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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续
顾不得身份,萧济川连忙将柜子里的俞昭打横抱出,她耸搭着脑袋,血液从额角流下,微微凝固在脸侧。
“快去请董大夫来。”萧济川吩咐长随。
围着的人群见了纷纷避向两侧,为他让开了道,萧济川经过掌管全府事务的管家时,冷声道:“把钱家父子看住了,等我来审问。”
“欸,奴才知道了。”尹管家点头,等萧济川走后,转眼变了脸色,指着钱振和钱管家,厉声道:“来人将他们五花大绑,嘴里也塞上麻布。”叫他们不能咬舌自尽。
西院内室,董大夫背着药箱,带着李玥几乎是一路小跑了进来。
此时萧济川站在外厅,不敢贸然进去。萧庭安不在场,董大夫也不敢轻易进去,便指挥着李玥先给俞昭处理伤势。
李玥检查的利索,没一会找到了伤处,位于发际线附近,伤口不大但红肿,只流的血量有些吓人。
她帮俞昭止血后,又认真查看了其他地方,没发现有伤痕。她给俞昭把脉,脉象微弱,也不知严不严重。检查好了一切,她才出去向董大夫说了个大概。
李玥很少见这么大的出血,焦急问师傅,“俞昭小姐额头流了许多血,应该没有大碍吧?”
董大夫轻皱眉,“所谓人头血,流的多,若是伤处在下肢,则不会有这么多出血,而是会淤积在下形成肿胀……”
董大夫讲了一通人体外伤方面的内容,李玥要是平常肯定会耐心听着,但这会她只想知道俞昭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清醒过来。
董大夫说到最后,无奈摇头,“少夫人她先前头颅便有伤,不知内里瘀血散去与否,这会脑袋又挨了一棍。”他叹了口气的功夫,萧庭安从外而归。
见满厅站着人,萧庭安神色冷峻,视线瞥到了一侧的萧济川。
下人与府外人勾结,萧济川大概想到了这么个原因。府里上下毕竟是他母亲刘夫人操持,但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愧对二哥。
“二哥,还是先进去看看二嫂,她状况不太好。”
萧济川愧疚垂下头,走到门边,“我现在就去审问那对父子,找出与他们勾结的人。”
萧庭安在场后,董大夫重又进去给俞昭把脉,最后他留下了医嘱和药方,让李玥留在萧府照看在她左右。
萧庭安送董大夫出门,见董大夫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说:“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董大夫一声叹息,“少夫人上回受伤后,记忆便丧失了,这说明她脑内的伤并未痊愈,这次她额头上的伤也不知会对后续有何影响。”
“一切只能先等少夫人苏醒后再进一步治疗。”董大夫犹豫道,但情况的确就是这样,撞伤了脑子,任他是再高超的大夫也无济于事。
董大夫走后,萧庭安挥退了一边照看俞昭的青禾,青禾双眼哭红,小声抽泣着:“二少爷,都怪我,要不是我疏忽大意,少夫人她也不会叫那丫鬟骗走。”
“她以为是您回来了,才高兴地跟那丫鬟走了的。”青禾说到这,愈发对秀瑶恨得咬牙切齿,现在钱氏父子被抓,秀瑶却早逃出了府内,不知所踪。
他们一定是串通好了的。
青禾虽然气愤,恨不得将那个天天嚼舌根使坏的人千刀万剐,但她更担心俞昭的伤势。
萧庭安眼下乌青横斜,这几日他在梳理陵州的账册,整理出了这些年邓黎与京官来往的账目,数字大得惊人,竟是国库每年收益的几倍。
董大夫说了俞昭现在要静养,萧庭安暂时没力气处理那些人,轻声道:“你先出去,这儿我来照看。”
青禾袖子抹脸,朝萧庭安见了个礼后出了内室。
萧庭安拧干净湿帕,仔细替俞昭擦拭脸颊,脖颈。她额头发烫,脸色苍白,双颊的粉红很淡。
擦拭干净后,萧庭安把帕子扔回了铜盆,重又坐到俞昭身边。
他宽大的手握着她的手,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此刻的她像极了窗牖外被暴雨摧残,又要承受骄阳曝晒的月季,花瓣凋零,留下的边角枯萎黯淡。
萧庭安喉咙艰涩,发不出一个音,她眼睫阖起,病恹恹的,除了身上滚烫的体温,证明她依旧还活着。
萧庭安俯身,细密的吻轻轻落在她的脸颊,唇瓣,下巴,蓦的他动作一滞,心脏像是被突然抓紧。
他从来不在意过什么生辰,但却没想过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萧哲说是他克死了他母亲,跟他在一起的人都会变得倒霉。
他那时候小,把萧哲的话当真了,也是长大后才知道,原来她母亲是被萧哲踹了脚后死去的。
“昭昭。”萧庭安从没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还会这般失魂落魄,他埋在她胸前,想到了许多被他忘记的事。
诸如幼时忍饥挨饿,十四岁在沿海县城死守,甚至于他前不久前被带毒的刀砍伤……他想到了一切濒死的时刻,就如同现在这般,看着醒不过来的她时。
一连三日,俞昭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萧庭安带着俞昭搬到新的府宅,陪在她身边,京郊那的账册,他也没心情去看。
太子为了瞒着梁宣帝用了一切手段,而梁宣帝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和善,暗里联系他,让他务必查清楚陵州的事。
仔细想想挺可笑的,他被牵扯在这对父子中,万一不小心,横竖都逃不掉一死。
这日,萧庭安一勺一勺,慢慢喂俞昭喝药,她唇瓣嗫嚅着,可眼睛却丝毫不见张开。
女医形容说,她现在就像躲在某个壳子里,等她想出来了,自然就会醒过来。
萧庭安不理解这种说法,但他每天都向俞昭倾诉,“等把那些东西理好了交上去,我们就不呆在京城了,去哪儿你来定。”
穆则说,俞昭对他讲的故事很感兴趣,她应该很想去大千世界看看。
萧庭安不喜欢穆则,他话太多了。
他不喜欢这类人,是因为他害怕身边人会被他们的花言巧语骗走。
而且他身边本就没有多少人。
其实他也不是不喜欢穆则,也许是因为嫉妒,嫉妒这样的人总能没皮没脸地靠在喜欢的人身边。
而他从来没有收获到喜欢,更何谈真心。
穆则跟李敬弈,就是同一类人,一开始见到穆则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萧庭安喂完药后,照例为俞昭擦拭手臂,她的体温正常了许多。
“你答应过的,不能丢下我。”萧庭安在她手上亲了亲,这时外头青禾来禀,说祁奉来了。
萧庭安正色,理好袍衫,透过窗牖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祁奉。
他视线垂下,落在床边矮塌上的竹筐,俞昭答应过给他绣的香囊躺在里头。
萧庭安拿了香囊系在腰间,然后才出了门。
祁奉禀报说,府里逃走的丫鬟已被追回,连同钱氏父子一齐被审问,沿着那天在府外转悠的可疑人员的线索,他们找到了雇主是李家人。
萧庭安听罢眸色冷沉,李诗筠很聪明,心思深重,这些本无可厚非,但那是曾经。但如今她把手伸到了他身边人,就别妄想他会善罢甘休。
“祁奉,通知何总管,让易衡准备一下,把账册全数送进宫。”萧庭安眼中寒意凛冽。
何总管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梁宣帝的心腹之一。
祁奉颔首,“属下这就去办。”
想到了宋续那件事,祁奉听魏宪说了些,便道:“自从太子妃回宫后,宋续也从李府出来,但是我们的人找到他时,他已中了蛊毒,看样子很快就命不久矣了。”
祁奉小心看着萧庭安的脸色,毕竟他要找的是活人,就这么让宋续轻易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萧庭安敛睫,现在俞昭命悬一线,他已经没什么好问宋续的了。
只要她能醒过来,以前的一切,他都打算不再提了。
萧庭安又交代了祁奉一些事后,回了卧房,在俞昭身边照看着,他晚上就在她身边睡。
直到梁宣帝召他进宫,萧庭安才出了门。只不过萧庭安前脚刚走,俞昭就睁开了眼。
青禾端水盆进来为俞昭擦拭时,吓了一跳,接着她喜极而泣,眼含热泪蹲在俞昭床边。
俞昭睁开了眼后,又再度闭上,只觉头痛欲裂,像做了许久的梦,一瞬间有很多画面涌现在了脑海里。
……
东宫李诗筠的寝殿,李诗筠扶额假寐,殿内放着冰鉴,格外凉爽。
想到归宁回家,宋续说的那些话,李诗筠嘴角的笑更加讽刺,阴冷。
事实上她根本不用费心思对俞昭动手。
宋续脱离了暗线组织后,被各路人马追杀。对此,他早已有心理准备。
自俞昭从他身边逃走掉下了河中,他本打算跳下去救她,但水流湍急,她淹没在偌大的河流里,没了踪迹。
他以为自己能救她出来,但结果还是让她白白丧命。
他在荒山里躲藏了一阵子,进城后无意间听人说起俞昭的事,那些人谈论的是某官员妻子被匪徒劫走后又活着回来的故事。
虽没提及人名,但他当即听出他们讲的是俞昭。
宋续不敢相信,俞昭掉下河后居然还没死,而且还重新回到了萧庭安的身边。
他现在被各路人追杀,总归是要死的,但临死前他还想去看看俞昭。他在山野间呆了一阵子后,便乔装打扮去京城打听萧庭安的消息。
他重新见到俞昭是在过年后,城中戒备相对松懈,他在萧家大门附近看见了她。
她还活着,貌似过的很不好。
她弯腰从马车上下来,看起来虚弱极了,落地后站不稳几乎跌倒,她身后马车里的萧庭安却对她不管不顾。
宋续压了压头上戴的斗笠,只看了俞昭一眼后,便回到了北区的一处寺庙暂住。
小时候,他父母在大火中惨死,后来他和一群少年去了暗卫营中密训,因脸上的烧伤疤痕,他总能从其他人眼里看到讶异,嫌恶。
他们通常皱眉看了他一眼后就移开视线,然后三两成团,将他丢下。宋续起先觉得愤懑,后来也逐渐习惯了被孤立。
后来他和魏宪去鹤云山执行任务,跟着匪徒下山劫道时遇到了俞昭。
她看样子就弱不禁风,居然还逞强挡在别人前面,她说既然要人质,那就只带走她一个,放过别的人,让她的家人先离开。
匪众里,宋续和魏宪视线对上,两人商量好,魏宪负责护送俞昭上山,而前者负责飞马快报给萧庭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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