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你我

　　沈漠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起来：“像以前一样？像你偷我卷子、藏我演讲稿一样？还是像你处处跟我较劲、什么都要抢一样？”

　　陈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道歉。但我们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

　　“认识多年又怎么样？”沈漠川打断他，语气冷得像冰，“我沈漠川，还没大度到跟一个屡次三番耍阴招的人做朋友。”他顿了顿，挽住江野的胳膊，“而且，我现在有更好的朋友，不需要你这种‘老朋友’。”

　　江野闻言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反手紧紧握住沈漠川的手。陈哲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嫉妒，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转身走了。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江野小声说：“他好像……挺不甘心的。”

　　“随他。”沈漠川满不在乎地说，“跟我没关系。”说罢往校门口走。

　　“喂，沈漠川。”江野忽然开口。

　　“嗯？”

　　“晚上……真的要收拾我啊？”江野的声音有点小，带着点期待和紧张。

　　沈漠川侧头看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你说呢？”

　　江野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沈漠川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逗你的。”

　　江野松了口气，却又有点莫名的失落。

　　“不过……”沈漠川话锋一转，凑近他耳边，“可以做点别的。”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江野的心跳瞬间加速，连走路都变得同手同脚起来。

　　第二天一早，教室里的气氛比往常更微妙几分。陈哲像是完全忘了昨天的窘迫，一进教室就冲沈漠川扬了扬手里的物理竞赛题集，笑得一脸灿烂：“漠川，这道题的解法我琢磨了一晚上，你看看是不是比老师讲的更简洁？”

　　沈漠川正在给江野讲昨晚错的英语完形填空，闻言连眼皮都没抬：“没兴趣。”

　　江野在旁边憋笑，故意把胳膊往沈漠川椅背上搭得更开些，几乎圈住了半个座位，用行动宣示主权。陈哲的笑容僵在脸上，视线在江野搭在沈漠川椅背上的手上扫了一圈，才悻悻地回到自己座位。

　　早读课刚结束，陈哲又拿着本高数习题册凑过来，这次直接忽略了江野，把书往沈漠川桌上一放：“你看这个推论，是不是和我们小学奥数班学的那个模型很像？当时还是你先想出来的解题思路……”

　　“陈同学。”沈漠川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结了冰，“我们现在是高三，不是在回忆小学往事。如果你想讨论学习，可以去找老师，或者——”他往江野那边偏了偏头，“问问江野也行，他虽然物理考过七十八分，但最近进步很大。”

　　“噗——”江野没忍住笑出声，被沈漠川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腰。

　　陈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捏着习题册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沈漠川，你非要这样咄咄逼人吗？”

　　“我只是在提醒你。”沈漠川合上书，声音平淡，“这里是高三（三）班，不是你炫耀‘老相识’身份的地方。想刷存在感，不如多做两道题，免得下次周测被江野超过。”

　　这话精准戳中陈哲的痛处——他昨天刚拿到班级模考的成绩单，江野的排名紧随沈漠川之后。陈哲咬了咬牙，转身时故意撞了下江野的桌子，钢笔“啪嗒”掉在地上。

　　江野弯腰去捡，陈哲却抢先一步踩在笔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好意思，没看见。”

　　“你他妈是不是找揍？”江野的火气瞬间上来了，猛地站起来。

　　“江野。”沈漠川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抬眼看向陈哲，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踩坏一支笔就能显得你很厉害？还是说，你除了这些小动作，就没别的本事了？”

　　陈哲的脸涨得通红，在周围同学若有若无的注视下，终于没敢再挑衅，转身回了座位。

　　“这人有病吧？”江野低声骂了一句。

　　沈漠川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从笔袋里拿出支新钢笔递过去：“用这个，比那支好用。”

　　“不要。”江野别过头，“我就要那支。”

　　“幼稚。”沈漠川无奈地摇摇头，把自己的备用钢笔塞到他手里，“这支是限量版，比你那支贵三倍。”

　　江野偷偷瞟了眼那支银灰色的钢笔，还是没接：“谁稀罕……”话没说完，就被沈漠川强行塞进手里。

　　“拿着。”沈漠川的手指故意在他手心里挠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晚上回家给你煮红糖年糕赔罪。”

　　温热的触感混着那句带着诱惑的话，江野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耳根悄悄红了，别扭地把钢笔塞进笔袋：“这还差不多。”

　　上午的物理课，老师在黑板上推导一道复杂的电磁场题，陈哲又开始刷存在感，没等老师写完就举手：“老师，这道题可以用镜像法解，步骤能省一半。”

　　老师惊讶地挑眉：“哦？你给大家讲讲。”

　　陈哲得意地站起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演算起来，时不时还瞟向沈漠川，眼神里带着炫耀。江野看得直皱眉，用胳膊肘碰了碰沈漠川：“他是不是故意的？”

　　沈漠川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头也没抬：“跳梁小丑而已。”

　　等陈哲讲完，班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他刚想坐下，沈漠川忽然开口：“老师，陈同学的解法有问题。”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陈哲的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镜像法在这里不适用。”沈漠川站起身，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在陈哲的推导过程上圈了圈，“边界条件不符合，这里的电荷分布是不对称的，强行套用会导致误差超过百分之十五。”他寥寥几笔写出另一种解法，“用拉普拉斯方程更稳妥，步骤虽然多两步，但结果绝对准确。”

　　黑板上两种解法并列，沈漠川的推导清晰简洁，逻辑严密，对比之下，陈哲的解法确实显得牵强。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沈漠川说得对，陈哲同学，你的思路很大胆，但忽略了前提条件，以后要注意。”

　　沈漠川放下粉笔，走回座位时，路过陈哲身边，脚步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学奥数班没教过你，解题不能只图快吗？”

　　陈哲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午休时，江野被柘言拉去操场打球，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沈漠川：“不许给陈哲讲题，不许理他，渴了喝我给你带的温水，不许碰柘言的冰可乐。”

　　沈漠川被他絮絮叨叨的样子逗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知道了，管家公。早点回来，给你带了草莓蛋糕。”

　　江野的脸瞬间红了，拍开他的手：“谁要吃你的蛋糕……给我留两块。”说完，转身就跑，耳根红得像要滴血。

　　沈漠川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去，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看来，你对他倒是挺上心。”

　　他回头，看到陈哲站在身后，手里拿着瓶冰可乐，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有事？”沈漠川收起笑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淡。

　　陈哲走过来，把冰可乐往他面前递了递：“尝尝？冰镇的，解腻。”

　　“不用，我胃不好。”沈漠川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

　　陈哲收回手，自己拧开喝了一口：“沈漠川，我们谈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沈漠川转身想走，却被陈哲抓住手腕。

　　“就五分钟。”陈哲的语气带着点急切，“关于A大的特招名额。”

　　沈漠川的脚步顿住了。A大的计算机系是他和江野的目标，每年有两个特招名额，只要竞赛成绩达标，高考就能降分录取，这也是他最近拼命刷题的原因之一。

　　两人走到教学楼后的僻静处，陈哲靠在墙上，看着沈漠川：“我爸认识A大的招生办主任，他已经打过招呼了，只要我竞赛成绩进省前三，就能拿到特招名额。”

　　沈漠川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我知道你也想要这个名额。”陈哲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你的成绩确实比我好，但……”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你和江野走得太近，学校里已经有不少闲话了。A大虽然开放，但也不会愿意招一个‘问题学生’。”

　　沈漠川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很简单。”陈哲向前一步，逼近沈漠川，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只要你和江野保持距离，别再做那些引人非议的事，我可以帮你拿到另一个特招名额。”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诱惑，“你应该清楚，这个名额对你有多重要。难道你想因为一个江野，毁了自己的前途？”

　　沈漠川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在安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陈哲，你还是老样子。”他的眼神冷得像冰，“总觉得能用利益衡量一切，总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我只是在帮你认清现实。”陈哲的脸色沉了下来，“江野是什么样的人？成绩不上不下，整天打架打球，除了家里有钱，他能给你什么？而我能给你A大的入场券，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沈漠川的笑意更冷了，“在你眼里，所谓的前途，就是用别人的真心换来的名额？”他向前一步，逼近陈哲，“我告诉你，陈哲，我沈漠川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争取，不需要靠背叛别人来换。”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比起名额，我更想看看你输得有多难看。”

　　陈哲的脸色彻底白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疯了？为了江野，你连A大的特招名额都不要？”

　　“你懂什么。”沈漠川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别再来烦我，也别去招惹江野，否则，我不保证会做什么。”

　　看着沈漠川决绝的背影，陈哲攥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一丝阴鸷。他就不信，沈漠川真的能为了一个江野，放弃唾手可得的前途。

　　下午自习课，江野打球回来，一进教室就看到沈漠川趴在桌上睡觉，眉头紧锁，脸色比早上更白了些。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发现沈漠川的笔记本摊开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竞赛题，旁边还放着一杯没喝完的黑咖啡，苦涩的味道飘过来，江野的心里莫名一紧。

　　他想起早上沈漠川眼底的红血丝，想起他刚才在物理课上清晰流畅的解题思路，忽然明白了什么。这家伙，肯定又熬夜刷题了。

　　江野轻轻把咖啡杯拿走，换成自己带的温水，又从书包里翻出胃药，犹豫了一下，他把药塞进沈漠川的笔袋里，又拿出张便签纸，笨拙地写了张作息表：

　　【沈漠川！给我好好睡觉！
　　晚上11点前必须睡，不许喝咖啡！
　　早上6点半起，我给你煮小米粥。
　　违反一次，扣你一周的草莓蛋糕！
　　——江野】

　　字写得歪歪扭扭，还画了个龇牙咧嘴的小人，江野看了看，觉得不太满意，又在后面加了句：【别让我担心】。

　　他把便签纸小心翼翼地夹在沈漠川的物理课本里，刚做完这一切，沈漠川就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醒了？”江野赶紧收回手，假装在看自己的习题册，耳根有点发烫。

　　沈漠川揉了揉眼睛，眼神还有点发懵，下意识地往旁边摸了摸，没摸到咖啡杯，却摸到了温水。他抬头看了看江野，对方正低着头，耳朵红得厉害，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你回来了。”沈漠川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拿起温水喝了一口，“赢了吗？”

　　“那当然。”江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出马，还有输的份？”

　　沈漠川笑了笑，翻开物理课本准备做题，却看到了夹在里面的便签纸。他拿起来，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和那个丑丑的小人，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他转头看江野，对方还在假装做题，肩膀却绷得紧紧的，显然在等他的反应。沈漠川拿起笔，在便签纸背面写了句：【知道了，管家公。】然后把便签纸递了回去。

　　江野看到那行字，脸瞬间红了，拿起笔回怼：【谁是管家公！我是为了你好！】

　　沈漠川低头写：【嗯，知道江大厨最疼我了。】

　　江野看着那行字，心跳漏了一拍，笔差点掉在地上。他深吸一口气，回了句：【少贫嘴！赶紧做题！】

　　沈漠川低笑一声，没再写，只是把便签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了钱包里。江野看着他的动作，心里甜滋滋的，连带着做习题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两人低头做题，偶尔会偷偷看对方一眼，眼神交汇时又赶紧移开，脸颊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红晕。这一幕落在后排的陈哲眼里，像是一根刺扎进心里。他看着沈漠川嘴角那抹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看着江野脸红心跳的样子，心里的嫉妒和不甘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悄悄拿出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对着前排的两人按下了快门。

　　陈哲看着照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沈漠川，你不是不在乎吗？那就等着瞧。

　　放学铃声响起时，沈漠川的胃忽然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按住小腹，脸色白了几分。江野立刻就发现了，皱着眉扶住他：“又疼了？是不是中午没好好吃饭？”

　　“没事。”沈漠川摇摇头，想站起来，却被江野按住。

　　“别动，我们现在就回家。”江野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拿起两人的书包就往外走。

　　沈漠川看着他焦急的背影，默默跟了上去。走到教室门口时，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陈哲的目光，对方的眼神阴鸷，手里还拿着手机。

　　沈漠川的眉头皱了起来，但没多想，被江野拉着离开了教室。

　　回家的路上，江野骑着摩托车，把速度放得很慢。

　　“江野。”沈漠川的声音闷闷的，透过布料传过来。

　　“嗯？”江野侧过头，“又疼了？”

　　“没有。”沈漠川摇摇头，“就是想告诉你，A大的特招名额，我会自己拿到的，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江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他握紧车把，声音坚定：“我知道你可以。不过，不许再熬夜了，不然我……”

　　“不然你怎么样？”沈漠川的声音带着笑意。

　　“不然我就……”江野想了想，恶狠狠地说，“不然我就天天给你做韭菜馅的饺子！”

　　沈漠川低笑起来，环在他腰上的手收得更紧了些：“好啊，我等着。”

　　而教室里，陈哲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击着，眼神越来越暗。他拿出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喂，王老师吗？我是陈哲……”他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乖巧，和刚才的阴鸷判若两人，“我想跟你反映点事，关于沈漠川和江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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