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倾天下

　　番外：风过留香
　　花无香面无表情地从床上下来，摇了摇手中的试管，披衣开门，对门外候着的人说：“送回去。”
　　门外两名黑衣人进去，把床上的少年抓起带走。
　　“呵，自欺欺人吗？”转身把试管放进隔壁屋子的保温箱里，佣人已麻利的换过床单被褥。和衣仰躺在床上，正对着卧室墙壁上的巨幅水晶照片。相片上的女子容华绝代，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长长的秀发柔顺的披洒后身，衬得身上肃穆庄重的黑色修女服也多了几分亮色。
　　“风……”无意识地呼唤，却早已无泪。许多个夜晚，都是如此。
　　记得那日，导航飞机拍下的照片上，巨石下一片殷红，而等相关人员赶到现场后血迹早已深入沙石间，仅凭不远处的枪支和巨石搬开后的衣物残片有了初步推断。而后来根据骨骼分析和DNA检测可以知道是一对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男女，和腥风金雕的一些基本特征也都吻合。可是，巨石怎么会突然掉下来？根据成分分析就是当地的普通岩石啊。应该是在他们头顶上的大石柱上的，这么多年都没有掉下来，那为什么就那么赶巧会在腥风他们在下面的时候掉下来？暴风？地震？气象局地震局都没有预报啊。那为什么他们不躲开伤重无力吗？为什么会这样？
　　这件事纯属意外天灾，怨不得人，再伤心，却也不知该向谁发泄。
　　领导人、教官、那些知情人士都在后悔，为了一个金雕折了腥风。哪怕是动用正规力量，也比损失腥风强。米诺教官仿佛一夜间苍老的十岁，千寻也哭了好几次。
　　腥风的许多旧物她们偷偷留下，包括那些从前一起拍的照片。但照片虽多，合影很少。花无香是个清秀佳人，沈千寻也是个明媚艳丽的，可是和她比，全都失了颜色。那份美丽，简直就不应该存在于人间。女孩子多少都有些虚荣心，谁又甘心当陪衬呢。
　　现在她真是很后悔，干他们这一行的，能活几年？为什么不多照些合影留个念想？

　　蝎娘忍不住想起当年。她被组织收养，拼命学习各种技能，也不过是为了能吃好吃的，睡舒服的床罢了。她对于各种毒物与医术有着与生俱来的的天赋，这让她在一干教官心中早早定位。她本以为会就这样成为一个组织里的普通医师，直到那天，教官领来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孩。
　　教官介绍说那个洋娃娃般的小孩子是组织里重点培养的一号种子杀手，今天让她来旁听，也是给课程查缺补漏。
　　当时他们那批孩子中只剩下十人左右，她花无香是其中之一。那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女孩穿着与他们截然不同的甜美系的粉色公主裙，系着大大的玫红蝴蝶结，却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她坐在旁边，周围围了一圈人，偶然一回头便看见了略显犹疑的她。
　　四目相对，她们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那种曾被抛弃的感觉。
　　知道了她以后会是顶层的人物，所以她也开始朝着这方面努力，当她七岁时，她也成了组织重点培养的对象。
　　再大一点，她们有了自己的代号。蝎娘，腥风。那个人和她的名字一样，是一缕抓不住的追逐着黑暗中一点晨曦的风。而她花无香，虽因为身手原因没有直接杀过人，但死在她毒、、药下，手术台上，实验室里的人不知凡几，腥风更是六岁便亲手杀死过一个婴儿。可对于腥风而言，总有一点黎明微光是她想要守护的。比如她所爱的自然，比如她的世界，比如她对于国家的忠诚。
　　也是在腥风的影响下，她才真的对Z国效忠。
　　腥风是个感情很淡的人，这从她对付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的叛徒和那些尤物的态度就能看出一二；但一旦被她纳入羽翼，她会不顾一切的偏袒，比如那些灵物；对那些上心的人，她也会付出最质朴的感情，比如她，千寻，和教官。
　　谁也不会想到，她会以那样不光彩的方式死去。说得好听是以身殉国，说得难听就是阴沟里翻船被个石头给砸死。那样的人物，竟然就这么死了。
　　那是她第一次对死感同身受，第一次清楚的认知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不管多强的人，终究也难逃一死。

　　窗纱被风轻轻吹动，夜风还是很凉。起身走到窗边，今晚天阴，连颗星星也没有，只有不远处闪烁的霓虹，用城市的灯红酒绿来衬托着他们这些活在暗处的生物的寂寞。
　　不远处的地方又有凉风徐徐吹过，只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花香。

　　番外：沈千寻
　　听到腥风死讯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是谣言。
　　那个女人，那么美丽而强大，怎么会死呢？她才二十四岁啊。尽管我知道几乎没有人敢造这个谣，却仍自欺欺人地去相信。
　　直到看到照片和分析报告，我眼前发黑，不得不信，却仍固执地认为她不过是换了一种活着的方式而已。
　　或许是和她感情并没有她和蝎娘那么深吧，我能这样想，蝎娘却是昏了过去。
　　我偷偷哭过好几回，教官他们也是悲痛欲绝。
　　腥风死后半年多，这个讯息便传遍了黑暗世界，整个杀手界都引起了轰动。
　　因为不仅仅是腥风和金雕，这一年，连素有“水银为血石比霜为胆”评价的杀戮之月也离开了人世。少了这三个人，杀手界的排名榜少不得又是一番洗牌，他们可是常年霸占前五的人物啊。
　　以前腥风提到过这个杀戮之月是她在保护叶家少主的任务时认识的。记得她接下这个任务的理由很可笑也很可爱，我们都笑过几句。谁知道，那个叶家家主，黑暗世界的一名重量级BOSS，据说和米诺教官有过一段不得不说的八卦的那个男人，在腥风死后一段时间后来找过米诺教官，出于好奇，我借着端茶倒水的机会听了几耳朵。
　　“你憔悴了很多，那孩子的死让你受了这么重的打击？”
　　“那孩子我也见过，是个好孩子，言谈间对你也颇为敬重。怎么，你心动了？”
　　“呵呵，可笑。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觉得我对越曦那孩子有这种感情？我不可能有孩子，这你比谁都清楚。但我在越曦身上留下了我的痕迹，我的思想，我的影响，那是很多血脉相连的父子间都比不上的。感情这东西我分得清，那孩子，是我的学生和女儿啊。”
　　……
　　没敢多听，知道太多活不长，即使是我。
　　不过对于腥风那家伙来说，米诺教官的确是不一样的。说得文艺到恶心一点，米诺教官就是散发着圣洁光环，出现在她破败不堪的生命里的天使。呵，还是用她自己的话说吧，米诺教官于她，是一个似父似兄似师似友的存在，是比亲生父亲还要像父亲的男人。至于爱人？那家伙会有爱人才是见了鬼了。
　　那家伙的冷心冷情可是出了名的。
　　也是，我们做杀手的，必须讨厌这种感情，这种一不留神就成为累赘的东西。
　　不过我没有想到，估计她也没有想到，甚至连恒狐叶伶瞳教官都没有想到的是，真正沉迷于爱恋中的，竟是在我们身边，一起鄙视那些为爱痴狂的人的人，一起视男欢女爱为游戏的人。
　　花无香，自从腥风死后她颓废了很久，这倒没什么奇怪，但后来她选床奴的口味就变了。一概为貌若好女的少年，到后来，甚至有不少女孩。
　　同性行欢，在组织里并不少见，但我还是从这一点上发现了什么。
　　那些少年男女，或是身材修长，或是冰肌玉骨，或是发若乌云，或是杏目柳眉……总有那么一两处肖似腥风。但，也仅仅是类似了，那个人是无可替代的。
　　说真的，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真有一种放声大笑的冲动。蝎娘啊蝎娘，心如蛇蝎的你竟然也会爱上别人，那个人竟然还是你的闺中好友，甚至，你连发现这份爱意还是在那人已经香消玉殒以后。
　　极其的讽刺而可笑。
　　你是在挑选床奴还是在玩拼图？
　　虽然我看过不少写特工和杀手的网络小说，上面的女主冷漠薄情，却总是因为某个男人而屡屡破戒，在他的攻略下失心。那些经典的句子，什么“一颗冰封的心开始融化”，“她不是不会爱，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教会她爱的男人”……一点都不像我们这种人能说出的话呢。
　　追求腥风的人不少，连意大利的黑手党太子都曾经追求过她，一直到她出事前，从未间断。而且叶伶瞳专门为她调、、教过各种类型的床奴，就是没有谁能入她的眼。与那美艳的皮囊形成对比的正是那颗合金钢的心，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爱。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而她，天生花容月貌又为谁妍呢？
　　蝎娘在天人永隔后才发现自己心意，是不幸，也是万幸。
　　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那人死在最美的年华，正如流星，短暂却璀璨。
　　越曦，这大概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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