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战史

　　77 杀戮

　　正当殷开山望着小土丘下席天幕地的开怀痛饮、醉得七晕八素躺了一地的西秦士卒而目瞪口呆之际，却听得身边的元帅李世民以按纳不住兴奋莫名的语气低声的问道：“志玄，以你目测估计，这一批西秦士卒有多少人？”

　　殷开山就如其他骑兵将士一样，都转过头去，看着李世民与被他问话的段志玄。

　　段志玄那两道粗黑的眉头一扭，眼睛飞快地从左至右扫视了一遍下面的西秦士卒，道：“应该就一千左右吧。”

　　“这么说，我们这里五百骑兵，也不过是要以一敌二而已。我们这就打他一场，好吗？”

　　李世民这句话应该仍只是向段志玄说，但包括殷开山在内的其他将士都一起点下了头。

　　虽说是突然作出的决定，事前没有任何准备，而己军人数也少于敌方，但以一敌二并不算是太过分的要求。更不要说，己方人人精神抖擞，敌人却是大半醉醺醺的全无戒备。也就是说，这并不算是唐王担心的那种“不顾战场上的凶险就胡乱拼命”的情况，我不必阻止。

　　殷开山就是这样迅速地在心里衡量计算了一番。

　　“那好！”李世民环顾着围绕在他身边的五百骑兵，“大伙儿跟着我，冲！”

　　随着这一声令下，李世民双手从马侧挂着的皮囊中取出两把亮晃晃的钢刀，双腿一夹马肚，已一马当先的向着土丘下的西秦士卒冲了过去。其余那五百骑兵也个个不甘人后，纷纷拔出兵器，吆喝着策马紧随而上。霎时之间，隆隆的马蹄声犹如滚滚的春雷响彻天地之间。

　　李世民一股疾风也似的卷入那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的西秦士卒之中。他右手一挥，近在他奔跑路径之上的一个刚刚站起来想看清楚究竟的西秦士卒立时头颅脱离了身躯高高飞起，斜冲上数十丈的半空，略一凝定又再急速的堕下，正掷在另一个仰起头满脸惊愕之色向天空望去的西秦士卒面上，撞得他仰天摔倒。他急忙用手一拨，把那同袍的人头拨开，稍稍定下神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低头却见自己满手尽是鲜血淋漓，胸腹之间猛的一阵翻涌，不由得“哇”的一声，把刚才喝下去的一肚子酒水全都呕了出来。待得他再次抬起头来之际，看见的是李世民那一骑快马已经不知道在他们这一堆人群之中纵横来去的飞奔了多少回，经行之处无不是血水与人肉齐飞、尖叫与惨呼共响。

　　李世民两手执着的双刀固然是左挥右削、宛如斩瓜切菜一般杀人如麻，跟在他身后一涌而上的五百骑兵也个个仿若猛虎下山，当真是虎入羊群一般。西秦士卒本来就大半喝醉了酒，又是全然的猝不及防，在第一轮冲杀之中根本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几乎就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等着李世民等人的屠刀斩至眼前。而如果说那时反应不过来是因为酒醉的缘故，那么到第二轮冲杀之时仍有相当部分的西秦士卒还是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处，那就是因为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吓傻了。直到李世民第三度圈转马头再杀入人群之中时，那些还侥幸地活着西秦士卒才终于晓得发一声喊，拨腿四散逃命。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地上已经躺满了在前两轮的冲杀之中连半点反抗都来不及做出的西秦士卒的尸身。这里那里尽是鲜血聚拢而成的水流或水洼，可谓惨不忍睹。

　　在这批西秦士卒之中，有一个却正是薛举的儿子薛仁杲。原来是薛举命儿子作为先锋，领着这批西秦士卒来此挖掘壕沟备战的。薛仁杲却是个贪杯之人，平日在大营之内父亲的眼皮底下无法有滴酒沾唇，实在是憋得难受。这次好不容易来到这父亲鞭长莫及之处，这日又是北风呼呼、冷彻肌骨的天气，更是让他加倍的想念那烈酒入肚、霎时把五脏六腑烧得暖烘烘的滋味。于是他一面吩咐了士卒去挖沟，自己却就在旁边拿出一直偷偷收藏着的烈酒，开怀畅饮了起来。

　　几个跟随着他出来的西秦军的高级将领见状，也跑过来要跟他分一杯。这一喝起来，免不了就会斗酒。薛仁杲本来确实也是海量之人，那些西秦将领为了哄得他开心好让他多分些酒水给他们，更是起劲地吹捧他酒量惊人。

　　这一来，薛仁杲就更是兴高采烈，索性把所有还在挖沟的普通士卒也唤了过来，以一夫当关之态跟他们一起斗酒。那些普通士卒此前在一旁看着顶头上司们热热闹闹的喝酒，自己却在那里提着沉重的铲子铁锹挖泥好不辛苦，本来就已经羡慕得不行。现在既然是薛仁杲命他们也参与进去喝酒，哪有拒却之理的？立时全都抛下挖坑的事情，眉花眼笑的围上前去大喝特喝了起来。

　　薛仁杲酒到杯干，已把最早上来跟他斗酒的那些高级将领都喝倒了，李世民双手持刀冲杀进来之际，他正在与普通士卒中的善饮之人斗到酣处。前两轮的冲杀他都幸运地没有站在李世民坐骑跑经的路上，到第三轮冲杀之时，他总算清醒过来，双手在地上一撑，想爬起来迎敌。可是他身子才抬起一半，就已经觉得酒气直冲上脑子里，好一阵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就在这时，李世民已纵马“得得得得”的直扑而至，右手一挥又砍翻了一人，左手上的钢刀则迎着他的面门劈将过来。

　　薛仁杲的身边其实就放着一把大刀，是他刚才喝酒喝得起劲之时嫌这大刀系在腰间太过碍事，便解了下来随手放在旁边。他眼见李世民这一刀下劈之势挟着呼呼的风声，连忙伸手捡起身边的大刀，想提起来挡格。可他毕竟已经喝了很多酒，喝得高兴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这时真个要应付战场上的刀剑无情的打斗，却是力不从心了。明明眼角余光看到那大刀的刀柄就近在身侧，可是他的右手怎么摸索却都抓不住刀柄。眼见李世民手中的钢刀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直往自己面门斩落，他不由得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还道自己已是只剩束手待毙这一条路可走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薛仁杲身边的一个亲兵见情势如此危急，奋不顾身的和身扑上，以自己的身体挡在李世民这一刀与薛仁杲的面门之间。一切只是电光火石的眨眼之间，薛仁杲只觉眼前一黑，亲兵的身体挡在了他面门之上，然后耳边便听到锋锐的刀刃切进人肉之中时那绵软暗哑的“噗”的一声。其实这声音很轻很轻，但因为就在他耳边响起，以致他是听得那么的清晰，清晰得有那么一刻，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被那刀刃切开了。紧接着应该是刀锋进一步切到骨头之上时更为响亮的声音，但这时这本来更响的声音已被那亲兵尖锐刺耳得多的呼痛声完全的淹没。再然后，就是人体的鲜血汹涌而出，不但灌进了他的鼻腔和口腔，呛得他咳嗽不已，也灌进了他的耳廓，一时之间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声音，只隐隐听到那些声音都混同成有如是远方的闷雷一般。

　　这一切其实只是在很短很短的时间内发生。在下一刻里，薛仁杲已经把扑在他身上给他挡了这仿如雷霆一击的亲兵的身体推开，定睛之间看到的是那亲兵紧闭的双目、满是血污却白如金纸的脸庞，然后……就是那再只差一点点就会完全被斩成两段的身体——也就是说，再只差一点点李世民那一刀就会穿透了这亲兵的身体斩上他的面门！

　　这种在鬼门关外打了个转又再回来的死里逃生，终于把薛仁杲刚才喝下去的所有酒水都惊成了一身的冷汗全数排出，他的脑子也随之霎时清醒了许多。放眼看去，只见李世民往自己砍了这一刀之后，早已跑远，竟是没有再回过头来再补上一刀——若非如此，这亲兵已死，身子却压住了他，他一时之间是无法动弹的，李世民回头再扑一刀的话，薛仁杲就真的只有一命呜呼的份了。

　　薛仁杲略一定神，马上想明白了李世民竟然这样轻轻巧巧就放过自己一命的缘故：李世民是第一次统兵跟他们西秦军打仗，自己的名字他应该听说过，但自己的样子他是不知道的。刚才斗酒之际，他喝得热气腾腾，早就把外面的袍甲都脱下了，身上穿着的是跟普通士卒没有两样的皂衣，因此李世民并不认得他刚才随手挥刀劈过的自己竟是西秦军中的第二号人物！

　　事实上，薛仁杲也并不认得李世民，他也只是从李世民的坐骑如此神骏非凡、身上披戴的盔甲也比其他人更显华丽坚固之上约略地猜想此人应该是这一支骑兵队伍的头儿，更加是完全想不到刚刚袭击了自己的竟是敌军的第一号人物！

　　后记：

　　1、偶家读者大部分是女生，会不会看这一章看到吐了？这战争场面太写实了吧？好血腥的哦～～

《李世民情史（修订版）》
李世民情史（BG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