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

作者:流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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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章焚情


      问茶此刻和月老正在下方交谈,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踏进大殿的那一刻,所有人皆沉了面色,他们不约而同的失口喊道:“聂容!”
      天帝来来回回的在上方走着,听到这话后停下了脚步。
      我则中规中矩的弯腰行礼:“见过天帝!”
      他的面色十分难看,眼神中明显就是恨不能将我大卸八块般的愤怒,开口如洪钟震耳欲聋:“怎么就你一个,却霜呢?”
      我恭敬着垂手作答:“聂容不知。”
      天帝随即匆匆唤道:“问茶,寻到齐海后你们去仙侣居走一趟,一定请紫徽仙君前来。”
      正在此时,齐海天官就赶来到了大殿,他看见我首先诧异了一下,对着天帝行过礼后才说:“聂容大人,齐海寻遍上界皆不见你,你这从哪儿冒来的?”
      “好了,别寒叨叨了,速速再去请紫徽仙君!”
      天帝发了话,齐海立刻就要执行,我紧锁眉头,站出来高声说了句:“且慢。”
      所有目光皆注视着这边,我缓缓道:“看今日情形,想必是子恒殿下犯了事儿,既然刑司殿大人在,何必劳驾紫徽仙君。天帝莫不是只当聂容这个暂代形同虚设不成。”
      天帝眼神紧缩,似是不相信我敢当场给他难堪,回过神后便说:“聂容大人说的不错,不过可惜,子恒只是其中一件,还有一件事恐怕牵扯到了紫徽仙君,月老,你来告诉聂容大人是何事!”
      “是!”月老暗中觑了我一眼,眼中来回在我侧脸打转,不知想看什么,随后缓缓上前拱手后道:“上界痴情树突然花落满地,而聂容大人的烟缘线被烧的只剩一截,那次刚好子恒殿下和紫徽仙君都进入过月老祠,所以本仙翁想瞧瞧是哪个讨打的要在月老祠纵火。”
      不才正是在下,当时不忍观望那样绚丽的火焰焚灭情缘,我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没想到居然还剩了一截,失策。
      子恒听到这个很不可思议,他立刻将话接了过去:“子恒以命担保绝不是仙君做的,我们那次去只是为了看我的烟缘线,并没有去看聂容的,聂容当时刚好从里面出来,他知道的。”
      右边那道视线的不安是那么浓烈,我知道问茶此刻已经乱了方寸。
      “月老,是我自己烧的!不干紫徽仙君的事儿。”
      齐海天官一脸错愕,子恒率先就大叫一声:“什么?”
      紧跟着天帝就指着我骂到:“你简直胆大包天!”
      而问茶一脸的不可置信,他轻轻摇头不愿接受我的话。
      转身看着月老,他则带着一脸的后怕,在看到我后捶胸顿足般的说:“聂容你……你怎么能这般肆意妄为?烧什么不好去烧姻缘线?把痴情树烧了怎么办?”
      他们的反应都在我意料之中,虽说心中十分非常之抱歉,可却只能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以律令来看,聂容可是什么法都没犯,什么规都没违,各位何必如此怨气冲天,好好的一座神圣大殿偏偏搞的剑拔弩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杀了人。”
      许久未闻的铃音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一同入耳, “你确实杀了人!”
      回神过来,上方已然多了一顶紫色仙轿,天帝下意识就喊了一句:“却霜。”
      一丝淡香开始在殿内经久不息,而我却霎时就心乱如麻,他为什么这么快就醒了?
      揪心不已的我木然跟着他们一起说道:“拜见紫徽仙君。”
      轿内传出他淡淡的嗓音,清淡而疏离:“嗯!都免礼。”
      天帝面色柔和了下来,直道:“却霜,你来了便好处理了。”
      “阿泽这什么话?我并非是前来为你处理这些闲事的!”却霜反问后在轿内笑了笑,“其实本也没打算来的,但仙侣居内出现了上界禁药问情,我想你或者筠平天官可能会需要证据。”
      这种场合并不适合玩笑,他们都将疑惑的视线对准那顶轿子,天帝也如坠云里雾里,“却霜啊!前段时间广浩被我罚下界去了,如今刑司殿由聂容暂代,你记错了。”
      然而子恒听到这话后不由得抖了抖身子,眸子中全是惊疑,还不待却霜答复不由自主的便脱口而出:“我炼的问情不是被吃了吗?怎么会还在?”
      却霜这才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情若以药问,便不是两情,子恒该历练了。”
      此刻方才明白,那颗药真是问情,只不过是子恒炼的。
      神奇的是子恒并没有对却霜这话多么激动,反而开始深思起来。
      “他那点儿把戏怎么瞒得过你的眼睛。”天帝这话说的我心里跟着一抖,随后他又假意轻咳了一声,“哎,都怪子恒被我宠坏了。”
      “齐海天官,你且先将子恒殿下带回惦琴,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离开惦琴一步。”
      齐海领命扣住子恒,子恒没有挣扎反对,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却霜的仙轿,随后又看了看我,视线从上至下看的十分仔细,表情瞬间变得恍然大悟,“聂容这身衣物做工材质极致精美,过往倒真是子恒愚笨了,的确需要历练。”
      这衣服怎么了?我一头雾水,场上没一个懂子恒的话,包括却霜都在纳闷。
      齐海押着子恒经过我的身边,他停下了脚步,真心实意的说:“其实就算没有问茶,我也会第一个登门拜访你,从在玉街会面时我就知道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不过我和紫徽仙君的事儿可能没法同你解释,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没弄清楚过那个影子到底是不是他,单凭恒霜绝世中那个霜找到他,以为能解开几百年的疑惑,却是越来越迷糊。”
      他的话音很低,除了最近的齐海天官其他一概不知我们在说什么,齐海天官不知来龙去脉,自然也是不明白的。
      问茶说子恒被天帝封印了一段记忆,这在上界是个大秘密,虽然不知道记忆里有谁,但却知道那有关他的生死,一想到我曾因却霜而对他疏离,心中便如鲠在喉,此刻我们皆出了事,他前路未知,而我还不知道哪天就一睡不醒,还是稍后就会变作孤魂。
      我们看着对方,居然异口同声道:“对不起。”
      反正就这么说了,也不知道到底在对不起什么,俩傻子似的笑了笑,他面朝外面广阔天空,错过我身边时吊儿郎当的说:“风华录里边始终缺那冠绝上界之影,真是个遗憾!”
      其实,今后我可以给他填补这个遗憾,但无论却霜想不想的起来,这都是在找死,不过私下若有机会的话,还是可以给他画一个轮廓瞧瞧,满足他那点儿癖好。
      子恒一走,便就轮到我了,笑容始终没有让它从面上消失,我平心静气的等待着。
      场面沉默着,气氛开始变得胶着起来,他们都不肯讲话,一盏茶过了,天帝坐了下去,两盏茶过了,天帝看着却霜仙轿的眼睛开始一闭一闭的,三盏茶过了,我的耐心也被磨光了,傻了吧唧的,站着都快站成木桩了,“天帝若没别的事,聂容告退。”
      “等一下,让我看看你的额头。”
      霎时月老迈步而出,挥袖卷风掀开我额前碎发,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只听的他道:“没有啊?”
      问茶也跟着惊疑:“怎么消失了?”
      外头突然跑进来一个小仙童,正是那日守在月老祠门前的那一位,他一溜烟儿跑进大殿,天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对我打招呼,“哥哥不强颜欢笑的样子真好看。”
      这孩子,眼睛太毒了吧!
      “拜见天帝,拜见紫徽仙君。”
      他糯糯的嗓音干净空灵,天帝道:“起来吧!”
      月老唤到:“果果,你来做什么?”
      “果果来通知仙翁,痴情树上的花不落了。”
      “我知道了!”月老看着我颇为愁苦,他没好气的说:“聂容大人,你在月老祠纵火一事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天帝与仙君自会想法处理,你是颗痴情果,姻缘线不是出在痴情树上,而是长在痴情树上,受了情伤出现花印便会直接威胁到痴情树兴盛,痴情花落尽之时他处的姻缘树也将衰败,你自个儿快些去了还不打紧,怕就怕时好时坏,发病没个征兆,随时随地折腾我一次,到时我月老伺跟你刑司殿绝对没完。”
      “不是个有资本纠缠的命,偏偏养了颗讨人纠缠的心,一场孽劫。”月老说完便颇为无奈的摇着头对天帝拜别:“月老告退。”
      果果牵着月老走出了大殿,我却是什么都没弄明白,情伤?手指轻轻朝额头上摸去,这里的印记难道消失了?它的出现是因为天河那一日发生的事,那它消失在今日只怕真和情伤有关。
      大殿只剩下四位,天帝终于不再指望却霜能说什么了,他颇为纠结的瞪了我好几眼,“想不到你在上界修为平平,居然还有祸乱三界的本事!姻缘线出哪儿不好偏生出在痴情树上,情在哪儿伤不好偏偏要去月老祠。”随后就对着问茶颇为严肃的说:“问茶,眼下素雅不在,你走一趟大梵天,就说这里求一颗绝尘丹。”
      天帝发了威,问茶一脸迟疑的看着我。
      大梵天的绝尘丹,断情绝爱的佛门灵药,一旦服下,除了清修真的就什么都没了,却霜不要我忘记他,我绝不会忘了他,“不需要,聂容就算是死都不会吃。”
      天帝又是一怒:“嘿!立场听起来很坚定啊,子恒被宠坏了,你也被宠坏了是吧。”
      我将眼睛移向别处,似是不想听他讲话,决心已定,他若强来,定拼死反抗。
      “天帝息怒。”问茶见状立刻求情。“聂容他只是一时冲动。”
      “冲动要付出代价。”天帝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再次不容置疑的说:“不想他现在就死你就赶紧去!”
      面对天帝的威胁,问茶立时消失大殿之内。
      “这位大人想必不知道,痴情树上未曾长过姻缘。”
      大概能猜到却霜刚刚是在休息,而我和天帝的争吵闹到他了,所以他才开始讲话。
      “一旦出现是很棘手的问题,你情伤时没到过月老祠还好说,但既然已经惹得痴情树跟着受了伤,那么你以后便再受不得,私以为断情很有必要,却霜建议你要为三界考虑。”
      此刻天帝看怪物一样看着那顶轿子,我则平平淡淡的回答着他:“抱歉,聂容不接受。”
      “怎么不接受呢?你烧姻缘线的本意不就是早就下定决心用命来断情弃爱吗?如今绝尘丹一忘,既能保你往后不受七情六欲所苦,又能解除痴情树的隐患,明明两全其美呀!”
      却霜同情他人的话挑不出一丝儿毛病,完全是宽容大度的在好言相劝,场上只余我和他的对话声,天帝恐怕还在努力理清眼下的情况。
      “多谢紫徽仙君,无论如何处罚,聂容坚持不忘,唯一的要求!”
      场上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却霜没在坚持,却转而说到:“律令中好似并没有关于自我焚烧姻缘线该当如何,阿泽你看该当如何?”
      突如其来的询问叫天帝愣住了,他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是好!“这个……这个嘛……”
      却霜见等不出了结果,便又道:“既然聂容大人此刻暂代筠平天官,想必刑罚你也是熟悉的很,要不你自己说说这情况该怎么办?今日一起商讨好了好添往律令中去。”
      商讨着自己给自己定罪,千古奇事出今日,我并没有回答,只是一个人在下方发呆,想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过了很久也没人催。
      “对了阿泽,你可有封我的记忆?”
      却霜看我在努力思考,便问了天帝一句,天帝显得有些不明就里:“啊!我封你记忆干嘛?”
      “那我怎么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何况,能封我记忆的除了你我实在猜不到旁人了。”
      他的意思是能近距离接触到他的没有旁人了。
      天帝哑了口片刻,将目光都放在我身上,我没什么表情,不悲不喜,不惊不惧。
      “这,这你既然知道自己被封了记忆,冲开封印不就行了,对你不是轻而易举的吗,纠结个什么劲儿。”
      天帝有些得意的看着我,他是料定了自己说的十分之好,也料定了那个封印是我干的。
      少顷,却霜貌似有些为难的说:“我还没想好,那是禁封。”
      得意之情瞬间凝固,天帝双眼如刀,刀刀朝我砍来,末了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位下手的果真是活腻歪了。”
      “能给我下封印者必定关系不同寻常,我要是冲开,保不准就会重伤于他,可上界与我走得近的着实没几个。”却霜问道:“你知道可能会是谁吗?”
      我要笑不笑的瞧着天帝,保却霜的机会给他了,就看他怎么用了,只要他随便给他杜撰一点事儿,这点记忆对于他来说无足轻重。
      天帝将手放在桌上慢慢捏紧又松开,捏紧又松开,这一点倒和子恒差不多,不过,上次不还让离愁天仙杀我来的吗,眼下他紧张个毛啊!
      “怎么今日我的问题你们竟没一个能回答的,是太难了吗?”
      我和天帝都相顾无言,他看着我示意我自己摊子自己收,我看着他,眼睛里说:我偏不!
      天帝恨不得马上拍桌子,他在上方用力平息自己的呼吸,拿法术同我讲着,“你要不说,我就让却霜立刻冲破封印,你该能预见后果。”
      威胁我!我也同样回道:“后果可不关我的事,不过你自己恐怕不好交代倒是真的。”
      “聂容,你真是个奇葩,老子拼命要想办法来保你,你却拼命给我往南墙上撞。”
      嘿,神仙说的果真就是神话,不是我等做过人的仙理解的了的,“别给我故作姿态,上次离愁天仙下界前拿剑戳我,他大爷的到底谁授意的?”
      天帝那次和离愁上下其手,不知允了离愁什么龌龊条件让他敢这样,我猜八成是同广浩有关,不过可惜失败了。
      他的模样有些着急,逃避的说辞十分之拙劣:“那次是我口不择言,胡乱说的。”
      简直一派胡言,明明就是见不得自己身边人出事儿才对我起了杀心,今次我真的是被打击了,“若非在下界,你有一千条命都不够砍!”
      神仙怎么了,在我眼里众生平等,唯一差别也就是本领问题而已。
      上方天帝在冷笑:“可惜,一条命你都砍不死。”
      “我用战徽,你要不要过来让我试试看?”
      和天帝对话良久,跑题早就跑到一光年外去了,所以,却霜才会有此一句不紧不慢调侃之语:“看你俩剑拔弩张的,要不要去玉街比试一番,刚好我在,保证绝对不会出现任何伤亡事件。”
      我和天帝同时移开对视已久的视线,却霜却在这时挑开了轿门,我尽量控制自己表现出平常态度,不动不摇,如一根木桩。
      他在上方看着我,面上从容不迫,就像看一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仙官,抑扬顿挫的语气紧敲心扉:“聂容大人不会连却霜那个小小的问题都不知该如何作答吧!那这刑司殿交给你,我和阿泽怎能放心?”
      却霜话中深藏对我的质疑,我看着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弯腰便道:“律令中虽说没有这条处理办法,但济笙灵神曾说过,妄动姻缘线者,消除仙阶,永为孤魂!这样处理聂容不知紫徽仙君满意不满意?”
      不知我这说法他会怎么想,天帝听后一脸不置可否。
      “你倒是了解的多,不过却是错了!”
      熟悉的感觉在内心翻滚而过,不知这次却霜又能说出什么独到见解来?
      “聂容大人断了姻缘线,纯属月老祠看管不力,该罚月老祠守门人才是,所以我才说你确实杀了人。”
      一张充满童真的笑脸在眼前摇晃不停,咚的一声在大殿内响起,我想都没想就跪了下去,做了这一辈子从未做过的一件事,求情。
      定定看着却霜,我言辞恳切的道:“请紫徽仙君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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