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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胃王
一行人进了屋。
片刻的功夫,杜仲便领着几名宫仆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
众人方要动筷,只听见几名宫仆齐声高呼万岁,一看,原来是女帝凤慢儿来了。
女帝看起来,还是那样不容忽视,只见她换下了朝服,一身杏色缀松鼠毛压边的衣裙显得十分家常,摆摆手,女帝一边慢吞吞的走过来,一边道:“平身,此处不需留人服侍了,都退下罢。”
显然她并不想叫向椰他们到院中施礼,这未带随从,想着不惊动任何人,悄悄进屋,却不想屋内还有宫人。
宫仆应诺,躬身退出房间。
待女帝也落座,众人举筷用餐。
安晋估么着时辰,想着向椰早就应当饿了,刚刚又受了惊吓,一直没顾得上吃饭,原想快刀斩乱麻,将话说清楚,把那萧三打发走,可这会儿不得不先压下不提,专心替向椰夹菜。
想到向椰受到惊吓,脾胃虚弱,安晋着意舀些好克化的汤羹,先放在嘴边吹了吹,待不那么烫口时,再喂给向椰吃。
向椰也不矫情,没有非要象征性的推拒一番,毕竟她现在怀着宝宝,吃的是两个人的饭,莫说她早已饥肠辘辘,就是恶心反胃,该到饭点,也得好好吃饭,给肚里的宝宝提供营养。
直接啊呜啊呜的吃了几口,待胃里不再那么空空如也了,才松了一口气,回手给安晋夹菜吃。
女帝与皇夫就更不必说了,配合默契,高效迅速。
萧三先是愣了一阵儿,见众人吃得香甜,头也不抬的,就也低头吃饭了。
一吃之下,“唔!”萧三瞪圆了眼睛,伸手捂住红唇,众人惊异的看向她,心头一震,不会是饭菜里有毒罢?!
向椰反应最快,“略…”把嘴里的饭吐出来,同时企图去扣安晋的嗓子眼,心说,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泪……)干啥呀这是?
再一个,为毛人家一口就尝出来有问题,自己哐哧哐哧都吃进去半碗了都感觉不到…甚至还有点饿……orz…
正当向椰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时候,萧三咽下嘴里的饭菜,喃喃道:“真他娘的好吃……”
向椰:……
安晋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皇夫:……
女帝“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低头踏踏实实继续吃。
萧三则是抄起筷子,风卷残云一般狼吞虎咽,丝毫没有一点点淑女风范,末路狂花一般死命往嘴里塞。
按说女帝也很能吃,但是和萧三不同,女帝吃起来那叫一个有条不紊,基本上能全程保持匀速,发挥稳中有进,每个动作单拿出来,都符合礼仪,无可挑剔。
就单拿声音来说,女帝进食的时候,会发出春蚕咀嚼桑叶的“沙沙”声。
而萧三……则是活像群狼飨宴一般,令人汗毛直立……
向椰举手:“杜仲,那个,不好意思可能要再辛苦你一趟,能再上点儿吃的么?”
饶是杜仲见多识广,见到此情此景也不觉有些呆愕,闻言连忙点点头:“哦,哦…是,小的即刻就去。”
向椰苦着脸,小心翼翼的避开萧三的涉猎范围,将离自己近的几个菜各夹了几块到碗里,然后将碗摆到自己与安晋近前:“公子,咱们先吃这个罢…”说着夹起一支蜜豆炸春卷喂给安晋。
莫说安晋自出生以来都是大家公子,就是前世的时候,作为族中翘楚,吃饭从来都是一个人摆一整桌,只有他不爱吃,没有谁敢与他同桌还这般无礼放肆的…
哪有像此时,同桌之人吃得头不抬眼不睁,嘴里还啃着骨头,手就伸去抓花卷儿…
看见溅起的油点儿甚至滴到了自己衣襟上,安晋不由得有些懵了,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此时见向椰喂给自己春卷,就也低头吃了。
向椰从腰间摸出一条手帕,沾了沾杯中的水,帮安晋擦擦衣襟处的油点儿,索性擦得及时,油点儿被擦掉了,不然等一会儿洗起来就费力了。
难怪安晋会怔愣,向椰自己经历过大学食堂上午最后一节下课后的盛况,简直像蝗虫过境,虽说吃饭的时候没有那么萧三紧迫,可好歹可以平常心看待。
可安晋,怕是出生以来都未曾见过有人在吃上这样拼尽全力吧……
好在杜仲及时赶回来,他机灵,刚刚的惊异褪去,脸上已经没了多余的表情,又恢复到以往的镇定。
指挥宫仆撤下已经吃光的碗盘,换上大两号的盘具,又在一旁候着。
虽然萧三食量惊人,之后又上了一次菜,可是杜仲早已吩咐好了厨房,这边还没见底,新的饭菜就不重样的端了上来。
“嗝……”萧三瘫在椅子上,试图再吃掉一个蟹油包,那眼神,那动作,向椰感到莫名的熟悉,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突然灵光一闪,哎呀!冰河世纪里追逐松果的某松鼠……
“呃,三姐姐,要不你先放下这个包子,缓一缓,等肚子稍微空出来一点,我托杜仲给你去膳房拿点心吃好么?”向椰觉得若不劝劝,恩公姑娘可能就在自己眼前撑死了,良心实在不安。
萧三不为所动,艰难道:“我不要点心,那种面团上点着个酸枣的破烂东西,怎么能和这些美味……嗝…相提并论?”
向椰奇道:“面团上点着酸枣……听起来不怎么好吃啊,小姐姐真的不考虑一下么?宫里的烘茶卷子,红豆蛋酥,桂花糕,三福小饼,蜜三刀…哦,还有蒸酥酪,桂花蜜这些甜羹都可好吃了。”
萧三都听傻了,半晌才警惕道:“可不要骗我啊!等一会儿若是没有这些,我会承受不住的,我是说真的,我会哭哦。”一面说一面挑眉,表示如果在吃饭这种严肃的事情上欺骗了她,她就真的会痛哭流涕。
“呃…”向椰嘴角抽搐,“姐姐放心,绝不骗你。”
“唔……”萧三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良久才仿佛是下了巨大决心道:“好吧,我信你!”随即语气一软:“那这个包子我可以拿着么?我不吃,我就拿着…”
看众人半晌不语,眼角一搭拉,眉毛哆哆嗦嗦的可怜巴巴道:“别把它收走,我真的就拿着,不吃。”
“倒是可以啦,可是姐姐你拿着这个油油的包子,唔,不累么?”向椰觉得包子虽然好吃,可是一直拿在手里,会粘一手油哇,行动做事,也会不方便吧……
萧三乐颠颠:“谢谢你哈,不麻烦,一点儿也不麻烦,拿着它,我心里别提多舒服了~”说完把包子捧到眼前,充满爱意的喃喃:“这下好了,小包子~我俩永远不分离~~”
向椰:……你开心就好……
安晋:……我就说她是疯的……
皇夫:……可以,这很给鲲鹏丢人……
女帝:……唔,一会儿再吃点儿蜜豆蒸酪也行……
饭后,宫仆撤下杯盘,众人厅中落座。
“咳,这位姑娘,”安晋玉指虚掩在嘴前,眼带嫌弃道:“现下已经物是人非,当年的约定,放在现今,已是离谱荒唐至极了,你母亲之事,也已无人追究,我私以为,咱们还是就此别过,再也不见为好。”说罢,用威胁的眼光斜了斜萧三,示意她再不识相,后果自负。
萧三一愣,有些欣喜,却很快冷静下来,皱眉道:“可是,我萧三为人,别的没有,尤重承诺,答应了别人的事,却没做到……”眉头紧锁,心中进行着激烈挣扎…
安晋却是极为不耐,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撂,厉声道:“方才已经说过,我感谢姑娘出手救了妻主,方才好言相劝,眼下我已与妻主结成夫妻,万万再容不下旁人横插一杠,你若知机,现下离去,我们夫妻以后还敬你为恩人,日后若有所求,能力之内必然勉力相助。
可你若执意纠缠,我安晋也不是什么很讲究礼数之人,到时鲁莽,误伤了姑娘,可莫要后悔!”
萧三还没怎样。
向椰倒被安晋的一声厉喝吓得一哆嗦。
安晋赶紧摸摸向椰的头顶,轻声安慰道:“妻主怎的了?身体不舒服?可是肚中孩儿的缘故?”
萧三听了安晋咄咄逼人的一番话,原有些怔愣,不料随后见了这一幕,刚刚的气势骤减了大半,不由得有些想笑,突然听见“肚中孩儿”一句,眼睛瞪了个溜圆:“你说什么?!她!这小姑娘已经有孕了?!”站了起来,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向椰。
安晋不耐烦的应了一句:“正是。”
萧三大张着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噗通”一声复又坐回椅上,良久才喃喃道:“白已有妻,神脉得以延续,我,我自由了…我自由了……哈哈哈哈!我自由了,自由了!”说着说着,萧三不可置信的浑身颤抖,大笑起来,声遏行云,混杂着尖叫,转头对皇夫和女帝道:“你们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我萧三从今天起,自由了!哈哈哈哈哈哈!”
皇夫女帝:“……恭喜…”
向椰呆愣愣的看着萧三狂喜的样子。
只见她激动的满地打转,双手捂脸,喃喃自语,时不时尖声大笑,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泪流满面,可萧三甚至想不起来去擦,眼泪顺着高高扬起的嘴角流到嘴里,那滋味一定又苦又涩,可萧三看上去是那么的高兴。
向椰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狂喜。
这样的狂喜大概维持了一个时辰,萧三勉强平静下来,擦干眼泪,顶着肿成一对儿桃子的双眼,对着众人一拱手:“大家见笑了,只因我自幼便被父母告知要以命抵当年我母之过错,所以一直不敢奢望以后的日子…今日因缘际会,救下了妹子,没想到竟能恢复自由之身,我感谢妹子,也感谢妹夫既往不咎之恩,还有这两位请我享用美食之恩。”
随即,萧三朗声大笑:“我要走了,去骑马,去听曲儿,去赏四季之花,去饮万国之酒,去浪迹江湖,去雪山大漠,去那日升月落之处,诸位,江湖再见!”
说罢,赤红光芒一闪,萧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硕大的朱红雀鸟,翎羽闪闪发光,尾羽修长,眼若红宝石,喙爪如钢似铁,展翅约有一人余宽,还…呃……还叼着个包子……
火红雀鸟仰头,吃掉包子,发出一声类似于马儿嘶鸣般的啼叫,鼓动双翅,扇起阵阵劲风,一跃而起,飞出房外,直冲天际!
向椰着急了,还没好好谢谢她的救命之恩,就这样急匆匆的将人赶走了吗?
可是苦于鸟儿已经飞起,她也是无能为力。
正在无计可施之时,杜仲提着食盒进了院子,向椰急中生智,小跑过去夺下食盒,从中抓出一把糕饼,捏碎了一把扬出去,大喊道:“萧三姐!有点心呐!!”
那已经飞至半空中的火红雀鸟一滞,“咻”的回转身形,箭一般的俯冲落地,像饿了三天的鸡鸭一般,闷头猛啄散落在地的糕饼屑……
皇夫:……怎么变成鸟了,吃食时还是发出虎狼撕咬之声……
向椰原意是借用食物将萧三引回来,落了座,就着茶吃点心,可现下她人是回来了,却依旧保持着禽鸟的形态猛啄地上的点心,这…不会闹肚子吧?
可眼见着萧三吃得入迷,架势不可阻挡,向椰一边自我催眠:入乡随俗…入乡随俗……不管是人还是鸟,都是大自然母亲的孩子……
一边继续从食盒里拿出温热的新鲜点心,捏碎了,撒到地上,口中温柔道:“萧三姐,咕咕咕…这边地上还有……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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