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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拔弩张
相比之下,有一人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接话,他面容姣好,气质随和,浑身又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贵气,一看就不是寻常的贵公子。
只见他表情淡定的拢了拢身上茶白色的披风,眼神中透着一股趣味,俨然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
而他不是别人,正是荣王之子高阳听意,他出身皇亲贵族,不得参与春闱,故而没有参与刚才的谈话。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清楚的很,权力对他来说就像是毒药,绝对不能沾染一分,所以官场上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从不关心。
别看他父王是个闲散王爷,多年不在京城,但荣王府家底颇为雄厚,不是一般的官吏之家所能比的。
他自小锦衣玉食,长大便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和朋友相处起来,更是出手极为大方,因为这一点,他在京城人脉很广,和不少贵族子弟都玩得来。
也只有这样,他才有底气坐在这里,坐在三人最前面的位置。
……
太子循见众人半天不语,早就料到会是这个情况,为了避免冷场,他特意挑起话头,“时间过得真快,用不了几天就要过年了,按照惯例,京兆府又要开始忙碌了。”
闻言,曹达立马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尽量表情自然的回道,“确实,考虑到那些赶考进士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很容易受骗,所以家父最近派了专人下去巡查,也趁机整治坊中治安。”
太子循赞许的点了点头,“曹府尹费心了。”
曹达谦逊回道,“家父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懈怠。”
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一个身影,本以为是刚才谈论的主角,没想到来人却是刑部尚书之子刘致,他个性张扬,行事风风火火的,一身山青色斗篷下面,踩着一双同色草叶纹六合靴,大步流星的就走了进来。
“草民参见太子……”
话未说完,便被太子循及时制止,“今日没有旁人,不必多礼了。”
“多谢太子。”刘致说着,收回抬起来的双手,转而向在座之人客气的打了声招呼,“没想到诸位都来的这么早呀!”
众人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大家都是同窗,没有那么多琐碎的礼数,刘致也没有在意,不等有人接话,便直接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见上方还有两个位置空着,心里顿生疑惑。
没等他把凳子坐热,对面的曹达就开始阴阳怪气。
“这也不怪刘兄,我等都是闲人一个,有的是时间闲玩,不像你身负备考春闱的重任,本就时间紧迫,能抽身出来一同围猎,已是难得,哪里还能过多要求什么?”
刘致知道他一直在暗地里派人盯着自己,查到这个不足为奇,所以表现的很淡定。
谢知添倒是有些惊讶,“刚才,太子殿下还在问我们春闱一事,没想到晚来的刘兄才是真正的备考之人,这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孤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安之还藏着这般心思。”太子循似是打趣的语气,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刘致连忙解释道,“不过是去凑个热闹罢了,至于结果,我还真不敢奢求什么。”
太子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反倒是蒋繁远接过了话,表情坦然的说道,“那也比我们强。”
刘致听出言外之意,心里立马就有了计较,可他万万没想到,曹达接下来的话,直接把他的老底给揭了。
“蒋兄此话,言之过早了。”
“哦?怎么说?”
“你怕是不知道,听说有人在听月坊看到刘兄了,一连数日,流连忘返,怕是上心了。”
“真的假的?”
“刘兄之英姿,京城中人谁人不识?肯定不会认错。”曹达肯定的语气,说的跟他亲眼所见一样。
当着正主的面,蒋繁远不好再追问,但转念一想,这二人一直都不对付,甚至是打破头的死敌,根本就不存在玩笑一说,当下就信了一半。
然而此刻,刘致想杀了曹达的心都有了,对方此举分明是想让他在同窗面前丢脸,可太子在场,再生气也只能忍着,不能作出有所形象之事,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在心里暗骂:可恶的狗东西!
至于听月坊,知道的人一听就心领神会,不知道的人则是满腹疑惑。
比如家教甚严的谢知添,就从未听过此地,于是小声询问旁边的高阳听意,“听月坊?那是何地?”
高阳听意有些诧异,一时之间摸不清对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想了想还是言简意赅的回了四个字,“烟花之地。”
谢知添听完,表情十分难看,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就不该多此一问。
见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无所适从的尴尬,高阳听意这才确定他是真不知道,心里顿时起了坏心思,假装好意的问道,“怎么,你感兴趣啊?要不让刘兄代为引荐一下?想来,他应该是常客。”
谢知添不做任何回答,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目视前方,假装没听到刚才的话。
高阳听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而觉得他的反应有些无趣,本以为要气的跳脚呢,没想到这么平淡。
殊不知,太子循将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也不知道听月坊是何地,但看谢知添的表情,就能猜个大概。
只是没想到,刘致竟然会在备考春闱的关键时候,去那种地方。
如此心猿意马,自甘堕落,怕是难遂青云之志了。
刘致一直紧张的关注着在场所有人的表情,直到他好似看见太子循叹了口气,内心的烦躁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连眉眼间都染上了几分不耐烦。
偏偏这个时候,曹达还死咬着不松口,“对了,令尊恐怕还不知道吧?你说,他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刘致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心想,在此之前,我会把你的腿打断!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儿,火药味越来越重,众人直觉今日的围猎不会太平静。
好在这个时候,高怀雍终于姗姗来迟,他的出现犹如冰块落入火堆,瞬间浇灭了满室剑拔弩张的气焰。
帐帘掀开的瞬间,门外的冷风一拥而入,一道鸦青色身影映入众人眼眸。
他缓步走来,长身玉立的身形,在那一刻的光影交错间更显挺拔。
那张面孔一如既往的清冷,眉宇间的更是不见半分波澜,哪怕周遭一片寂静,每一道目光都带着几分审视,他的步伐依旧从容不迫,没有半分停顿。
端方沉稳的气度,如同渊渟岳峙般,不用刻意张扬,就会散发出一种自带威慑力的强大气场,亦不同于皇室的威严,这是独属于他骨子里的峥嵘和傲然,未发一语,便可震慑人心。
这时,所有人心中几乎都有这样一个想法,或许从今天开始,他们彼此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终有一日,犹如天堑,无法横越。
而这,并不包括太子循,作为自己的伴读,亦是同窗挚友,未来他继承皇位的那一日,就是高怀雍辅佐他之时,有着这样一位能力出众的左膀右臂,只会另他深感骄傲。
“铭崇,你终于来了!”
说话间,众人见太子循起身相迎,立刻收起自己的心思,跟着站了起来,脸上还不忘挂起热情的笑容。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高怀雍规规矩矩的朝太子循行礼,却被对方及时扶住双手,轻斥道,“孤知道你礼数周全,但今日不同,诸位同窗一起参与围猎,不必固守繁文缛节。”
别看太子循板着脸,没半分笑意,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唯有对待真正亲近之人,他才会这般随性,全无半点疏离客套。
高怀雍虽然不喜热闹,但也并非是不近人情,断不会做出让场面冷寂的事,于是立刻说道,“如此,倒是微臣的不是了。”
此话一出,太子循这才满意的笑了出来,“先前没能给你摆一个接风宴,着实遗憾。今天大家难得同聚一起,不如放开手脚,好好玩一场。”
“太子殿下说的是。”曹达高声附和了一声,随后看向高怀雍,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几个月不见,高兄不会与我们生疏了吧?早知道肃平之行,我也跟着你一起去了,也能跟着沾沾光。”
刘致不甘示弱,但他走的是怀柔路线,语气温和的探问,“高兄的伤可好完了?之前送你的补品用着怎么样?这么久,想来也应该用完了,明日我让人再给你送一些,巩固巩固也好。”
“之前怕耽误高兄养伤,未能登门探望,如今我瞧着你面色如常,步伐沉稳有力,想来应是恢复的不错。今日围猎这般好的机会,凭借你的精湛箭术,定能斩获佳绩。”
谢知添为人谨慎,言语也慎重,夸赞对方的同时,还不忘考虑太子循的感受,毕竟他才是这场围猎的发起人,身份也最尊贵,可不敢把“拔得头筹”四个字乱说安到别人头上,省得坏了他的兴致。
蒋繁远也是有意和高怀雍深交,并且早有准备,说话客气且不拖泥带水,“之前借高兄的书,我已经看完了,这次知道你要来,便特意带过来了,等围猎结束以后,便亲手奉还。”
看似随意的几句话,倒显得他有几分用心了。
刚才的三人察觉到异样,顿时警铃大作,没想到蒋繁远平日里看着不吭不响的,背地里竟然和高怀雍偷偷拉近关系,简直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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