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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鱼儿
大长老等人终于姗姗来迟。
但凡是大族,便总有些不可弃的排场,朱砂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各色鸟类,心中默默计算会掉多少鸟羽。
身旁的喷嚏一个接一个,朱砂目不转睛,面无表情,实则心中早已乐翻了天。
这是凤族多年来最为让人诟病的一点,但却从来不曾变动过半分。
说起来……若是想让天宫吃瘪,倒是从最古早的朱雀便开始埋下端倪。
几只金凤盘旋而过,而另一侧,青龙族也于今日赶到,凤鸣清越,龙啸浑厚。
只见空中龙凤盘旋,青赤二色交织,煞是壮观。
朱砂并不意外在其中发现了澜沧的身影,其卓身死,他在族内实则并无再多的实际意义,倒还不如来此助她一臂之力。
只是现在人多眼杂,她还当真不好多做什么表示。
却见澜沧在万千人中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所在,微微颔首。
从来找到心中那人的所在,远比旁人所认为的艰难容易的多,不过因为她在你心上。
彼时朱砂还从未有过此感,但这根本无关紧要,因为在接下来的漫漫岁月中,她有足够的时间去领悟这句话。
朱砂按例和玄青寒暄了几句,各自使了个眼色,便去行各自的事去了。
一时间便见得朱砂于凌曦等人一处,而玄青则径直往四灵方向,天后和天帝执手间那股默契竟当真像是伉俪情深一般。
这重重天宫,深不见底,谁人不是披着几幅面具?
今日明日后日,总有一日教你见到他背后的另一面,岂不有趣?
说是热闹,其实众人各自怀着心思,你来我往一阵之后,便也都知道了自己什么价位,站在何处比较好。
这天下什么都少,惟独不少聪明人。
至于是自作聪明还是当真聪明,未尝可知。
玳凌不知去了何处,朱砂回头找了几次不见,那边凌曦的目光早已多了几分深意,只得罢了,临走时向澜沧眨了眨眼,后者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朱砂顿时觉得老怀甚慰。
这厢朱砂跟着凌曦等人还没走几步,后颈忽然一紧,一个似笑非笑的男声响起,“小朱砂,这是要往哪去?”
朱砂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斜眼瞥向抓着自己后领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
“真是不可爱。”花胤应声松了手,一脸惋惜。
朱砂暗暗腹诽,若是你不用这种拎小猫小狗的手势,说不定我还会更不可爱一点。
那一头大长老胡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实在无法和花胤这等老妖怪计较。
当真算起来,花胤和朱雀等人一辈,不过是因为隐匿于世罢了,这里诸人除了天帝和四灵,还真没人能说他半分不是。
凌曦微微一笑,“花胤上仙。”
花胤闻言摆了摆手,止住了凌曦接下来的话,“今日我是来找朱砂,有的没得统统改日再来。”
他这话其实已经是将朱砂明摆着划入了他的阵营,凌曦既然明摆着想拉拢他,就不得不先好好估量一番朱砂的重量。
朱砂暗叹一声,她如何不知花胤之意,只是现下看起来,还是配合他演完这出更合适。毕竟有所忌惮总比肆无忌惮来得好。
凌曦被堵了回去,面上笑容却是更甚了一分,“既然如此,那么便改日再来叨扰。”
他这句话并未点名叨扰对象,明面上看起来指的是朱砂,实则真正的目标却是花胤。
花胤也懒得跟他多言,“唔”了一声便算是回答。
朱砂和花胤暗中对视了一眼,同时长长出了一口气。
离了虚伪浮华的众仙处,花胤这才松开手,“凌曦那群人,你还是少掺在其中的好。”
“没办法,”朱砂活动了片刻筋骨,恹恹道,“你当我喜欢看着他们见日里你算计我我算计他,最后大家谁也别落下,要死一起死的亡命相么?”
花胤瞥了她一眼,“天宫就是如此,你道为何当日里我不愿意助你早日回凤族。”
“那时候你就知道万仙会的事情了?”朱砂愕然,随即拍了拍额头,“是我糊涂了……你如何会连这么点小事情都不清楚。”
何止是不清楚,即便这背后没有花胤的手笔,但看着目前之景想必他也相当乐在其中。
朱砂忽然想到他和青龙来往的书信册子,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据说你和四灵都很熟?”
花胤并未直接回答她,“四灵之事你少插手,而且离朱雀越远越好。”
他这话说的又轻又急,竟像是在躲着什么东西。
有什么人能让花胤都这般小心谨慎?
朱砂摊开手,无奈道,“既然来了众仙会,你当真还以为我能逃得掉?”
又或者说……这众仙会但凡参与之人,怕是一个个都已经是你们棋盘上的棋子。
棋局早已布好,花胤,你是下棋人还是棋子?
“端得看你想不想逃。”
出乎意料,花胤的声音不疾不徐响起,入耳时竟完全有别于平日里的漫不经心,反而是那抹久浸朝堂的陈旧感喧然其上。
“你这次找我,怕并非只是如之前所言担心我性命那么简单吧。”朱砂在一处石凳上坐下,拍了拍身侧,“不如我们来好好谈一谈,如何?”
“你不必如此防范我,朱砂。”
花胤伸手抚上朱砂的脊背,从颈部一直到尾骨,却不带任何情色意味。
“如何,骨头可直?”
又是畿印,到此时她仍然能够如此保持镇定,朱砂自己都有些纳罕。
“那畿印一事想必你已经尝到了苦果,”花胤探指在畿印处微微一按,一道阴柔至极的灵力传导入体,朱砂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喂你下手好歹打个招呼。”
花胤一边不紧不慢加强灵力,一边笑眯眯道,“有了防备就不准了。”
朱砂强忍住突入脊背的彻骨阴凉,心里却知道这确实是花胤在为畿印做检查,咬牙便忍了下来。
但是这口气却不能这么忍了。
朱砂眯起眼,往后忽地重重一记撩阴脚。
花胤:“……”
花胤这么多年来难得吃瘪,还是在引以为傲的男性自尊上,此时终于难得变了脸,但时间不够,他也只能黑着脸速战速决。
“祈槃舞跳的那天你尽量往后推,若是我一直没到你绝对不要上台!”
他出手如电,忽然在朱砂背部平平点了三下。
朱砂动了动身体,毫无所觉,诧道,“你做了什么?”
花胤终于被她弄得没了脾气,“回去问玳凌!”
朱砂:“……”
“你先走。”花胤忽然收回手,反手便布下一道障眼法。
朱砂点了点头,立即离去。
有股毫不遮掩的灵力突然于近处放出,那分明便是朱雀的灵力迹象,此时她再不走,难道给朱雀打牙祭不成?
“花胤,你在对我眷族族长做什么?”
朱雀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竟是带上了几分猎物终于入套的猎人得色。
花胤缓缓收回手,“你用这祈槃舞原本便是打着诱我出来的名义,何苦做出这副嘴脸,也不怕让人看了噩梦。”
“亏得你还算聪明,把那只小凤凰打发走了。”朱雀从隐秘处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步走了过来,间或看向朱砂离去的方向。
“你说,若是她知道你明明知道祈槃舞代表着什么,却一言不发,那么她会多伤心。”
“你疯了。”花胤缓缓勾起唇角。
他原本便容色极丽,这般和朱雀对垒起来,竟然隐隐有胜过之势。
朱雀丝毫不以为意,“我疯了又如何,早在当年我便已经疯了。”
“既然如此,那也无话可说。”花胤眯起眼,“你好自为之。”
眼前朱雀虽然高傲美丽,但他却能闻到那股独属于亡灵的腐烂恶臭,带着阴暗的嬉笑围绕在她全身。
花胤微微抬手,耳畔一缕碎发飘落。
他刚才看得分明,朱雀身体中分明突然爆射出一股邪气,硬生生冲他而来。
“果然避过去了,看来你这些年来所谓隐居凡间,原来不过一直在韬光养晦,”朱雀一击不中,笑容反而更见典雅。
“你这身体里还能装下多少万年怨灵?”花胤看她的眼里终于多了一分别的颜色。
“至少能等到他回来。”朱雀撩了撩鬓发,只是露出的修长颈部竟然隐隐有青灰色的死气。
“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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