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传奇之素心如雪

　　第七十六章：倾世风华随风散
　　翌日，贺兰玥在宣德殿备下宴席，却只请了一个人——刘贤妃。
　　刘贤妃一身淡黄色宫装，看起来依然是那样稳重贤淑，缓缓而来，盈盈拜倒。
　　“妾身刘氏参见吾皇万岁！”虽然这里除了贺兰玥根本就没有旁人，但她仍然礼数周全。
　　贺兰玥脸上的笑意有些苦涩：“不必如此多礼，请坐吧。”
　　刘贤妃本来打算说一些嘘寒问暖的话，却被贺兰玥打断：“这么多年来，苦了你了，朕愧甚，今日设下薄酒一杯，权当感谢与赔罪。”
　　他声音虚弱，连说话都似十分费力。
　　刘贤妃目中泪光闪闪，“在臣妾进宫的那一日，圣上便已经向臣妾把话说清楚了，更何况，让臣妾进宫的人并不是圣上，到了宫中会怎样，那都是臣妾的命，圣上今日又何须如此？”
　　“为了保住那个秘密，为了掩人耳目，不让有心之人生疑，朕常去碧宸宫，却让你徒担受宠的虚名，也担了不少骂名，实在是有愧于你。”贺兰玥微微闭眼。
　　刘贤妃泪中带笑，“臣妾虽不知圣上有何秘密，但除了你我，旁人怎知臣妾与圣上有名无实？臣妾专宠明仁朝，受尽帝王恩，不是皇后胜似皇后，可谓是亘古未有的第一宠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贺兰玥叹息一声，说道：“时至今日，朕当还你自由，放你出宫，从今往后，你便可以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刘贤妃闻言，惊得面如土色，她急忙跪地，抖成了一团：“怎么？圣上要将臣妾逐出宫墙？求圣上不要这样做，臣妾知错了。”
　　这个女子虽然表面柔弱，但实际上却胆大刚强，怎会被一句话吓成这样？
　　贺兰玥一怔，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说道：“朕误你多年，如今朕黄泉路近，怎忍留你老死宫中？”
　　原来他让自己走，是这个原因！刘贤妃心中安定了不少。
　　刘贤妃含泪抬头，抗声道：“圣上以为所有人的想法都和你一样么？你所说的自由臣妾根本就不懂它是何意，真情算什么？男欢女爱又算什么？在宫里，臣妾是大崇的皇妃，是让全天下女子都羡慕嫉妒的人，而且会因独享帝王宠而名留青史，臣妾的娘家更是因为臣妾受宠而显赫，父母早就教导臣妾，圣上是臣妾的天，要好好侍奉，只有让圣上高兴了，臣妾才有存在的价值，刘家才有将来。在圣上眼里，好像那个什么‘自由’很重要，可是对臣妾而言，离开了皇宫，臣妾就什么都不是了，活着也再无意义，臣妾宁愿被圣上赐死，也不愿出宫。”
　　她说着深深拜了下去，将头放在手背上，不愿起身。
　　今日，她也坦白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世间又有几个秦惜呢？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和他们的一样。
　　贺兰玥幽幽叹息，“既然你不愿出宫，朕也不勉强了。”
　　“谢圣上。”见他不再坚持让自己出宫，刘贤妃欣喜不已。
　　“朕问你，秦惜被孔秀下毒那日，可是你命人将秦惜引到玉秀山的？”贺兰玥忽然淡淡开口问道。
　　“是臣妾做的，因为臣妾恨孔秀不守妇道，□□后宫，还处处诋毁臣妾，而且臣妾看得出，圣上对秦惜动了真心，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臣妾怕秦惜会受宠，会封后。圣上毕竟从未真正地宠幸过臣妾，臣妾害怕圣上有了秦惜之后就用不着臣妾了，会将臣妾杀了灭口，所以便想出了这个一石二鸟的主意。”刘贤妃心头大骇，但还是实话实说，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人面前，说假话根本没有用。
　　贺兰玥凝目看了一眼刘贤妃，要治这个女子的罪吗？她本是清纯少女，却被选入宫，还被自己利用，担着受宠之名在宫中孤寂多年，而且，还将继续孤独终老，一生都要被困此处。
　　罢了，罢了——
　　他闭住了双目，嘴里说道：
　　“你可还有什么要求或者是未了的心愿？趁朕还在，你可以提出来。”
　　刘贤妃闻言愣了一会，又思考了一阵，犹豫片刻，将身子跪伏得更低，然后大胆开口：“臣妾……，臣妾想做……做皇后，圣上明鉴，臣妾提此要求不是为了贪慕虚荣，只是想，想成为圣上的……名义上的妻子，因为，因为，臣妾是真心喜欢圣上的。”
　　对于她而言，能说出“喜欢”二字，已经是鼓足了勇气了，也是相当不易的，她本就是为了家族利益而活，她从小受的教育根本就不允许她去明白喜欢一个男人是什么感受。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她的心，她仰望畏惧他的同时又十分依恋他，她每天都祈盼他来自己宫里，虽然他从不靠近她，但只要他躺在外间，她就觉得心安，觉得幸福。
　　见贺兰玥张开了眼，似有些不高兴，她急忙请罪：“臣妾刚才所言若有不妥，求圣上开恩饶恕。”
　　“朕已经有妻子了，她是贺兰玥此生唯一的女人，也是此生唯一的妻。”贺兰玥望着前方，眼中充满了暖暖的柔情。
　　唯一的？刘贤妃闻言幽幽苦笑，看着他眼中似水的柔情，她很羡慕那个女子，也很嫉妒那个女子，她只有名，而那个女子有实。
　　叹息一声，刘氏低头道：“臣妾愚钝，臣妾莽撞。”
　　“好了，你先退下吧！”
　　贺兰玥似是有些气力不济，将头靠在了椅上，向刘贤妃挥挥手。
　　抬头再看一眼那个男人，刘氏有些恍惚，和他共处一室时，她曾经多少次盼望着、幻想着自己得到了他的宠幸，从入宫那一刻开始，她的心里就明明白白地认定了他是她的夫君，他本就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可他又离她那么远，遥远到她永远也触摸不到他，他竟从来都未将她当做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妻妾。他为什么那么残忍，那么无情？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恨他的，却又偏偏恨不起来。
　　刘贤妃不敢多言，徐徐退了出去。
　　李清沅端着药碗走进，“万岁，今日感觉如何？”
　　贺兰玥看着眼前不断变得模糊的景象，说道：“阿沅，朕觉得很不好，你说，朕还能撑到那一天么？”
　　李清沅心如刀割，但还是低声安慰道：“睿王爷已经快要进京了，那一天也马上要到了，圣上一定能等到那一天的。”
　　“是吗？哦，太妃可好？”
　　“好，一切都好。”
　　“朝中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刘丞相他们处理得很好。万岁，过会儿要不要出去透透风？”
　　贺兰玥没有回答，越来越昏沉的他，已再次陷入昏迷。
　　就在他昏迷不醒三日之后，睿王贺兰珏终于入京。
　　他催马奔向宫门，一路跟他前来的王猛却极力阻拦：“王爷，宫中情况未明，不可擅入，以防有诈。”
　　睿王脸色森寒，冷冷说道：“让开！”
　　“王爷，圣上已经承认是他把虎符交给贺兰珺的，而且他现在还将贺兰珺藏了起来，此事委实奇怪，也实实令人心寒，王爷不能不防。”
　　“防？怎么防？本王说了，他要杀本王，防也防不住。”
　　这件事一开始就透着诡异，他一定要弄清楚真相。
　　贺兰珏持鞭挥向王猛，王猛一闪，那马已经向前疾奔而去。
　　独自走进宣德殿，殿中没有几个侍奉的人，一片冷清空寂。贺兰珏只觉森森死气如剑如刀，令他不得不全神戒备。
　　李清沅迎了出来，只有他一人。
　　他向贺兰珏垂眸施礼：“王爷。”
　　贺兰珏面冷如霜，并不理会他，径直走进了崇皇的寝室。
　　正是初秋时节，细密的斜阳丝丝缕缕从窗中透入，柔和地轻抚着榻上静静安睡的人，可那人却死寂如枯木，瘦弱憔悴，毫无生气。
　　贺兰珏怔住。
　　在他的印象里，那人玉色清颜，风华盖世，即便是在病发时，也依然坚韧卓然，何时如此虚弱，如此没有生机过？
　　李清沅随后跟了进来，走到榻边，轻声呼唤道：“万岁，睿王爷来了。”
　　那人毫无反应。
　　李清沅无奈，小心地扶起他，动作轻柔的仿佛不带一丝力量，慢慢用手抵住他的后心，微用内力。
　　贺兰玥终于微微睁眼，他的眸子死寂中透出点点明丽，竟分外清澈。
　　“万岁，睿王爷来了，他就在榻前。”
　　将他的身子缓缓靠在枕上，李清沅退了出去。
　　“圣上，贺兰珺呢？”睿王冷冷开口。
　　贺兰玥说不出话来，只是缓缓摇头。
　　睿王怒意顿生，大声喝问道：“你们究竟想怎样？”
　　不知有没有听清楚他的话，贺兰玥慢慢抬起颤抖的手指，好像是要摸上面前的人。
　　“圣上，贺兰珺到底在哪里？”
　　睿王怒气更盛，他一把抓住了贺兰玥的手腕往起一提，那紧紧地一握，却让贺兰玥的心口痛到几乎要痉挛，冷汗透衣而出。
　　李清沅听到睿王声音有异，立刻奔了进来，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他大惊，急忙说道：“王爷不可，快放手！快放手！”
　　（第七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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