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甜桃

　　就是耳侧心脏鼓动的声音太大，如果小一点的话，她甚至可以就这么睡过去。
　　还有点闷得呼吸不上来，陶千夏把脸从陈池的怀里拔出来，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舒服的叹息了一声。

　　依偎着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打破了她的沉醉。
　　迎面吹来的寒风更是直接唤醒了她的理智。

　　她，现在，正在陈池怀里。
　　......

　　那耳侧的心跳声究竟是谁的？
　　脸颊滚烫，陶千夏抬手虚握成拳，在陈池胳膊上推了一下，从他怀里退出来。

　　他没有阻止，原本按在她脑后的手垂落在身侧。
　　空气中蔓延着静静的尴尬和不知名的情愫。

　　陶千夏偏头，盯着街边没有一片叶子的枯树，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
　　“现在，心情好一点了吗？”陈池的声音随着寒风一齐袭来。

　　陶千夏缩了缩脖子，把下巴藏进围巾里，垂眼看着他包裹严实线条分明的小腿，没有应答。
　　“我听说......”那双腿向前迈了两步，大腿、衣摆甚至小臂全都挤进她的视线。

　　“拥抱最能缓解压力和负面情绪。”陈池停下脚步。
　　陶千夏的脑袋再次低下去，逃避似的只盯着他的靴子看。

　　“而且冬天里相互拥抱总比两个人傻站着更能取暖，不是吗？”他的语气越来越轻，呢喃般的哄骗、诱导。
　　但他话里的字眼精准地戳中陶千夏纷乱的思绪。

　　取暖，她抬头迅速地看了陈池一眼，他神色如常，一本正经，仿佛真的是在单纯科普这些小学生都知道的知识。
　　陶千夏俯身拎起掉在地上的书包，“你冷了怎么不早说，我带了好多东西呢。”

　　耳罩，毛绒帽，口罩，手套，不由分说地全都套到陈池身上。
　　最后再把绕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陶千夏踮起脚，用眼神示意他低头。

　　刚刚还小小挣扎不配合的陈池眨了眨眼，顺从地低头戴上和他本身穿搭天差地别的粉白色围巾。
　　原本衣着潇洒简约，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酷哥，现在脑袋被层层保暖装备牢牢裹住。

　　白色的毛绒小狗帽子，暖黄色的毛绒耳罩，白色口罩，粉色围巾。
　　裸漏在外的只有一双无奈又含笑的眼睛。

　　陶千夏捂嘴闷笑，再帅的人打扮成这样也会变得滑稽，她好想把他拍下来。
　　“笑什么？”陈池摘下一只手套，取下口罩，属于她的温度和气味，瞬间毫无阻碍地侵入他的身体。

　　“我没有笑呀。”陶千夏强忍笑意，绷直嘴角。
　　“嗯。”陈池点头，并不拆穿她拙劣的谎言。

　　是错觉吗？
　　陈池此刻好像特别好说话的样子。

　　陶千夏掏出手机解锁，试探着提出要求：“我...可以给你拍张照吗？”
　　“可以。”陈池点头，毫不避讳地主动迎上镜头，哪怕头上满是毛绒绒的可爱装饰，也掩饰不住他身上散发的帅哥氛围。

　　他的身材比例实在太好，宽肩窄腰大长腿，陶千夏后倾着身子，手腕内扣下压镜头才堪堪拍下他全身。
　　“怎么样？”陈池自信发问。

　　“很...很好看。”陶千夏憋笑，他这个正气凛然的站姿配上小狗帽，反差感拉满，看起来相当可爱。
　　“那我也......”陈池拿着手机对准她。

　　陶千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的白色毛绒睡裤，这条裤子很厚，穿起来也舒服，所以她经常穿，又因为穿洗的次数太多，本来毛感十足的表面，现在变得软塌塌一片，还特别显胖。

　　“不要。”陶千夏伸手遮住他的后置摄像头。
　　“这么霸道。”陈池嘴上这么说，却顺从地收回手机。

　　“很晚了，你快点回去吧。”陶千夏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刘海，幸好路上太冷，她把头发解开了。
　　“我先送你。”陈池弯腰捡起她的书包。

　　“我家离得很近，不用你送。而且...”陶千夏站在原地，转头看了眼仍亮着灯的摩托，又看了看他，“你的车。”
　　“哦。”陈池不慌不忙地拔下钥匙，失去光源，四周瞬间漆黑一片。

　　陶千夏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害怕了？”陈池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她身旁，“就这样还嘴硬不要我送。”

　　“只是太突然了。”陶千夏撇嘴，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我不怕黑。”
　　“走吧。”陈池率先一步跨上她的自行车。

　　寒风被身前的人全数挡住，从身侧呼啸而过，陶千夏呼出一口气，白烟出现，继而飘散。
　　她抬头望着陈池，真稀奇，这人耳垂后面竟然也有一颗小痣。

　　“你到家之后记得给我发条消息。”陶千夏回头看着陈池说，“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嗯。”陈池目光含笑，“我知道了。”

　　“真的不用我送你吗？你看，我家就离得这么近，送你到那边再回来用不了多久。”陶千夏双手推着自行车，站在原地不动。
　　“不用。”陈池走到她身前，定定地看了她一会。

　　陶千夏以为他还有话没有说完，也认真地看他。
　　陈池抬起右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然后轻轻地落到她脑袋上来回揉了两下。

　　“明天记得空出时间，把今天没来得及做的题补上。”陈池收回手，慢慢向后退，“开学见。”
　　“...嗯，开学见。”

　　直到他转身，黑色的皮衣和深夜融为一体，剩下白色的绒毛帽在空中飘荡。
　　陶千夏迟缓地抬手，搭在他触碰过的地方。

　　......
　　-安全抵达
　　-图片

　　是一张吉祥躺在沙发里仰头张大嘴打哈欠的照片，不像小猫，像一条小蛇。
　　尖锐锋利的牙齿和棱角分明的上颚，以及被挤压得变成一条缝的眼睛，两只耳朵倒在脑后，露出圆圆的脑壳。

　　-好的，晚安。
　　心跳声仍然平静不下来，发完消息后，陶千夏立刻关掉手机，伸手拍灭了床边的开关，瞪着黑压压的天花板愣神。

　　但是具体想了些什么，她自己也没搞清楚。
　　思维太过活跃，天色蒙蒙亮的时候，陶千夏才精疲力尽地昏睡过去。

　　过年的固定程序并没有因为她成年和不如高三而发生任何改变。
　　不甚相熟的亲戚之间相互客套寒暄，如坐针毡的谈话询问，枯燥无聊的长辈谈话。

　　值得庆幸的是陶千夏从来不是家族聚会中最受人瞩目的那个。
　　陶子意才是。

　　眼看着陶子意的脸色因为轮番盘问而越变越黑，透明人陶千夏心情愉悦地缩在角落嗑瓜子。
　　饭后长辈开始回忆过去，陶千夏换了个角落窝着，摸出手机开始做百词斩。

　　回过神来，距离开学就剩下最后一天了。
　　“陶千夏！这次寒假又搞消失，一次都没有出来。”郭歆宜的大声控诉从手机里传出。

　　“天气太冷了嘛，我家附近的雪完全没有消过。”陶千夏语气讨好，“明天，明天开学就可以见面了。”
　　“哼。”王韶华不满地说，“高考完的暑假你要是再不和我们出来玩，有你好果子吃的。”

　　“我们上次在咖啡厅做了好多攻略。”宋许双失笑，“爬山、看海、蹦极、温泉应有尽有，到时候可以投票，去一个大家都想去的地方。”
　　“海边！”

　　“大海！”
　　郭歆宜和陶千夏异口同声地说。

　　“就知道你们喜欢这个。”王韶华说，“加上玉轩，我们五个人谁都不能缺席，来回飞机票我包了，我不喜欢住太差的地方，住宿我也包了。”
　　“哇！！！”

　　“华姐威武！”
　　“华姐好帅。”

　　“班长。”王韶华不好意思地说，“你怎么也跟着她们起哄。”
　　“因为你真的很帅，搞得我也想效仿一下了。”宋许双说，“海边的旅程结束之后，第二站的费用我来负责。”

　　“两位女神！”郭歆宜尖叫。
　　“女神！”陶千夏附和。

　　“好了好了，那些是半年之后的事。”王韶华的声音飘远，“明天开学，我的行李还没有收拾完，先挂了。”
　　“华姐害羞了。”郭歆宜直白地点明她的逃避。

　　“...才没有，我挂了。”王韶华有些羞恼地说。
　　“那我也先去整理资料了，明天见。”宋许双说。

　　“明天见。”
　　“明天见~”

　　挂断电话，陈池习惯性地拨动屏幕，边回顾她给自己发的消息，边延长和她聊天时愉悦的余韵。
　　明天。

　　十个小时四十六分钟后，返校开学。
　　他起身，从床沿上拿起睡衣，走进浴室。

　　点开收藏夹中的录音，把手机反扣放在置物架上，温热的水流和她轻甜的声音一同降落。
　　热潮、湿润，蒸腾而起的水气，让本就不透明的磨砂玻璃变得更加隐晦。

　　挺拔高大的身体静止在花洒之下，突然扬起的头带起起伏明显清秀纤长的脖颈线条。
　　陈池伸手，把水流调到最大。

　　哗哗的水声掩盖住了女生轻声细语的问话。
　　反倒为平日极力掩藏的炽热和欲.望腾出了空间。

　　磨砂玻璃彻底被水雾淹没，什么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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