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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才大火
周千千本来以为自己会一夜不眠,结果没挨到半夜便睡熟了。
为了便于区分,他把言执改的长生不死之药称为“不死毒”,言执手中的那个解药称为“不死药”。他在十几天前配好的这个方子,则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凝泉”,就等着有朝一日,正言堂能尽数散尽于凝泉之下。
不死毒属于正言堂机密,就算是他少堂主也拿不到,所以前些日子那些试药的人,都是他利用在堂内职位的便利寻来的,试完后,为免消息泄露,借着不听殿的手把那些人灭口了……
药成时,作为兄长,就忙去先给芊芊服下,怕出问题,一直提心吊胆观察着,直到在今早朝圣旨一下,终于把那根弦扯断了,这才这么快睡着,且睡得……毫无防备。
阮如安的不听殿在“唐少傅”的帮助下日升月恒。不听臣已然成长为一个铜墙铁壁的同时,又八面玲珑的铁军。
接到密旨后,阮如安亲自领了二十人,趁天光熹微,天地尚酣睡时,潜入怀才殿,从前院到后院,在各处倒满了火药,尤其是前堂后室那些周神医集中活动的地方,角角落落哪里都没放过。
不出半柱香,一切布置妥当后,阮如安差了两个人换上宦官的衣物,边喊着:“走水啦!”“走水啦!”,边冲进去把尚在睡梦中的周千千拖了出来,拖得远远的,但脚程还不至于让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阮如安点燃了最外面的引线……
这场大火比当年凤鸣阁烧得还旺。
其实根本都不能算放火,“轰轰隆隆”那么大爆炸的动静,整个皇宫都在颤抖,着火点…应该说爆炸点中心的怀才殿瞬间就变成了一片洼地,周边火势稍小的时候,众人才得以冲进去,却发现整个怀才殿的地下三尺都被炸了出来,根本就没有抢救的必要。
周千千在那两个假扮的宦官的搀扶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住了近两年的地方变成了废墟,火光冲天,明亮绚丽的光映在脸上、眼底,让他恍惚间以为还在梦里,若不是驾着自己的那两个人硬拽着自己往外走时把胳膊拽疼了,周千千怎么都不会相信,他所期许的复仇大计竟然如此简单地化为灰烬。
出城的马车上,他根本无力再质问那两人为何挟持他了……他只记得马车走了好久好久,路上换了三次马,赶了两天一夜的路,在第三个天黑的时候才在一处村庄停下,两个人给他留下一个包袱和一封信便消失了,独留一代名医失神地坐在马车里盯着那封信看了好久。
引周千千回神的是马车外传来的动静——有人。
可怜他周神医第一个想的可能,是遇到了土匪,而他身无分文会不会被灭口……
“周千千?”
马车外的人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喊了一声,周千千突然醒了,这声音……猛地掀开帘子,周千千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已经在那场大火中死掉了,才会见到——
“回……回儿?”
京城皇宫,即使今早没有早朝,众臣也早早地赶到了清心殿外面,往西北方向依然冒着黑烟的地方望着、讨论着,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
言执自从养好身体后,就在东边的听云宫暂住,听到动静后立即赶往清心殿,作为太子少傅,本想直奔主殿,路上想了想还是改道先去偏殿瞧了瞧太子。
宫里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们乱作一团,忙着救火和调查,只清心殿这处安静得异常。守在殿门外的宦官明确了皇上的口谕:除不听臣外,不见任何人。
这种情况下,皇帝都会露个面,向天下昭告龙体安康,可乐正澈这一招分明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直到唐少傅看望太子赶来,众人忙上前询问,得知太子无恙后,便开始怂恿这个皇帝眼前的红人试探打听主殿内的情况。
言执也不推脱,撩起袍子拱手跪在门前:“臣唐止三求见圣上问安!”
守在门口的太监见他这么一跪,也不敢拦,只能守在旁边,确保少傅大人不会突然破门而入。
门内,乐正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给言兄交代这一切……
门外,众臣屏气凝神,生怕错过一丁点动静。
夏日的早晨,太阳初升便足够炙热,加上那么大规模的爆炸,热空气在皇宫中周游斡旋、不上不下,凝固作一团,压得人热汗淋漓。
少傅大人跪了得有一炷香时间了,汗自高束的发冠中流出,流经双颊,在日头里亮得发光,闪得那个时时戒备他的小太监心里突突的……
小太监唯唯诺诺地往前挪了一步,点头哈腰:“少傅大人……您要不先起吧,等会儿不听殿那边查完过来,皇上许是就答应见您了呢~”
言执眼都没抬一下,只笔挺地跪着。
众臣不禁也有点担心,少傅大人这么个跪法,万一真跪出病,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
有人没忍住吱声:“既然如此,公公也别总劝我们,倒是去催催不听殿的大人们啊。”
那个小太监愣了一下,随即赶忙招呼了个同伴去打听情况。
阮如安赶到的时候,浑身上下脏得跟从煤堆里面爬出来似的,大家根本来不及阻拦他,就见他与少傅大人并排跪下。言执侧脸看了他一眼,阮如安轻点了头当作回应。
“臣阮如安启禀圣上——火势已得到控制,目前正在排查怀才殿周边宫殿的毁坏损失,除怀才殿内的周先生和值班宫人外,尚无人受伤。”
“吱——”正殿门终于开了。
乐正澈身上还披着昨夜见周千千时的衣服,熬了一夜,双眼下一片青色,言语间也带着疲惫的颓然:“怀才殿失火的事情由阮卿全权督查,刑部配合,另外,东宫那边也要重新排查一遍,等全都弄清楚了,唐卿再携太子过去。朕乏了,众卿退下吧。”
“皇上,臣还有要事禀告。”接着他的话音,言执再次开口,拦住了想要转身的乐正澈及身后的诸位大臣。
“朕乏了,唐卿不如改日吧。”
言执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这语气里满满的疏离感,而后便听到面前的门“吱——”地阖上了。
皇上的这种反应,惊得众人瞠目结舌。咱这朝的皇帝,啥时候拒绝过少傅大人的请求啊!
阮如安也没忍住扭头看,他离得近,能看到跪在这里这么久的唐止三身上深色的官服已经被汗浸透了。
“唐大人……”阮如安伸手搀扶,言执抬眼看了他一下后,借着他的力道才堪堪站起来。
身子果然…….每况愈下了。
从清心殿去往怀才殿的路上,阮如安贴身陪在言执身旁,刚刚扶他站起来后毫无血色的一张脸过于吓人,生怕他一个踉跄摔晕过去。
怀才殿附近,不听臣和宫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没人注意站在一处残垣旁的二人。
言执负手而立,背在后面的双手暗暗在袖中掐起胳膊上的肉,这处地方的热意过重,加上刚刚跪了那么久,竟有些站不住了,只能通过疼痛勉强维持清醒。
“麻烦阮大人,今晚行个方便,我要进清心殿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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