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迷烟
傅凌继续道:“如今当权的君主已五十有余,听说有恙在身,情形每况日下,几位皇子暗中争权争得厉害。”
“这你都知道?”
“这不算秘闻,泉清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知道,我也不过是偶然间听人提起过。”
“泉清有几位皇子?”
“听说是四位,”傅凌眺望着远方,说起皇室传闻来并无敬畏之心,仿佛在述说一件平常事,“依我看,泉清皇室很快就要有内乱了,届时,还不知会不会牵连到百姓。”
水靖和蓦然想起十七临死前的说的“世仇”二字,她问道:“除了近些年的贸易往来,以前大越朝与泉清有没有过来往?”
傅凌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曾了解,照理说两地风俗装束和语言都相似,应该有所来往才是,但我在做两地生意之前并未怎么听说过。”
见水靖和不语,两眼盯着远方,一动也不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傅凌不禁问道:“水姑娘,你们去泉清的目的,与泉清皇室有关?”
“无关。”水靖和干脆地否定了,如此直白的回答倒让傅凌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既然与泉清皇室无关,那有什么事值得长途奔波、远赴海外呢?仅仅只是为了找药吗?”
“当然不止于此,”水靖和终于肯看他,“还有找人。”
一番话是半真半假,盟约之事,不宜过早公布,但找人一事,也确实算是一个目的。
“找谁?”
“我的一位长辈,景逸的一位朋友。”反正这也是实话,水靖和说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她们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她们去了泉清?”
“傅公子何需了解得那么清楚?”
“我想帮你。”傅凌注视着她的眼睛,继而自嘲:“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需要我的帮助,但泉清我比你们熟,你们真的要拒绝我帮忙吗?”
“此事……”水靖和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我很难解释得清。”
“没关系,”傅凌表示理解,声音温和,“我可以等,等到你能解释的时候。”
水靖和略一低眉:“多谢傅公子了。”
傅凌伸手虚虚一扶:“你对我,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水靖和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声音冷淡了许多:“有些心思,傅公子还是收起来的好,否则,有些事便不必谈了。”
傅凌面色一黯,心也跟着沉了沉,将双手负在身后,衣袖的掩盖下,握紧了双拳。
水靖和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傅凌独自站在船栏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船楼拐角,微仰着头,失神般地凝望了许久。
水靖和将大家都叫在了一处,将自己与傅凌的谈话和盘托出——当然,是关于泉清的那一部分,至于傅凌对自己表露心意这件事,她一个字都没提。
容殊翊将泉清之事抛到一边,转而问道:“他要求与你独处,就是为了说这些事?没说点别的?”
不得不说,在八卦方面,容殊翊这个人真是精明又不识相,哪壶不开提哪壶。
洛镜湖难得先开口:“这些才是正事,别的又不重要。”
“所以这件事,我们该不该告诉他?”这是大家共同的事,水靖和不会自己背地里做主,必须要一同商量再做决定。
几人陷入了沉思——傅凌此人,若是找他帮忙,多少会省事一些,但问题在于,他们认识不久,并不能保证他完全就是值得信赖的,若将一切坦诚告知,结果坏了事,那才是得不偿失。
几个可以说是叱咤一方的年轻人,居然被一个小小的问题给难住了。
“算了,在我们的计划里,本就没有这个人,总归还没到泉清,我们还有时间考虑。”水靖和说。
但是,意外总在计划之外。
当那股迷烟被吹入冷钰枫房间时,恰逢他们六人聚在一起,若不是傅凌突然出现在廊上,只怕歹人就要得手了。
那是夜里,船上正安静,旅客多数已入睡,水靖和他们的客舱是傅凌特意留的,比较安静,不易被人打扰,歹人料想他们此刻也睡了,便想逐个击破,没想到上来发现屋里亮着灯,他犹豫了一下,但想想自己的任务,便抱着一网打尽的侥幸心理,壮着胆子动手了。也合该他倒霉,一出手就被抓了个现行,一个都没得手。
傅凌睡不着,想来看看他们是否已经睡了,若没睡着,就再问问他们此行的具体目的,没想到一来,就碰上这一出,他厉声呵斥道:“你做什么?”
那人年约四十多岁,看着就是一普通旅客,刚把烟筒插入房中,吹了一口迷烟,便被人吼了一声,他手猛然一抖。
屋里的人一听见声音,立刻站了起来,刚走出几步,一抬头就发现一扇小窗已被戳了个洞,一只竹筒正横在那儿,筒口冒出一缕细细的白烟,几人立刻屏气,开窗开门。
门外,傅凌擒着一个中年人,满面怒容,正要将他拖下去,景逸抬手拦住他:“傅公子且慢,夜深人静,先不要闹出动静,让我们先审审他。”
那只竹筒,被冷钰枫丢进了海里,房间里本来也没被送入多少迷烟,开窗开门通了一会儿风,迷烟便散去了,他们重新关门关窗,将那中年人摔到地上,围成一圈盯着他。
傅凌最是火大,自己的船上居然出现这样的歹人,这不能不说是自己的失职,他最先审问起来:“说,你是什么人?放迷烟是什么目的?”
中年人看着自己被围得像铁桶一样,眼神有些闪躲,也不敢回答。
傅凌没什么耐心,也不想细细地审,起身道:“算了,将他丢给护卫队吧,让他们去审。”
中年人抖了一下:“私下动刑是犯法的。”
“你还知道犯法?”冷钰枫瞪着他,“这是在海上,你想用哪国的法律,大越还是泉清?”
容殊翊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意态悠闲:“别嘴硬了,早点交代,也好少吃些苦头。”
景逸让傅凌先坐下,继续审问:“除了这儿,你还在哪些房间放过迷烟?”
中年人终于开口了:“没……没有,这是第一次。”
“理由呢?为什么偏偏是这儿?”
中年人偷眼看了看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冷钰枫——不得不说,他黑着脸的样子还怪唬人的,中年人不敢多瞧,回答说:“这儿是上房,我想着住的应该是有钱人,所以……”
“别撒谎!”水靖和打断他,“你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他,或者说,就是我们几个人,否则,我们亮着灯你还敢动手,未免也太大胆了,一个小偷,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劝你还是尽早交代,我们没那么多耐心。”
中年人仍然坚持声称自己是小偷,放迷烟只为盗取钱财,冷钰枫没有多少耐心,伸手点了他的哑穴,对傅凌说:“还是让你的护卫队来审他吧,如果还不交代,明天我就把他丢到海里喂鱼。”
说着,他拎起中年人,随傅凌一道去了护卫队,没多久又返了回来,傅凌也来了。
景逸见他们回来,说:“今晚到明早,可能有大事发生。”
傅凌忍不住皱眉,问道:“什么大事?”
“会有人来袭。”
“你如何知道?”
“我不相信刚才那人只是小偷,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们几个,先把我们迷倒,然后对我们下手。”景逸徐徐说着自己的猜测。
傅凌一下子提起了心:“难道说,是上一批海匪的余孽?”
“很难说,总之是跟我们有仇的人。”
“除了那些海匪,还有谁能跟你们有仇。”
景逸默默看了一眼水靖和,没有打算说出自己的另一个猜测。
傅凌见他们个个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半是着急半是生气:“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是不相信我,若真是因为你们,让我们今晚遭受袭击,那你们能对得起我吗?”
水靖和叹了口气:“我们是不希望你卷入这些事里面来,有些事我们自己都理不清,你就不要追根究底了。”
对着水靖和,傅凌有火也发不出来,但依然觉得愤懑,他不愿意再待下去了,转身离开。
冷钰枫站出来说:“我来守夜吧。”
景逸说:“守哪边?你都不知道他们会从那个方向发动攻击。”
“我去船楼顶上。”
这种情况下,确实需要一个人守夜,冷钰枫不爱聊天观景,船上有不便练武,所以平日里有空就睡觉,这会儿精神十足,由他守夜最合适不过。
海上夜寒风大,饶是冷钰枫这样常年习武的人也觉得寒意透骨,守到五更天时分,他还是熬不住,正想下去找件披风,只见飘摇的风灯下,海面一片幽暗,倒映的灯火被一簇簇的海浪打得稀碎,弦月的影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破开,一分为二,而后又在后面合了起来。
冷钰枫顿时死了警惕心,也不着急去拿衣服了,右手缓缓向后握住刀柄,左手将一只骨哨送到嘴边,双眼紧紧盯着海面。
离得近了,冷钰枫终于能看清了——如上次那样,商船四周皆有数只小船,正向商船驶来。他不再犹豫,立刻吹响骨哨,同时飞下船楼,落在船的侧边。
骨哨一响,水靖和几人立刻就醒了,商船护卫队巡逻值守的人也听见了,立即出现在船的四边。
小船上的人也听见了骨哨声,他们非但没有退缩,反而速度更快,直奔商船而来。
到了商船边,有别于上次的海匪来袭,这一次,他们全部是用轻功往商船上飞跃过来的。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