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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位
第二天上朝,大殿之外,大臣议论纷纷,一向肃然的大殿之内全是交头接耳的声音,楚文煜本就一个晚上没睡好,起来又得应对一堆破事,随便拉了个官员问着。
“这是怎么了?”
“哎哟,皇驸马还不知道哇,北蛮派了使者来交涉”那官员神色有些为难,这几天楚文煜在朝上又骂又闹,喜怒无常,殷岸全当他是个空气,其他官员倒是害怕。
一向以儒雅闻名的楚文煜生气起来,竟然是这样,其实,不过是他们不了解他罢了,楚文煜自认从未变过。
“什么?!!”楚文煜疲惫的眼睛一下就睁开了,竟然是这样,他转身朝殿内走去,使者就站在殿中央。
“我们要女人,要布,要钱,给了,我们就走”
简单的几句话,落在一个王朝身上,不堪重负。
没有虚情假意的托词,强盗赤裸裸地展现着自己的无耻,面对弱者,无需花费口舌去包裹自己的野心。
他们不配。
更可笑的是,殷岸竟然答应了。
“给,我们都给,你们别打过来就行”殷岸一脸讨好的模样,笑眯眯地回应着使者。
“荒谬!”楚文煜在殿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冲进殿内对着那使者就是一顿大喊,“想都别想!滚回你的北蛮”
楚文煜几乎是指着使者的鼻子在骂,唾沫横飞喷了那使者一脸,使者以为沧元国都是些懦夫,哪见过这阵仗,还没看清来人的绝色,口水已经模糊了视野。
“吴广才,别听他的,去办!”殷岸大叫着御下的吴广才,这几天已经习惯了楚文煜的蛮横,仗着长辈的名号,不能把他怎么滴,他选择直接忽视。
“是”吴广才一直像狗一样躬身,得了御令,正转身去办,抬身走起来,人刚站稳。
只见殿外忽然飞来一把长刀,其刀之快,人且不能看清,只听得似是剁肉之声,骨肉落地之声,吴广才头颅瞬间落地,血柱直喷,身旁的楚文煜和汀奴使者都被淋成了血人。
楚文煜对刀剑是习惯了的,他朝飞刀的地方看去,不见人,刀落在脚边,他一眼便知,是九洲客栈的大砍刀。
那人只杀了吴广才,说明并不是敌人,只是起一个震慑作用。
是温九琴。
楚文煜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有些痛快,吴广才这厮也确实该死,死的漂亮。
奸臣当道,君主信佞,这样的王朝,能活着才见鬼。
但楚文煜见过江湖上的血山尸海,不代表其他人见过,殿内殿外一下沸腾起来,一群文人哪见过这样有冲击力的画面,吴广才缺头处血液井喷,文人们一时吓破了胆,尖叫着乱跑,连带着殿上的殷岸,此人平时只爱花鸟虫鱼,琴棋书画,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那使者还算冷静,抱着头蹲在地上,害怕下一个就是自己,蹲在地上,也不忘自己的使命,“贵国不献就算了!竟然出此下策威慑我朝!”
“既然你们不想谈,那就等着我们的马蹄吧!”使者带着随行的几个人,成围护阵仗,朝殿外跑去。
一些胆大的,还有些神智的大臣还打算去追,这些人平时都是主和派,楚文煜立马拿了大砍刀,浑身血淋淋的,长得又美艳,像个来索魂的厉鬼,“我看谁敢去!”
大臣们没被吴广才吓到,倒是被楚文煜的阵仗吓到了,都不敢动身。
“干嘛要跟他们撕破脸”一个胆子大的大臣随口说着。
“他们屠杀我们那么多的百姓,你还敢跟我讲什么不撕破脸?!”楚文煜咆哮着,他觉得自己简直不像是在跟人类说话。
那大臣一时间哑口无言。
下了朝,楚文煜命人请了太医,让他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把殷岸摇醒,用了半天,终于把这厮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
殷岸醒了之后,做了个惊天的决定。
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殷岸喊人过来要拟诏书,他要即刻传位太子。
“我不当了,这皇帝谁爱当谁当”殷岸捂着头,他觉得自己这个位置无比危险,他很是害怕。
他觉得,自己退了位,依然可以爱做啥做啥,别人要骂要杀,找自己儿子去,别找自己。
楚文煜第一个跳起来劝他,他也不听,正当殷岸抖着手草拟诏书之时,一记飞刀又从殿外刷了过来,直直地打在了殷身后的龙屛风上。
“啊——”殷岸觉得自己头身分离了,叫的凄惨,过了一会,摸了摸脖子上的那物,竟然还在。
殿内一时大乱,大家四散而逃,几个大着胆的过来保护殷岸,楚文煜站在原地没动。
从斩首吴广才到现在,他脑子一刻也没停止过思考,他好像知道温九琴要干什么了。
“是他!”一个老护卫看到来人的脸,一时之间吓得说话都颤抖了,逃的比谁都远。
温九琴前几年,也袭击过卧龙殿,那时他的武功剑法天下无敌,宫内侍卫被他打得昏天黑地,自然留下了阴影。
现在的温九琴,早已不复当年,但余威尚存,曾经险些被老虎吃掉的羔羊,再次看到这头猛虎,无疑是极其害怕的。
温九琴迈着缓慢的步伐,一步步地走近殷岸,一把抢过他袖下的诏书,放在蜡烛上烧掉。
“起来!哪有点国主的样子!”温九琴看着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殷岸,生气地说着。
殷岸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不敢看眼前的两只老虎,温九琴的武功,可生撕一个壮士,宫里这帮人不是他的对手,他不杀自己,纯粹也是因为自己的皇帝身份,他不敢再冒险惹他。
就这样,这个狗皇帝,最终还是选择逃避,他虽然不敢下诏书传位,但宫中的事务悉数交给了太子,毕竟,什么事都得有人来干,殷岸不做,只能交给他儿子做。
毕竟人再有本事,也不能赶猪上树。
不过事实证明,太子之于他爹,是另一种离谱。
汀奴人这几日把平京城死死围住,里面的一只苍蝇都出不来,好在楚文煜留了一手,在知晓北洲战况之后已经着手四处游说,先撤离愿意离开平京城,南逃避难的百姓。
一些愿意被楚文煜派人护送去江南的百姓,已经先行启程,剩余那些顽固的,只是坐在家里,等死。
太子殷介无奈地找着汀奴人,一次次隔着城墙谈话,汀奴人只是重复说着最想要的三样东西。
钱、女人、布匹。
殷介虽然阴狠,但也没他爹那样没良心,他不想给,等到约定的最后一日,就是汀奴人给的期限的最后一日,那是一个平静的黄昏,睡梦中的平京城响起第一声炮火,炸开了一场寻常的晚饭。
北洲自顾不暇,早已和平京城失了联系,但是距离更近的江南洲,却好像消失了一样,了无动静,无法支援平京城,平京城内不断受着来自汀奴人的炮火,百姓四散而逃。
“你们到底要什么!”殷介派了大将前去门口问话,而这一次,汀奴人终于没有重复说了千次万次的那三个请求。
“我们要你们的大王和小王!”汀奴的将军说着,“让他们滚出来和我们的国王道歉,他的姐姐杀了我们的国王和大臣,我们要以命偿命!”
殷介压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死去的姐姐……
难道是姑姑?!那个他没见过几面就被送去和亲的姑姑,听说她后来从汀奴国逃走了,了无音讯,她竟然杀了汀奴国国王???
殷岸这几日把自己关在潜龙殿,怎么都不肯出来,但他逃避得了殷岸的职责,逃避不了皇帝的职责,当儿子将自己的殿门踢开,让他想主意的时候,他绝望了。
公主府内。
楚文煜来回踱步,他前几日硬逼着自己府内的小厮远走江南逃命,给了他们一笔钱,整个院子杂草丛生,枯花凋叶,再不见昔日的繁茂。
突然间,关了多日的大门被一把冲开,近乎是爆破一般,这几日府内无人,楚文煜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生火做饭、洗衣劈柴,这些从前完全不会考虑的事情,他还是照做了。
衣来张口、饭来张手,供人敬仰的生活,已经随着炮火远去,前朝宰相之子,前朝长公主亲赐的驸马,平京九洲客栈的尊主……名誉头衔不过过眼云烟,枪炮地下,世人皆是炮灰。
按理说,公主府最近是不会有人来的,突然来人,声响巨大,他立马提高了警惕。
待他看到来人衣着后,吓了一跳,是阿鱼!
阿鱼一身的血,楚文煜赶紧上前查看,阿鱼将一个华贵的玉佩强塞给了楚文煜,玉佩上全是血。
“阿鱼!阿鱼!你怎么了!”楚文煜忙着跟阿鱼输送内力,阿鱼直接打断了他,她紧握住楚文煜的手,指着手中的玉佩。
楚文煜看着玉佩,是国玉,也是沧元国皇子随身会带着的玉佩,说明情况危急,四皇子只能将玉佩交给阿鱼,也能借此传递自己活着的讯息。
“四皇子…还活着……他被……被人追杀”阿鱼语气微弱,整个人已经全然无气力。
楚文煜试探着去探阿鱼的呼吸,
阿鱼断了气。
楚文煜无法接受,他查看着阿鱼的伤口,阿鱼身后全是刀伤,想来是与人大战,被乱刀所砍,情况紧急,来不及多犹豫,楚文煜心乱如麻,但这不是伤心的时候,阿鱼用生命传递了这个消息,楚文煜得把这个消息利用好。
他将阿鱼平放在紫檀木床上,阖上了她未闭的双眼,给她盖好了被子,“阿鱼,我知道了,一路走好”
楚文煜拿着玉佩向皇宫冲去,直奔潜龙殿,在门口,和温九琴正对上,二人四目相对,似乎各有所意,二人直冲卧龙殿,这几天进殿,简直像回家了一样勤快。
“陛下!四皇子还活着!”楚文煜一进门,来不及行礼就将这个消息传给了殷岸,殷岸一人正在殿内抓耳挠腮,“什么!他人在哪?!”
“他被人追杀,只能暂避锋芒,如今人在江南城,他将国玉交给了我手下阿鱼,让我们不要担心,他会即刻勤王”
太好了!
此刻的殷岸比谁都开心,他现在就要草拟诏书,让四皇子变成他的继位人。
楚文煜看他中计了,心中有些窃喜,他知道自己是卑劣的,国玉对于皇子而言,是身份的代表,无比尊贵,正是利用了国玉的可信度,楚文煜才得以为四皇子铺路,这天下,乱了太久了,统治者毫无作为,得换个新人了。
接下来,就靠你了,四皇子。
楚文煜心中想着,江南洲是唯一仅存完好的大洲,殷子休在此守护沧元国最后的国脉,再好不过。
“温九琴,我传你一些功力”楚文煜第一次好心地对温九琴说着,温九琴有些纳闷,看楚文煜神色严肃,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
温九琴觉得全身的血液正在沸腾,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楚文煜好像将自己所有的内力都传给了他!
“楚文煜!你要做什么!”传输内力不能被打断,温九琴情绪激动地问着楚文煜。
“别动!你要七窍流血致死吗?”楚文煜骂着温九琴,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不知过了多久,温九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之前传给儿子的全部气力,好像回到了自己体内,甚至更强。
温九琴回过头去看身后的楚文煜,他却好像被掏空了一样,满脸苍白。
“陛下,把传位诏书给他”楚文煜捂着胸口对殷岸说着,殷岸还在犹豫,楚文煜大吼一声,“你想活命,就把诏书给他!”
殷岸觉得这诏书现在在自己手上好像也没什么用,就丢给了温九琴。
“温九琴,带着这个诏书,去江南城,找到四皇子,拥立他登基”楚文煜像是交代后事一样说着。
“平京城的百姓不能死,但是我可以,你得活下去,得践行逢梅的遗愿”
“你到底要……”温九琴还没说完,楚文煜打断了他,他近乎咬牙切齿,眼神坚定,
“我要用三条烂命,换平京全城百姓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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