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雪成霜之凶神

　　灯火俱灭，无影无光。
　　金赤恩噌一下睁开双眼，扒开被子，“你俩要这么站一晚上啊？”
　　芝麻和山楂双手交叠腹前，站在房门两边。
　　金赤恩盘腿坐起，“你们不会每晚都这么守着吧？”
　　“恩姐姐，守在你身边是我们该做的。”一个黑影走了过来，是芝麻若隐若现的轮廓。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纸扎公仔呢，要吓死我啊？”金赤恩挥动手臂，一通乱指，“赶紧点亮蜡烛。”
　　“是。”芝麻掏出电动火折子，举起烛台。
　　“一根就够了。”金赤恩竖起左边膝盖，托着额头，“你俩每人搬个草堆，坐过来。”
　　山楂原封不动，芝麻把烛台放回草堆前木桌上，“恩姐姐，我们站着就行。”
　　“我耐性不是很好，叫你们坐，就赶紧坐。”
　　金赤恩瞪着门口的“蜡像”，“她又怎么回事啊？进来就没说过话。”
　　芝麻碎步跑向山楂，挡在她身前，拼命使眼色。
　　山楂浑浑噩噩地跟着芝麻，搬来草堆。
　　金赤恩：“你要是困了，就去睡觉。”
　　芝麻：“我们的职责，就是贴身伺候恩姐姐。军统的命令，我们不敢不从。”
　　金赤恩：“之前就觉得奇怪，你们这些相处方式，跟封建皇朝有什么两样？现在南城宋族过得可是社会主义，你们要真能成功复国，不得让他们的生活退回创元世代？”
　　芝麻：“芝麻不懂，芝麻只知道，宋南军军规严明，不遵从规矩，是要挨棍子的。”
　　金赤恩：“你是奴隶吗？你没有自己的思想啊？”
　　芝麻：“是宋南军养着我们，给我们第二次生命，司令和军统都是我们的恩人。我们自当抱着感恩之心，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金赤恩搭着枕头，压在腿上，“我以为宋南军只是阶级主义，没想到，还是个邪教？你们都被洗脑了吧？”
　　芝麻：“恩姐姐，这话不能乱说，被其他人听到，是要……”
　　“挨棍子的。”金赤恩翻了个白眼。

　　她舔舐双唇，打量着静如石像的山楂，“钟陆蓝。”
　　山楂愣得出神，眼睛一眨不眨。
　　“钟陆蓝？”
　　金赤恩歪头观察，芝麻急忙拍打山楂手臂。
　　“钟，陆，蓝。”
　　芝麻抓住她手臂，一个劲摇晃，“山楂，恩姐姐叫你呢。”
　　山楂撑着眼皮，眼球凸出像要独自逃离，“啊？”
　　芝麻眉眼抽动，“恩姐姐，叫你。”
　　“哦……恩姐姐。”山楂频繁眨眼，躲闪金赤恩直目凝视。
　　金赤恩：“你是不舒服吗？”
　　山楂：“不……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金赤恩：“你知道什么？”
　　芝麻：“她第一次值夜班，还没适应。恩姐姐不要见怪。”
　　金赤恩流转到芝麻身上的目光，折返山楂闪烁眼眸中。
　　“想什么想得这么认真呢？听到自己名字都没反应？”
　　山楂再次灵魂出窍，芝麻立刻站了起来，半身挡在她面前，背过手拉扯她袖子。
　　“恩姐姐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金赤恩游动着瞳孔，“你叫牙线嘛，张亚苋，我都记着呢。”
　　芝麻支棱唇齿，“是，你记性真好。”
　　金赤恩：“你俩名字还算好记，但另外那两个……我上次就想问来着，她们一个姓吾，一个姓拜？宋南国以前就有这些姓氏吗？”
　　芝麻：“回恩姐姐，川贝和秋葵都不是宋南国人。她们是宋南军建军路上，沿途收编回来的贫民百姓。”
　　“哦~~我就说嘛，看着浓眉大眼高鼻梁，也不像宋南国的基因啊。”金赤恩两腿并拢，側靠床头。
　　芝麻：“其实，我们这些下层奴仆，都是被收编进来的。真正拥有宋南国血脉的人，要么是权贵理事，要么有军事官衔。”
　　金赤恩：“你刚才提到的二次生命，又是什么意思？”
　　“宋南军一路召集有志之士，按每个人的能力分配相应工作。但是像我们这种，从饥荒战乱的小国家逃出来的，只有一身蛮力，通常都是最低级的仆人。不过我们都很知足的……”
　　芝麻跺着脚，“在这里，不用逃亡，不用挨饿……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金赤恩压低一边眉头，“就这？你们都逃出来了，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呀。”
　　芝麻：“苍瞳星除了苍元五国，其他国家都不许收留难民。但苍元五国，每个国家门槛都很高的……我们从小没读过书，不识几个字，申请函都写不全。”
　　金赤恩：“你们了解宋南军吗？知道他们要干嘛吗？你们知不知道，为了吃顿饱饭，把自己生命都搭进来了？”
　　“所以浮泉国的百姓也会像我们一样吗？”
　　芝麻语塞之时，山楂暗自低鸣。
　　金赤恩匍匐床边，伸长脖子，“你说什么？”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芝麻把山楂挡得严严实实。
　　却掩盖不住她的声音，“浮泉国沦为战场之后，那里的百姓是不是也会流离失所？”
　　“浮泉国……什么？”金赤恩跳下床。
　　芝麻扑上前，“没什么。”一边抱住她，一边回头，“山楂，别说了！”
　　金赤恩硬生生推开芝麻，弯低身凑近山楂，“你说，浮泉国怎么了？”
　　芝麻摔到床上，“山楂，不能说！”
　　“你。”金赤恩竖起一根手指，置于身后。
　　颤抖的灵魂呼唤内心荒野，山楂眼眸泛光，把宋南军即将攻打浮泉国的消息，全盘托出。

　　“李思思！”金赤恩咬牙咧嘴，气血攻心。
　　芝麻钉在门口，“恩姐姐，这事非同小可，你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胡闹啦。”
　　“对……”金赤恩指着空气，絮絮叨叨，“不能跟上次那样……李思思根本就不听我的，我得找赵玉贞……对！找赵玉贞！”

　　地下殿上，两边宋南军队员齐整排列。
　　赵玉贞和李思思并排而坐，川贝和秋葵都被叫醒，和芝麻、山楂一同，站在金赤恩身后。
　　金赤恩：“是因为浮泉国和田薇薇的关系吗？她只是二皇子妃，你们要她归顺宋南军，也不用大动干戈吧？”
　　赵玉贞淡淡微笑，“阿恩，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金赤恩揪了一下，“不是因为田薇薇？那你们为什么要攻打浮泉国？”
　　李思思：“宋南军军机内务，还不到你过问吧？”
　　金赤恩撸起袖子，挺直腰板，“我是谁？帝王金氏，宋南军的大旗，出兵攻打苍元国这么大的事，当然要问准我啊。”
　　李思思：“阿恩，你还没完成投名状，宋南军轮不到你作主。”
　　“什么投名状？”金赤恩肩膀下榻，“我怎么不知道？”
　　赵玉贞：“不急，待时机成熟，自会揭晓。”
　　“来人！”
　　李思思肃目怒威，“你们几个侍女，没有尽心伺候自家主子，反而让她劳心费神。把她们带到军区，每人领20棍！”
　　金赤恩瞠目咂舌，“你在说什么？”
　　“求军统恕罪！”侍女们吓得五体投地，秋葵直言不讳，“我和川贝都在睡觉，跟我们没有关系啊！”
　　李思思：“一人犯错，全体连坐。带下去。”
　　“谁敢？”金赤恩张开双臂，把侍女们护在身后，“李思思，你敢动她们试试？”
　　李思思：“犯错就要接受惩罚。阿恩，让开吧，别伤到你了。”
　　先是4名队员，又出动8名，结果两边共20名队员一拥而上，把金赤恩5人围在其中。
　　“赵玉贞！”
　　金赤恩隔着人墙高声放话，“浮泉国科技遥遥领先，宋南军这点兵力，你们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李思思：“我们已经有周全计划，你就放心待在地下城，等我们凯旋而归吧。”
　　山楂被四个人裹在中间，她凑近金赤恩耳边，“军统会亲自带兵……”
　　金赤恩扯开嗓子，“李思思！你这骨质疏松的样儿，浮泉国打你都算欺负老弱病残！”
　　李思思：“恩啊恩，激将法没用的，你还是先撒开吧。”
　　人墙渐渐收紧，金赤恩引领芝麻、秋葵和川贝，手臂勾着手臂。
　　秋葵：“我们什么都没做，就睡个觉，怎么就要挨棍子啊？”
　　川贝：“你少说两句吧。”
　　秋葵：“我有说错吗？你们俩谁惹祸了？”
　　芝麻：“先想办法消停再说。”
　　秋葵：“山楂，是你啊？”
　　山楂：“我……对不起……”
　　金赤恩：“你没错，你们都是经历过战火的人，难道有谁希望看到更多无辜百姓受苦受难吗？”
　　秋葵：“加入宋南军，就注定要面对战乱的啦，唉……”
　　金赤恩：“谁说的？我们现在就在阻止一场巨大的灾祸降临！”
　　川贝：“金少主，你有什么办法吗？”
　　金赤恩头脑发胀，队员们簇拥而上，热气沸腾。
　　李思思：“你们还等什么？赶紧把她们拉走。”
　　“走开！”
　　“大家拉紧了！”
　　“别放手！”
　　5个人面对20双结实臂膀，除了硬扛……“提膝！”金赤恩头脑一热。
　　东南西北四面同时抬腿，最里一层人墙嗷嗷大叫，如开水莲花，层层翻开。
　　看见好几名队员捂裆翻滚，赵玉贞情不自禁翘起嘴角。

　　金赤恩第一时间，转身问候，“你们都没受伤吧？”
　　“没有。”
　　继而，指向周遭，“谁还想来？宋南军的祠堂，来一个，我拆一个。”
　　李思思：“都爬起来，成何体统。”
　　赵玉贞：“阿恩，几个仆人而已。”
　　金赤恩：“我是无产阶级，她们不是仆人，是我的朋友。”
　　赵玉贞摇着头，叹着气。
　　川贝回避李思思怒目，秋葵朝金赤恩嘴巴微张，山楂盯着她手上血痕泪眼朦胧，芝麻抚顺山楂后背陷入沉思。
　　李思思：“你明知她们在监视你，还把她们当作朋友？阿恩，我是该夸你演技好，还是心太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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