桌与众不同的做派给吸引了视线。
完全变成了瞩目的聚焦点了啊。
“不会不会，生活嘛，总不能一直一层不变，偶尔也需要些大胆的尝试。”芬妮卡左手拿着咬了一口的鸡腿，右手不停的夹菜，口齿不清的说道。
纲吉瞥了眼旁边，在面前放了份早点但一口都没吃的小史莱姆，还是默默的扒了口碗里的“粗茶淡饭”。
他知道的，史莱姆的身体没有味觉，丢下老师在他面前这么大鱼大肉的好像不太好。
嗯嗯，好吧，他还是吃之前点的早点就好了。
“纲吉你不吃吗？”
“不了，我习惯在早晨吃的清淡一些。”
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芬妮卡喘了口气说道：“这样啊……那没办法了，万一我吃不完就打包吧，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会出现这种状况。”
“嗯？”
纲吉本以为她是在开玩笑，结果这位小姑娘用事实证明了她的实力，她的点的所有菜全都一点不剩的进了她的肚子里。
纲吉：“……”
小孩的目光在女孩的身上扫了扫，又看看那堆叠而起像座小山似的空盘子，最后怀疑的视线移到了自家老师身上。
难不成，芬妮卡和老师一样……
胃袋也有储物的功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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