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回放养多年的狼犬

　　案件的起点从调查唐海开始，序幕地点在碧园；案件的尾声以捉拿王卓睿和沈以诚结束，落幕地点也在碧园。

　　兜兜转转，冥冥之中仿佛揭示了案件有头有尾、有始有终。

　　碧园的感应灯按时熄灭，安全通道没有了灯光，陷入不明不暗的混色中。

　　一道狭长的身影隐没其间，烟头燃着星点红光散去袅袅余烟，如森林幽静处泛起的薄雾，为晦暗的他笼上一层朦胧的荼蘼。

　　秦痕抬手取下唇间的烟，感应灯却未因该举而亮。只要他想，全然能像拥有隐形异能般，不被人察觉。即使面对视作人类能力延申的机器，他也一样可以屏蔽自己的存在。

　　将自身放置在孤岛，静享荒芜世界唯己一人的感受，这是过去十五年里秦痕最常有的状态。

　　仿若孤魂的样子是秦痕给自己提的醒：如果没有突破3S，自己就是这种让人看不见、触不到、什么也做不了的存在。

　　背负的血海深仇无人知晓，自己眼睁睁看着杀人犯毫无负担地快活，但嘶吼的声音无一人能听见。一想到这种可能，秦痕的指节便攥得发白，他就放不过自己。

　　不要因为时间使记忆模糊，而淡化血仇未报的愤恨。不要因为过得比先前轻松，就消磨追讨血债的意志！

　　既然死者活了过来，那死的就只能是杀人犯！

　　秦痕狠狠掐灭烟头，黛青色眼眸在昏暗中灼灼生辉，宛若幽冥的鬼火，不泼洒仇者的鲜血，助燃的戾气就灭不了。

　　十五年了……事在人为，惦记多年的心头大事终于在今晚迎来句号。

　　手机屏幕亮起，7点51分，秦痕走出安全通道，据苏烈野查到的信息，沈以诚和王卓睿约定今晚8点在碧园10号包厢见面，时间已近。

　　7点57分，王卓睿与沈以诚如期在10号包厢会面。

　　隔壁包厢内，监控屏幕前坐着两人。秦痕面若寒霜，如静候饮血的刀剑欲待出鞘；李谓神情复杂难辨，视线死死锁在屏幕中王卓睿的身上。任一然身姿紧绷，担任防守任务，高度戒备。他们已在此静候多时。

　　碧园外，苏烈野率领精锐队员如夜色般无声渗透，完成对整座建筑的包围与布控。他将抓捕目标的任务交给了秦痕——这个背负血海深仇的策划者，以及当年牵涉其中的任一然和李谓。

　　包厢内，王卓睿从容品着上等普洱茶。沈以诚只抿了两口便按捺不住：“睿哥，今天找我来是？”

　　王卓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聊聊你最近的处境。”

　　沈以诚执杯的手一顿，内里思绪翻涌表面不动声色：“给你惹麻烦了？”

　　“算不上麻烦。”王卓睿再次抿了口茶，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国内的事本就由你负责。只是医院的监控，最近被人悄无声息地入侵了。那些画面寻常得就像复制粘贴，毫无破绽。我问过医院的护士医生，都说没见过可疑的人。但自我回国至今，尤其在医院，就隐约察觉有人在监视我。”

　　他微微前倾身体，凑近沈以诚，声音压低了几分：“而监视我的人似乎在耍我，想让我焦躁不安……那种监视就像是空气，你明知道它在周围，但你就是触不到、看不见，根本无法锁定方位。”

　　王卓睿的脸上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那绝对是顶级的精神力掌控者才可以做到。我虽在国外多年，但也知道，有这般实力的人不来自官方也隶属某组织……呵，你呀，怎么如温中之蛙，不知烫水以至。”

　　沈以诚听得心头拔凉，眼珠紧盯王卓睿，“国内事务是我负责，但你也清楚——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似已了然般道：“水还没沸腾，就构不成威胁。你约我来，是想到解决办法了吧？”

　　王卓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随即颔首：“不错，我确实有个方案。据我推测，监控被动手脚不过半月，你被盯上最多一个月。老实告诉我，这一个月你经历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沈以诚端详他片刻，终于吐露苦水：“最初不过是个叫唐海的药剂贩卖员被抓......”他三言两语，便将灭口唐海的来龙去脉简略说完。
　　王卓睿微皱起眉头，“唐海知道多少核心信息？”

　　“放心。”沈以诚轻笑：“我只让他和商界人士交易，他也一心借机攀上权贵……那些与娱乐公司的秘密交易，他全然不知。”沈以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所有重要的、机密的事，都是我亲自处理的。”

　　王卓睿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人刚进去就急着灭口，你被控险局盯上很正常。”

　　沈以诚不以为意，“这世上多的是有脑子的人，尤其是蠢人灵机一动就会坏事，我这是防患未然。”

　　王卓睿没再多说什么，“他们很可能顺着娱乐公司的线索，查到了医院。”

　　沈以诚点头：“医院只和娱乐公司有隐秘瓜葛，不过也不排除是那些觉得药剂效果不佳、向控险局举报的人泄了密。”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些年药剂在商界流通，吸引了不少投资，他们泄露机密的可能性不大；反倒是娱乐界那边，鱼龙混杂，变数太多。”

　　“这些后续再分析。”王卓睿抬手打断他，语气变得凝重，“现在要紧的，是让你脱离控险局的监视……像当年那样改头换面，先出国避避风头，日后再东山再起。”

　　沈以诚第一反应是拒绝，费尽心思建立的堡垒，岂能一天没享用便丢弃，“睿哥，这不妥！我经营这里九年，耗费了多少心血？就算我能舍弃，文晋他们会同意吗？他瞳孔瞪大，语调激动：“还有那些投资人、实验室、地下生产线……”

　　“断尾求生而已。”王卓睿依旧冷漠，“你我尚不清楚控险局那边掌握了多少情报，趁他们还没动手，你尽早出国。你也说了从商界拉来大量投资，这是认可。只要药剂研发成功，他日再回来，那些人脉、资源自然会重新聚拢。至于这里的产业，能转移多少算多少…… 只要主干还在，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往日的规模。”

　　“两害相权取其轻。你要留也可以，但'一荣俱荣'这种话，你最好掂量清楚还能不能说……”王卓睿没有波动的灰眸对上沈以诚的激动，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沈以诚移开视线，目光扫过包厢内冷白灯光照亮的陈设，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冷清。“事情就到了如此地步？”杯中的茶已凉，他无心再续热茶，叹气道：“什么时候离开？”

　　王卓睿从口袋取出一张纸片，上面隐约可见"通行证"字样。就在他即将开口的瞬间，周遭好似静止一般，他与沈以诚的身体陡然失去所有控制权，唯有意识可运转。

　　门被打开，三道挺拔的身影缓缓走进。最令人心悸的，是中间那人——高大的体型自带黑云压城的逼迫感，黛青色的眼眸泛起雠仇欲其死的雾霈，远远凝视着包厢中央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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