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传

　　哎，好累。忙了一整天，凤儿累个半死，一回房就四仰八合地躺在床上。
　　赵惇随后而入，低头看着凤儿，笑眯眯地说：“看看你，堂堂王妃，一点也不注意仪态。”
　　说罢，赵惇也往床上一躺，紧紧贴着凤儿。凤儿使劲推了推赵惇，自嘲道，“我不过是个山野村妇，你堂堂亲王，不是跟我一样吗？”
　　“可你是女子啊。”赵惇的语气越来越低沉，语速也非常缓慢，道，“你除了脸长得像女子，别的地方丝毫不像女子。不如来世，我们换一换，你当男子，我当女子，如何？”
　　凤儿一脸的鄙夷，冷冷地回道，“你真是语出惊人。”
　　赵惇很是淡定，反问道，“不好吗？你的性子完全不像正常女子，不喜欢聊闲话，不喜欢攀比，也不爱慕权势富贵，又不依靠别人，自己坚持的会拼命去做，这比很多男子都要强。再看看我，性子懒散，喜欢享乐，要是能每天什么都不做，只负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想想也很幸福。”
　　凤儿心里暗笑，数落他道，“你以为天下女子都是公主千金啊，平常人家的女孩子过得很苦的，自小就得做家事，可不一定比府里的侍女仆从过得好呢。”
　　赵惇揽凤儿入怀，笑呵呵地说：“你要是做男子肯定不是寻常男子，到时候我给你当小妾就好了。”
　　凤儿一脸的无语，语气极其勉强地问道，“为什么是小妾？为什么不当正室夫人？”
　　赵惇道，“当正室夫人多累，当小妾才好，不用管事只负责打扮得漂漂亮亮，多省心。”
　　凤儿面上表示赞同，附和道，“我感觉你说的很有道理。”
　　突然的沉默，赵惇倒吸了一口冷气。赵惇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地坐了起来，道，“素娥的事情你知道吧。”
　　素娥？凤儿问道，“什么事情？落水的事情？”
　　赵惇摇摇头，道，“不是。”赵惇看凤儿一脸的迷茫，主动解释道，“她跟师淳的事情。”
　　素娥和师淳？凤儿猛地坐了起来，问道，“她跟师淳有什么事情？她喜欢师淳？”
　　赵惇摇摇头，“不是，是师淳喜欢素娥。”
　　赵惇这话让凤儿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待心情慢慢平复，凤儿自言自语道，“素娥是个好姑娘，长得不错，又读书识礼，琴弹得也好。只是……”凤儿偷偷看了看赵惇，小声问道，“师淳会在意素娥的过去吗？”
　　赵惇解释道，“我同师淳说起过，他应该是不在意的，不过他的父母估计不会同意。”
　　“当个妾室也如此难吗？”凤儿疑问。
　　赵惇慢慢地分析道，“且不说师淳尚未娶妻不可纳妾，单单她是从花楼里出来的，官宦人家就不会让这样的女子进府，更何况是皇亲国戚。”
　　凤儿为素娥感到惋惜，道，“可素娥还是清白身啊。”
　　“清白身虽然重要，但若男子不在乎，那根本没什么。可出身青楼，就算脱了贱籍，也会被人轻视的。更何况，师淳的母亲尤其讨厌这样的女子。”
　　凤儿知青楼出身的确不好，但是谁又会甘愿如此，不都是被逼无奈吗？那个与素娥有婚约的男子，不是一样因为她入过青楼而舍弃了她？师淳是皇室宗亲，也不知道对素娥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动了心思。当初她既然留下了素娥，确实应该为她的将来打算。
　　看凤儿沉默不言，赵惇试探她道，“你抽空去问问素娥的意思。师淳跟我从小玩儿到大，人品也还算可靠。”
　　问素娥的意见？她一个下人能有意见吗？凤儿对师淳的了解，就是赵惇穿一条裤子，赵惇嘴里说的可靠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可靠。凤儿道，“以你们惯常的做法，不是应该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然后逼迫人就范吗？”
　　面对凤儿的嘲讽，赵惇无言以对，只好满脸委屈地解释道，“凤儿，就因为我之前的一点点错误，你就要念叨一辈子吗？”
　　凤儿怒目而视，“这是一点点错误？”
　　赵惇连忙求饶，“好，好，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凤儿看他态度不错，便问道，“既然你让我去问，想必是想好了解决的办法，说说吧。”
　　赵惇的脸色由忧变喜，赞道，“还是我的凤儿聪明。师淳呢，在临安城有一处私宅，他们可以先在那里行礼，等他们有了子嗣，再寻个时机迎回府里。你放心，我可以为他们正婚，保证师淳不会始乱终弃。”
　　赵惇的保证吗？虽然这事他来保证没啥用，但是以目前的情况，赵惇没必要管一个侍女的归宿。既然他愿意为了师淳来担保，应该还算靠得住的。
　　……
　　过了好几天，凤儿才去问素娥。素娥一听说此事，直接回绝。
　　凤儿叹气道，“我早知你会不愿，不过王爷非要我来问。以你的身份，要想入官宦人家为正室很难，如果你不愿意为妾，我可以为你寻个普通人家，可以做正妻。不过你是个读过书的，又善音律，普通人家不知道能不能入你的眼。”
　　素娥匆忙下跪，“王妃，奴从没想过要入皇家为妾。从那事之后，奴一直在逃避过去的事情，心想自己能一直这样待在王府。对于将来，奴还未考虑过。”
　　凤儿看了看她，也没再逼她，道，“没事，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考虑好了来告诉我。如果你不愿，没人会勉强你。”
　　从素娥那里出来，小霜悄悄问道，“王妃，素娥是拒绝了师淳小公子吗？”
　　“原来你也知道啊。”
　　小霜道，“小公子来见素娥，我瞧见过几次。”
　　凤儿眼前一亮，问道，“小霜，如果是你，你会答应吗？”
　　“如果我爱他，我就会答应，为妾也好，外室也好。”
　　没想到小霜的性子如此刚毅，怪不得阿愉会选她来伺候自己，脾气相投的人才更容易相处。刚刚小霜说外室？凤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自小在山里长大，对这些人情关系不是太懂，她问小霜道，“外室的地位很低吗？”
　　小霜点点头，道，“比妾还要低，上不得族谱，随时可能被遗弃。如果能生下孩子，或许能回祖宅，入族谱。”
　　凤儿疑问，“那你还说愿意？”
　　“一生能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多不容易，如果是真的喜欢，妾又如何？如果不喜欢，当正妻也不幸福。”
　　小霜的话不无道理，凤儿趁机问道，“你既如此说，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小霜羞愧地一笑，“我哪有，王妃别打趣了。”
　　小霜既然是阿愉安排在她身边的，那她之前说的家世出身都应是假的，凤儿一直都没问她之前的事情，想来今天是好时机，凤儿趁机问道，“没有吗？那你入恭王府之前是做什么呢的？”
　　小霜道，“我老家在徽州，那一年闹灾荒，收成不好，家里吃不饱饭，我们全家来临安投奔亲戚。不料等来的是亲戚的冷漠和白眼。父亲只好去做苦力，勉强维持温饱。那日，弟弟因饿偷拿了店家的包子，被活活打死。父亲走投无路要投湖而死的时候，他出现了，救了我们一家，给父亲找了个挣钱的差事。过了半年吧，他说想让我去帮他做一件事。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是当朝太子，他要我做的事情是来王府当侍女。他真的很爱您，我来这儿之后他从未让我传递过什么消息，他对我的嘱托就是好好照顾你。”
　　凤儿忽然热泪盈眶，话语中带着呜咽，“他确实很好，只不过今生我们的缘分还是浅了些。对了，你父母呢？把他们接到府里来吧。”
　　小霜淡淡地答道，“父母已经不在了，弟弟去后，母亲便跟着走了。父亲长期劳累，身子不好，三年前也去了。”
　　凤儿安慰她道，“没想到你也是个苦孩子。小霜，我刚入王府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女，不管是谁安排，但你做事很妥帖。你明年就及笄了吧，到时候给你找门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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