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奏鸣曲

　　（翌日清晨）
　　刘姿推开琴房门时，发现文靖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钢琴前。晨光透过纱帘，为他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他的右手悬在琴键上方，正在尝试一段复杂的琶音。
　　"这么早？"她轻声问，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
　　文靖没有回头，手指继续在琴键上游走："《归港》的结尾部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的右手突然卡在一个转调处，指节微微发白。
　　刘姿走到他身旁坐下，自然地接上那段旋律。两人的手肘轻轻相碰，像过去无数次合奏时那样。
　　"是少了这个。"她的左手越过他的右手，在高音区落下几个清澈的音符。
　　文靖怔了怔，突然笑起来："果然还是你..."他的右手覆上她的左手，无名指上的鲸鱼戒指在晨光中泛着微光，"今天想去个地方。"
　　（海边悬崖）
　　轮椅停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文靖示意刘姿帮忙扶他起来。海风掀起他的衬衫下摆，露出腰间还绑着康复支架。他拄着手杖，一步步走向悬崖边缘。
　　"就是这里。"他指向远处海天交界线，"老埃里克说，每个水手都需要找到自己的归港坐标。"
　　刘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一块突出的礁石上刻着小小的五线谱符号——是《晨光》的开头几个音符。
　　"上周让小雨帮忙刻的。"文靖的手杖在岩石上敲出节奏，"以后无论航行多远，这就是我的归港坐标。"
　　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们的裤脚。文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差点忘了，埃尔莎寄来的。"
　　盒子里是两枚冰岛克朗硬币，图案面紧紧贴在一起，边缘用银丝缠绕成双鲸鱼的形状。
　　"她说..."文靖的声音混在海风里，"当年老埃里克和莉莎也有这样一对。"
　　刘姿将硬币贴在掌心，金属已经被阳光晒得温热。远处传来汽笛声，一艘货轮正缓缓驶向地平线。文靖的手杖轻轻点地，哼起那首未完成的《归港》，而她的和声自然而然加入其中，像潮水回应着月亮。
　　在这个没有仪式的清晨，在鲸鱼游过的海域边缘，他们找到了比誓言更永恒的见证——那些刻在礁石上的音符，缠绕在一起的硬币，和余生无数个将要共同谱写的晨光。
　　（午后咖啡馆）
　　小雨举着摄像机冲进咖啡馆时，文靖和刘姿正在窗边共用一个耳机。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们交叠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们猜我拿到了什么！"小雨将一叠文件拍在桌上，惊飞了几只停在窗台上的麻雀，"冰岛音乐节邀请函！特别注明希望你们表演《归港》！"
　　刘姿拿起邀请函，指尖擦过那个熟悉的鲸鱼徽章——老埃里克当年创立的音乐组织标志。文靖的右手无意识地敲击着咖啡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什么时候？"他问。
　　"下个月极光季开始的时候。"小雨的镜头对准两人紧握的手，"埃尔莎说...希望你们能在当年老埃里克向莉莎求婚的那个黑沙滩演奏。"
　　刘姿看向文靖，发现他正望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出神。海边的晨露仿佛还沾在他们的衣角，而命运的潮水已经推来了新的航程。
　　（深夜琴房）
　　月光再次洒满琴房时，文靖的右手正在乐谱上修改着《归港》的尾声。刘姿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花茶。
　　"极光观测预报说，"她将其中一杯放在乐谱旁，"下个月20号会有最强极光爆发。"
　　文靖的笔尖顿了一下，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墨点。他抬头看向窗外，那里悬着一弯新月，像未完成的乐符。
　　"我在想..."他的右手轻轻覆盖在刘姿手背上，"把老埃里克教我的那首冰岛古谣加进《归港》里。就是...用鲸骨琴弓演奏的那段。"
　　刘姿反握住他的手，感受到那些薄茧下流动的温度："就像当年在查理大桥那样？"
　　"不，"文靖摇头，目光落在角落的琴盒上，"这次我想试试站着演奏。"
　　夜风拂过未合拢的乐谱，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画着两条鲸鱼的剪影，在五线谱组成的海洋中并肩游向极光。刘姿的茶勺轻轻碰响杯壁，像是为这个尚未说出口的约定轻轻打着拍子。
　　在这个寻常的夜晚，在茶香与墨迹交织的静谧里，一段新的旅程正在谱写成章。而遥远的冰岛海岸，北极光正悄然孕育着属于他们的下一次绽放。
　　（出发前夜）
　　行李箱摊开在地板上，刘姿正往里面塞进最后一件毛衣。文靖坐在钢琴前，左手反复练习着冰岛古谣的旋律，右手偶尔尝试加入几个低音和弦。
　　"带这个吗？"刘姿举起那对缠绕着银丝的冰岛硬币。
　　文靖停下演奏，转头看向窗外。夜空中飘着细雨，打在玻璃上形成蜿蜒的水痕："带上吧。埃尔莎说...极光下许的愿最灵验。"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痕——那里还没有戒指，只有一个浅浅的压痕。刘姿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从琴盒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布袋。
　　"差点忘了，"她将布袋放进文靖的外套口袋，"老周托小雨送来的。"
　　文靖打开布袋，倒出几块形状不规则的木片——是那架"鲸音琴"的边角料，每块上都刻着一段乐谱。
　　"他说..."刘姿模仿着老周浓重的上海口音，"'冰岛太冷，带点家乡的木头去暖暖'。"
　　文靖的指尖抚过那些木纹，突然站起身走向钢琴。他的右腿还有些不稳，但步伐比从前坚定得多。当《归港》的旋律再次响起时，刘姿发现他悄悄加入了老周木片上那段江南小调的音型。
　　（机场送别）
　　安检口前，小雨的镜头里满是晃动的画面——她一边拍摄一边抹眼泪："一定要拍极光下的双鲸鱼！我要当片头！"
　　苏棠推着满载医疗设备的行李车，不时检查药品清单："体温计、止痛贴、神经修复剂...文老师，每天的视频复诊别忘了！"
　　陈昊匆匆赶来，西装革履像是刚结束会议。他塞给刘姿一个信封："布拉格那边的采访许可。林晏说...查理大桥的鹅卵石他替你留了一块。"
　　广播响起登机提示，文靖突然拉住刘姿的手腕。他的右手还有些颤抖，但握力已经足够在她掌心写下几个字母——是冰岛语"归航"的意思，老埃里克教他的第一个单词。
　　"这次，"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换我做你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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