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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
一炷香后,江晚潮到了祝淇给他安排的客房。
他看了看景羽,问道:“大师兄你住哪里?”
景羽看向一边:“就住你隔壁。”
“祝公子倒也有心,知道把我们师兄弟安排在一处,也省得我来回跑。”江晚潮冲他笑了下,脸上干了的泥片子啪,啪往地上掉。
景羽皱了下眉:“师弟赶路辛苦,还是先洗洗换件衣裳吧。”
江晚潮对着景羽又是一笑:“我正有此意,全身上下都是泥,实在难受。”
“师弟在屋中稍作歇息,我去找人给你准备沐浴的东西。”景羽说罢就要往外头走,视线扫过桌上的包袱,随手拎着出了房间。
景羽和当值弟子说明了江晚潮的情况,还嘱托弟子给江晚潮拿套换洗衣裳过来。之后,拎着包袱回了自己房间。
进了门,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留在桌上的信。
信纸没有挪地儿,纹丝不动待在原处。
他愣了片刻,眉间褶皱起了又收,终于,走到桌边将信纸收了起来。
心道,在白骨山多留几日也无妨。刚好自己受了伤,此刻回去,反而引得师父为他忧心。
景羽把包袱收进柜子,站到窗边看着外头的亮堂天光出神。
心中有事,一人独处时就更容易胡思乱想。
他不自觉地想起了和祝淇初次相见的那日,随即又将两人以后的每一次见面都回想了遍。
越想,心中越甜。
越甜,回归现实后,越是心酸。
再看向窗外时,外头已是近黄昏。
正巧,此刻有人敲响了门:“请问景羽公子在么?”
景羽默默收回游走的心思,打开了门。
来人是名白骨派的弟子,见到景羽时面上露出一种无比惊艳的表情。
景羽对别人的这种反应早就见惯不怪了,他冲对方客套一点头:“请问有事么?”
弟子倏然回神,将手里捧着的托盘往前递出一寸:“这是掌门给景羽公子准备的换洗衣裳,特意吩咐我给公子送过来。”
视线跟着托盘下移,景羽看到了上头摆放整齐的两套衣裳。
样式颜色居然和谪仙派的弟子服一模一样。
景羽低头看了眼身上祝淇给的那套衣裳,心中明了成羥的意思。
他不喜欢自己穿祝淇的衣裳。
“有劳,替在下谢过成掌门。”景羽神色恭敬接过托盘,关上了门。
他走到屏风后脱下那件天青色的衣裳,换上了成羥送过来的那套。
刚换好,房门再次被人敲响。
江晚潮的声音隔着房门传进耳中:“大师兄,你在么?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好,这就来。”景羽回了句,将那套天青色的衣衫细致叠好,打开门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都有短暂的愣神。
“师弟,你这衣裳……”
“我刚想问呢,大师兄身上这套谪仙派弟子服瞧着像是新做的,哪儿来的?”江晚潮说着捏起布料搓了下,又搓了搓自己身上的衣裳,“咱们这两套衣裳样式颜色和谪仙派的都一模一样,就是料子顺滑多了,瞧着金贵得很。”
“这衣裳是成掌门派人送来的。”景羽道。
“我的也是。”江晚潮毫无城府笑了笑,“送衣裳来的弟子说,同样的衣裳成掌门吩咐做了好几套呢,若是脏了破了找他们要就是。”
景羽勾了下唇,没搭腔。
成羥准备如此充足,是生怕自己穿祝淇的衣裳啊。
“成羥这人是不好相与,不过倒是挺大方的。”江晚潮见景羽不搭话,忍不住催促道,“师兄,我饿了,想去白骨派的饭堂看看。”
“好,我陪你一起。”景羽先一步迈开脚,下了台阶。
江晚潮赶紧跟上,出了院子。
今日,白骨山的饭堂格外热闹。
该在的都在,不该在的也在。
偌大的饭堂里,静得出奇。
一众弟子缩在一边的墙角里战战兢兢吃着饭。
另一边,坐着成羥祝淇,还有卜祭青鸾和殷北清。
每回成羥来饭堂吃饭,做饭的大师傅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回一看阵容,险些紧张得晕过去。
好家伙,今日白骨山上的大人物可算是都到齐了。
景羽也察觉到了饭堂里紧张的气氛,他和江晚潮对视一眼。两人都没出声,却瞬间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江晚潮的目光在饭堂里迅速扫视一遭,朝着祝淇的方向径直走了过去。
景羽怕他行事鲁莽,一不小心惹恼了成羥,想要将人拽住。
江晚潮背后似是长了眼,身形一晃,躲开了那手。
景羽只好无奈跟了上去。
祝淇看到两人走了过来,起身迎出两步:“景羽大哥,你们来了,一起坐吧。”
看到祝淇,景羽的心情总是莫名变好,看似毫无道理只有他自己深知其中缘由。
他嘴角往后一带,露出个笑:“好。”
江晚潮瞥了自家大师兄一眼,方才还一副满腹心事的颓靡模样,一见到祝淇就像是变了个人。
唉,老话果然句句精辟。
饶是清心寡欲如大师兄这般风光霁月的人物,仍是绕不开英雄难过美人关的铁律。
成羥掀起眼皮看了眼景羽的方向,目光仿佛在两人的衣裳上停留片刻,很快挪开看向一边。
“景羽大哥,你的衣裳不是破了么?怎么……”祝淇也留意到了景羽和江晚潮身上崭新的弟子服。
“这衣裳是成掌门特意给我和大师兄准备的。”江晚潮对着祝淇笑了笑。
“奥?掌门何时连给客人准备衣裳这种小事都要过问了?”卜祭话中有话,他“看”了眼祝淇,“想来景羽公子之前穿的是小主子准备的衣裳吧?”
这话晃一听前后并没有什么联系,可但凡知晓内情的人瞬间便能悟出其中门道。
祝淇自然也听出了卜祭话中所指,他佯装没听懂,引着景羽江晚潮两人在桌边坐下。
成羥冲着卜祭一挑眉,没说话。
可青鸾分明感觉身下的桌子瞬间被外力缠住,不相上下的两股内力来回拉扯。
青鸾俏眉一压,一只手搁在桌面上不动声色扣了下。
胶着在一处的两股内力不攻自破。
成羥卜祭不约而同看向青鸾,就见后者正神态悠然慢条斯理吃着饭,连眼神都没给两人一个。
“这两位小伙子就是谪仙派来的弟子吧?”殷北清也留意到了诡异的气氛,于是没话找话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晚辈正是。”景羽神态恭敬,“前辈是……”
殷北清见景羽生得好看,态度又恭顺,不由慈祥一笑,声音响亮:“老头子姓殷,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他们几个孩子的长辈。”他的手一一指过成羥卜祭和青鸾。
缩在疱房闷着头做饭的大师傅不由心中腹诽,能当这几位的长辈,还不是大人物?
景羽面上诧异之色一闪即逝,他保持着原先的恭顺神态看着殷北清:“今日晚辈有幸得见前辈,实乃三生有幸。”
“这孩子嘴真甜,哈哈!哈哈哈!!!”殷北清不知成羥景羽的个中纠葛,只觉得景羽是个尊敬长辈的好孩子。
成羥面色一沉,黑了脸。
青鸾不动声色觑了眼成羥的面色,随即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我吃饱了就先走了,各位慢用。”她特意对着殷北清补了句,声音也放缓了许多,“殷叔,我先走了,若是有事差人给我递信儿就好。”
“等等!”殷北清赶紧夹了筷子红烧肉塞进嘴里,跟着起身,“刚好我有事要问你,咱们一道走,一道走。”
“好,那咱们就一起走。”青鸾扶着殷北清起来,走了。
大师傅听到有人离开的声音,满怀希望地透过窄小的翻窗往外瞧了眼。
成羥卜祭两个门神依旧稳如泰山坐在桌边。
……
“景羽大哥想吃什么,直接和大师傅说就好。”祝淇道。
景羽:“不用劳烦,有什么吃什么……”
“大师傅,劳烦过来一下。”江晚潮截断了景羽的话。
景羽看了眼江晚潮,眉心起了道细小的褶皱。
大师傅一听有人喊自己,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跑了过来:“这位少侠,想吃些什么啊?”
江晚潮冲他一笑:“我想吃素烧鸡,有么?”
大师傅为难摇了摇头:“这个……没有……”
“那红烧板鸭呢?”
大师傅小心瞟了眼成羥的脸色,更加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个……也没有……”
“那……”江晚潮捏着下巴认真思考,“板栗烧大鹅呢?”
大师傅又掀起眼皮偷瞄了眼成羥,见他面露不悦,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实事求是缓慢摇了摇头:“这个……还是没有……”
“那……”
“每个月给饭堂拨的银两不够么?”江晚潮还欲再说,成羥冷然出口,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做饭大师傅眼皮一抖就要跪,景羽一把拉住他:“无妨,有什么上什么就好。都怪我这师弟不懂礼数,给大师傅添麻烦了。”
大师傅感激看着景羽,泫然欲泣。
江晚潮不自在摸了摸鼻尖儿。
大师傅转身欲走,成羥的冰凉的声音从背后扑了上来:“你是聋了么?没听到我刚才问你话么?”
咯噔!咯噔!!
霎时间,大师傅面白如纸,一颗心怦怦乱跳,像是砸在地上的暴雨点子。他方才只顾着看景羽,居然……居然……忘了回掌门的话!
这回,怕是要栽!!
“既然掌门也知道每月拨的银两不够,那以后就多拨一些,大师傅也好多买些食材研究一下新菜式。”祝淇适时替大师傅解了围。
成羥默了片刻,寒着脸答了个“好”字。
自觉说错话惹出大麻烦的江晚潮从方才起就一直低着头,他听了成羥这话,忍不住抬起眼看了对方一眼。
堂堂一派掌门,被祝淇当着众人给下了面子,居然……没有发怒!
成羥对祝淇宠溺至斯……也不知道大师兄能不能成功抱得美人归?
他心中一叹,忍不住看了眼自家可怜的大师兄。
景羽刚好也在他,对江晚潮心中所想一无所知,见他神色复杂还以为他在自责,遂投给他一个安抚的笑。
江晚潮也冲景羽露出个干巴巴的笑。
“还不去端饭?我们白骨山就是这样怠慢来客的么?”成羥扫了眼还杵在跟前的大师傅,没什么好脸色。
大师傅浑身一抖反应过来,撑着发软的双腿蹭蹭跑回了疱房。
目睹全过程的卜祭,眉梢一挑在眼角压出一个看戏的笑:“掌门这饭吃了半个时辰还没吃完么?”
成羥盯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饭碗,睁着眼说瞎话:“嗯,没吃完。”
卜祭低笑一声,站起身来:“那掌门和诸位慢慢吃,我没掌门的大胃口已经吃饱了,先行一步。”
成羥看都没看他:“吃完就走,哪儿那么多废话?”
卜祭也不生气,转身出了饭堂。
缩在墙角静静扒饭的弟子们终于扒完了一碗饭,也不敢再去盛第二碗,从一旁的侧门偷偷退下了。
屋内从一群人变做了几个人,顿时有些冷清。
江晚潮突然想起自己对景羽的承诺来,他曾夸下海口要帮景羽追人。
等饭的这段时间,他琢磨了许久,终于琢磨出一个还算可行的方案。
“祝公子。”江晚潮突然出声,在这格外寂静的饭堂里显得分外突兀。
祝淇看向他:“江公子有话请说。”
“你和我一同门的弟弟长得很像,他弟弟英年早逝,这些年我这同门甚是思念亲弟。”江晚潮面不改色编着瞎话,“我想着能不能请祝公子有空去我院中一趟,容我作副画像赠给同门以寄哀思。”
景羽疑惑看着江晚潮,自己怎的从未听说江晚潮有个此种情况的同门?
江晚潮偷偷对着景羽使了个眼色。
景羽:“……”
“好。”祝淇想了想,道,“那就今晚吧。”
成羥目光一暗:“不是说好今晚去嫱祈园么?”
祝淇对他明朗一笑:“掌门莫不是忘了,中午我不是去过了么?”
“可你昨日分明答应今晚……”
“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练功。”祝淇截断成羥的话。
成羥:“……”
他侧头看了眼窗外,道:“待会儿吃完饭我和江公子一同回去好了,只是晚上院中光线不好,估计得在房中作画了。”
江晚潮计谋得逞,扬唇一笑:“都行,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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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羥冷冷剜了江晚潮一眼,敢坏我好事?看我不找机会收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