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伴读他不想努力了!

作者:损马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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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丧母锥心醒旧梦 暗夜筹谋启新章



      自俞府暗夜归来,俞木帆仿佛被彻底抽空了精气神,整个人陷入一种近乎麻木的沉寂。他不再抚琴,不再看书,甚至对雪团的亲昵也反应迟钝。大多数时候,他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望着庭院里那几株在春雨中疯长的草木,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随着母亲一同逝去,留在这暖阁里的,只是一具徒有其表的空壳。

      朱由邺每日都来,试图用言语安慰,用新的物件分散他的注意力,甚至亲自下厨(尽管手艺拙劣)熬煮清淡的粥品,但俞木帆的反应始终是漠然的。他只机械地进食服药,对朱由邺的话充耳不闻,偶尔抬眼,那目光中的冰冷与疏离,比初见囚禁时更甚,甚至带着一种深沉的、死寂般的绝望。

      朱由邺心焦如焚,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丧母之痛,非同小可,何况木帆本就因“假死”之事对母亲心怀愧疚,此番打击,实是摧心裂肝。他只能更加严密地守着暖阁,加派人手,确保安全,同时期盼着时间能慢慢抚平这深可见骨的伤痕。

      然而,朱由邺不知道的是,俞木帆那死寂的外表下,正有某种东西在悄然蜕变、凝聚。母亲的去世,如同一道最惨烈的闪电,劈开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与自欺。那日灵堂上父亲无声的泪眼与摇头,如同烙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留下,是永无止境的囚禁、被动承受的伤害,以及累及至亲的锥心之痛。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继续留在这金丝笼里,依赖着朱由邺那不知何时会再次被猜忌或外力动摇的“保护”,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已死之人”,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因自己而受苦、甚至死去?不,他做不到。

      母亲用生命唤醒了他。父亲用沉默给了他最后的许可(或许还有警告)。而他自己心中那从未真正熄灭的对自由、对掌握自身命运的渴望,在这巨大的悲痛与刺激下,如同被春雨浇灌的野草,疯狂地滋长起来。

      逃。必须逃出去。

      这个念头一旦清晰,便如同燎原之火,再也无法遏制。他开始在无边的沉寂与麻木中,悄悄运转起全部的心神。

      首先,是观察。他不再只是空洞地望着窗外,而是开始有意识地、极其隐蔽地观察暖阁的守卫轮换规律。哑仆每日送饭、打扫、添置物品的时间;太医来诊脉的间隔;朱由邺到来的大致时辰和停留长短;夜间守卫换岗的间隙与脚步声…他不动声色地将这些信息一点点刻入脑海。

      其次,是准备。暖阁内物品简单,几乎没有可作为工具或武器的物件。但他有雪团。这只被养得娇贵的小猫,成了他最初也是唯一可利用的“帮手”。他开始故意在窗台、门口附近留下一些线团、小铃铛之类的玩意,引导雪团在那里玩耍。守卫对这只陛下“爱宠”的些许动静,久而久之,便会从警惕转为视而不见。这或许能制造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转移注意力的机会。

      他注意到,每日倾倒秽物的马桶,是由一个固定的、沉默寡言的老宦官在黄昏时分来收走,从暖阁侧后方一个极小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低矮小门运出。那小门外是一条通往偏僻宫苑的窄巷,似乎并非重点防卫区域。老宦官年迈耳背,行动迟缓。

      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但如何利用?他需要更详细的了解。

      他开始佯装身体更加不适,夜间难以安眠,时常在暖阁内踱步,或坐在离那小门不远的地方出神。守卫见他神色恹恹,举止并无异常,也只当他是伤心过度,并未过多干涉。借着这些“散步”,他更清晰地记下了小门锁扣的样式(一把普通的铜锁),门外巷道的宽窄、走向,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可能是宫墙轮廓的阴影。

      药物…他留意到太医开的安神汤药中,有几味药材若单独大量服用,会有致人昏睡的效果。他开始悄悄将每日汤药中沉淀的药渣滤出,晒干,积攒起来。量很少,但或许有用。

      衣物…他需要一身不打眼的、方便行动的衣裳。暖阁内只有朱由邺为他准备的那些质料上乘但样式显眼的常服。他想起前几日哑仆送来换洗的衣物中,有一套浆洗得有些发硬的、粗布质地的旧寝衣,大约是仓库里的陈年旧物,不甚起眼。他将其小心藏匿起来。

      信息…他需要知道宫外如今的情况,尤其是宫门守卫、巡防的规律,以及…如何能最快地离开京城。但这一点最难。朱由邺与他谈话,绝口不提具体防务,哑仆更是一问三不知。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那日朱由邺来时,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烦躁,似乎朝中遇到了棘手之事。他屏退左右,在俞木帆对面坐下,沉默了许久,才揉着额角道:“北疆…有些不稳。沈煜那边似乎与突厥某些部落往来更加密切,边军中也发现了一些异动。朕已调派兵马,加强防备,只是…粮草转运,颇费周章。”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俞木帆倾诉烦恼。或许是因为连日来的压抑,或许是因为在俞木帆面前,他总是不自觉地卸下部分心防。

      俞木帆心中一动,面上却依旧淡漠,只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

      朱由邺叹了口气:“京城防务也不得松懈。五城兵马司和禁军近日都加强了巡防,尤其是各城门和宫禁出入,查得极严…”他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说得太多,转而道,“这些烦心事,不提也罢。你好生将养,别多想。”

      说着,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俞木帆的心却砰砰跳了起来。京城防务加强,宫禁出入严查…这既是坏消息,却也透露了关键信息——目前的戒备等级极高,常规方法难以突破。但同时也意味着,某些非常规的、被人忽视的漏洞,或许反而存在?

      他需要更具体的宫闱地图,需要知道那些偏僻的、可能疏于防范的角落,比如…冷宫、废弃宫苑附近的通道,或者…排水沟渠?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沟渠…肮脏、危险,但或许是唯一有可能避开重重守卫、直通宫外的路径。前朝不是没有过类似的逃遁例子。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扇倾倒秽物的小门。门外的窄巷,是否连接着更大的排水系统?

      日子在表面的死寂与内心的惊涛骇浪中一天天过去。俞木帆像一只最耐心的蜘蛛,在阴影中悄悄编织着自己的网。他将积攒的干药渣研磨成极细的粉末,藏在贴身的香囊夹层里。他将那套粗布旧衣反复浆洗捶打,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件低等仆役的工服。他记住了一周内所有守卫交接时,那短暂的、可能只有几个呼吸的空隙。

      他还需要一件东西——能够打开那小门铜锁的物件。暖阁内连根发簪都是玉质或金镶玉的,过于显眼。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每日送来的餐食上。盛放清粥的,是一只厚重的粗陶碗,边缘有一处不甚明显的缺口,颇为锋利…

      他等待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朱由邺被朝政彻底牵绊住,等待一个风雨交加、能掩盖更多声响与痕迹的夜晚。

      心中的悲痛未曾减少分毫,反而因这决绝的谋划而变得更加沉甸甸的。他知道,这一走,便是彻底与过去决裂,与朱由邺决裂,甚至可能再无法回头。他将成为一个真正的“逃犯”,前途茫茫,生死未卜。

      但比起在这华丽坟墓中慢慢腐烂,他宁愿搏一个未知的、哪怕荆棘遍布的生路。

      雪团似乎察觉到了主人近日不同寻常的沉寂与偶尔流露出的决绝气息,变得格外黏人,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碧眼里盛满了懵懂的依赖与不安。

      俞木帆抱起它,将脸埋进它柔软温暖的毛发里,许久,才低低地、几乎不可闻地说:“对不起…雪团。我…不能带你走。”

      窗外,春意渐浓,夏意已显。暖阁内的青年,在经历了冠礼的成人宣告与丧母的锥心之痛后,终于彻底醒来。他不再是被动承受命运安排的囚徒,而是开始悄无声息地,谋划一场关乎生死的、孤独的逃亡。而那个给予他冠冕、又带给他无尽痛苦与温情的帝王,对此尚一无所知,依旧沉湎在努力修补关系、守护珍宝的幻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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