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不由人

　　下了高铁风尘仆仆，打车拉着箱子去吃饭去超市都有点麻烦，蒋元贞回忆冰箱里可能没有太多新鲜食材了，但是凑合一顿问题应该也不太大，俩人就先回家了。
　　齐幼麟负责洗衣服，蒋元贞凑合了顿饭。
　　齐幼麟也不算挑食，蒋元贞那少油少盐没什么滋味的本色纯味营养餐一吃也是二十多年，但是今晚这种存货粗粮蔬菜主食蒸锅一锅出，泾渭分明只负责承担各自的每日必须营养成分，多一分的滋味都没有，还大部分都是他平时明确跟蒋元贞说过不爱吃的东西，齐幼麟还是遭不住，浅尝了下就果断放弃了，只喝粥。
　　“这是今天必须补齐的营养成分，好不好吃是一回事，该不该吃是另一回事，你就当打营养液，闭上眼睛也给我咽下去。”进门就做饭，蒋元贞本来就有点累有点烦躁，做饭的时候就预感可能儿子要闹，后悔不该偷懒，一看齐幼麟意料之中坐旁边挑食他就更烦。
　　“我吃好了，但还有点没饱，可以给我点外卖吗，我想吃牛排，如果你觉得需要蔬菜再加一份沙拉就够了。”齐幼麟小声问。
　　“你每一种都吃一点，我夹给你，吃完就可以点外卖。这是我的劳动成果，你是不是抱有应该起码的尊重？”情况确实是这么个情况，是简陋了一点要齐幼麟迁就一下，但是他俩这么晚才回来，家里确实没有更丰富的食材了，把该吃的吃了不就行了，男孩子那么娇气怎么行。
　　蒋元贞气齐幼麟像小孩一样任性，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一点不通人性，尽管生着惹人怜爱的面庞，蒋元贞这时也只能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看到被自己娇生惯养惯坏了的自私和冷漠，一点不会心疼人。
　　“……那不用了，我再吃一点水果和谷物棒就饱了，谢谢爸爸做了很丰盛的饭。”齐幼麟不是耍脾气，是真的拒绝。这些东西他不喜欢吃，蒋元贞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吃别的之余被逼吃两口算调剂，今天一桌子全是，那他就只有却之不恭了。
　　蒋元贞气够呛也没办法，要怪就怪他说到底还是心疼，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晚饭吃不饱，一天营养摄入不达标，一会儿饿着肚子又睡不好。即便是因为臭小子挑食，他也得先按下怒气解决问题，拿出手机给齐幼麟点外卖。
　　毕竟是他先偷懒没去超市买菜，这饭确实差了点意思。点完蒋元贞黑着脸继续吃，齐幼麟就坐在旁边等。
　　“还要四十分钟才到，去客厅等。”蒋元贞不想看齐幼麟在跟前碍眼，滴溜转的大眼睛好像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在这等不行吗，我陪你。”齐幼麟对于蒋元贞从善如流给他点外卖还是很满意的，陪爸爸吃饭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起来！”蒋元贞干脆一把把齐幼麟提溜起来了，“去别地儿等，到了我叫你。坐在餐桌上是吃饭的，不吃就滚！”
　　齐幼麟被推了一把趔趄两步，不安地看着黑脸的蒋元贞，犹豫了一会儿又坐下了，拿起筷子吃菜。
　　“我没逼你吃，不想吃别在这演。”蒋元贞斜齐幼麟一眼。
　　“没有演，其实也挺好吃的……”齐幼麟怕蒋元贞生气得不偿失，夹着尾巴强行吃。
　　蒋元贞就懒得管他了，自己吃完就去厨房洗碗，齐幼麟帮着送碗筷，尽量乖巧。

　　门铃响了齐幼麟去取外卖，进门想餐桌已经收拾干净了，是不是不该在餐桌上吃，万一弄脏了蒋元贞一会还要擦桌子。而且蒋元贞还在厨房做家务，他当着蒋元贞的面不好好吃饭吃外卖蒋元贞是不是会更生气，今晚又别想好过。算了，还是速战速决，赶紧吃完扔掉罪证，站在鞋柜边2倍速抓紧吃。
　　蒋元贞听着人去取外卖了，却没听到回来吃饭的声音，出来查看，看到齐幼麟鬼鬼祟祟背朝餐厅站在玄关那里，有点疑惑。
　　走近确认齐幼麟在偷偷吃外卖，蒋元贞感到心往下坠了一下。
　　“怎么不去餐厅吃，站在这里干什么？”
　　齐幼麟合上盖子回过身假笑，“……没有，我先看一下送对了没……”
　　“去餐厅坐着吃。”蒋元贞有些不忍继续看儿子的表情，转身回厨房了。
　　回到厨房蒋元贞心里有点不好受，偏偏头去看齐幼麟坐下狼吞虎咽，蒋元贞几乎要心疼得马上给儿子道歉。
　　是他偷懒没有买新鲜食材，一桌差不多都是儿子平时不喜欢吃的。儿子吃不饱，大着胆子要了外卖，他又发脾气，儿子干脆躲起来不敢当着他的面吃。
　　齐幼麟一害怕动作就会走样，像只受惊的小鹿，干净无辜又卑微胆怯，似乎所有让他惊恐的事都是无理残酷的，让人心生不忍。
　　稳稳心神，蒋元贞走过去坐在齐幼麟身边，齐幼麟差点噎住。
　　“慢点儿吃，着什么急？”蒋元贞给齐幼麟把几个餐盒都打开，又起身给他倒热水。
　　“其实我发现了，外卖根本没有爸爸做的饭好吃，还不如不点呢。今天爸爸也很累了，回来没有休息就做饭，我太不懂事了……”齐幼麟赶紧找补，讨好地冲蒋元贞笑，拉拉蒋元贞的衣角。
　　蒋元贞不能看齐幼麟委曲求全的笑脸，亲亲儿子的头发，“想吃什么是你身体的正当需要，爸爸都满足，做饭外卖殊途同归不冲突，你吃饱饭有营养最重要。我给你剥虾，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爸爸你要不要也再来一点，很好吃，谢谢爸爸。”
　　“不了，爸爸按你口味点的，吃饱点儿，今天运动量不小。”
　　看起来变得宽容大度的蒋元贞坐在旁边，齐幼麟犹豫了，一通猛吃虽然是快，但是对比刚才自己慢吞吞吃家里饭，是不是太喜欢外卖了，于是放慢了速度。
　　蒋元贞点的很丰盛，齐幼麟吃到一多半就饱了，“爸爸，我吃好了，剩下的明早给我当早饭好吗？有点吃不下去了。”
　　“不要吃剩饭，有亚硝酸盐，看似节约，得不偿失。”蒋元贞收拾餐盒。
　　“那这两个等会儿夜宵再吃一点，我先去把空盒子扔掉。”齐幼麟去厨房提垃圾袋，打算出门扔垃圾。
　　“穿上外套再出去，别着凉了。”蒋元贞给齐幼麟裹上外套。

　　齐幼麟回来洗完手，蒋元贞抱住儿子，“晚上想干嘛宝宝？”
　　“和爸爸待着，然后洗澡，然后爱爱……”齐幼麟乖巧地像一只小猫咪。
　　“早上没喂饱你？”
　　“还想要……”齐幼麟探头去亲蒋元贞的嘴唇。
　　产生征服想法的总是蒋元贞，贪心想要更多舒服的多是齐幼麟。蒋元贞不许他自己探索，碰都不许碰，想也不能想，美妙的感觉和亲密舒服只能来自蒋元贞的施与，齐幼麟从十几岁懂事到如今，只对蒋元贞坦诚相对全不设防，蒋元贞熟悉他的身体就像熟悉自己，齐幼麟觉得这件事在世界上是独属于他和蒋元贞的私密乐趣，在蒋元贞身边总是分外馋。
　　蒋元贞不希望齐幼麟太过沉迷，作为一个成熟了的男孩，了解和习惯不是什么坏事儿，可是齐幼麟年轻的身体太过敏感多情，又太虚了一点，总归是过犹不及，浅浅一吻就搂住齐幼麟换衣服，“出去溜达一圈怎么样，今天一直坐着，晚饭你也吃了不少，出去消消食儿。”
　　出了门在夜色掩护下蒋元贞紧紧牵着儿子的手，享受在外面的一份理应的光明正大。
　　齐幼麟看蒋元贞情绪很好，放下了先前的小心，拉着蒋元贞的手哼着歌蹦蹦跳跳。
　　“为什么你喜欢这样跑跑跳跳地走路，小时候一溜烟儿跑没影了我总得找你，现在长大了也还是喜欢这样吗？”蒋元贞不解。
　　“我喜欢走路的时候感到很轻盈很放松，会很开心。”齐幼麟此刻依恋痴缠的神态和之前孩童时候蒋元贞脑中留存的影像重合，还是那样一张稚嫩俊俏让人无限爱怜的小脸，岁月匆匆而过，齐幼麟却什么都没变。
　　蒋元贞低下头去采撷那份被养在恒温恒湿温室里专属于自己的甜蜜。
　　“但我知道有人有车的地方要好好看路，慢慢走，不然会危险。”齐幼麟被吻着说。
　　“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看路，膝盖怎么摔的？”蒋元贞捏捏齐幼麟鼻尖。
　　“记住了！只要不和爸爸在一起都要小心看路，和爸爸在一起爸爸会保护我！”
　　蒋元贞心里过不去，就刚才外卖的事真诚道歉，“对不起宝宝，刚才吃饭的时候爸爸凶你了，是我不对。我是有一点不高兴你家里有饭不吃非要吃外卖，但前提是确实家里没有新鲜食材，爸爸偷了下懒没去买，这些食材是你不喜欢的，爸爸也没能化腐朽为神奇，所以你想吃外卖填饱肚子，这是你的合理需求，爸爸理应满足，我不满足或者有情绪，就要端出让你能吃饱的饭。以后只要是你的合理需求都直接和爸爸说，对外人也一样，不要委屈自己。”
　　齐幼麟躲闪回避的反应就是对蒋元贞最好的惩罚，以前孩子小也没有朝夕相处，他的心可以硬起来讲规矩，现在他承受不了一点愧疚和后悔。
　　“一顿饭吃什么其实没关系，吃什么都可以，我不在乎。爸爸生气让我明白我伤害了爸爸的感情，那么辛苦你还一回来就做饭，我没有帮忙还挑食不吃，没有尊重你的劳动成果。况且爸爸做饭一直都很好吃，只是今天食材匮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外卖不能把你的做的饭比下去，我永远选你！”齐幼麟真诚。
　　“我爱你幼麟，只要你舒心快乐，其他我也无所谓。”蒋元贞温柔吻着儿子发顶。
　　“爸爸你一直对我很好很好，不需要总是道歉，每个人都会有情绪，我也会对爸爸乱发脾气，爸爸是为了我好，不需要这样。”齐幼麟看蒋元贞最近有点矫枉过正，跟自己发脾气大声说话过后，他还没说什么蒋元贞就急着道歉，这有点太过了，他又不是玻璃心。
　　“错了就是错了，我不愿意你多难过一分钟。如果没错，我也不会道歉，而是监督你改正。少操点心宝宝，不要再躲着爸爸，爸爸会伤心的。”
　　这样温柔睿智的蒋元贞让齐幼麟心里暖洋洋的，天气有点凉，拽着蒋元贞的手往蒋元贞裤兜里钻。
　　“冷了？返程吧。”
　　蒋元贞摸齐幼麟手有点凉，怕他着凉，赶紧泡热水澡。
　　回到创上齐幼麟筋疲力尽，腰酸腿软抱着蒋元贞一条手臂哼哼唧唧。
　　蒋元贞给他吹干头发送进被窝里，“睡吧乖，明天又要早起了。”
　　“我不要……起好早，天气好冷……你自己去吧。”齐幼麟哼唧。
　　“我把卧室温度调高一点，睁眼不冷就很好起来了，不能赖床宝贝，周一早高峰可不能开玩笑。”蒋元贞打预防针。
　　“嘻嘻，骗你的，我能起来！”

　　第二天果然还是经历了一番拉锯，齐幼麟才打着哈欠进了洗漱间。
　　上午蒋元贞去开会，齐幼麟犯困，躺在沙发上看书。
　　蒋元贞开完会上楼，站在秘书室玻璃门前向里面张望，一眼看到沙发上齐幼麟两条长腿交叠，皮鞋搭在沙发背上，心想这臭小子倒是会偷懒，轻声推门进来。
　　进门才发现门内悄无声息，齐幼麟睡着了，手里的书将掉未掉，整个人非常放松，下半身朝向沙发里侧，上半身又探出来舒展，流畅的囤腿和胸腹曲线大喇喇呈现，微张的嘴唇与他毫无机心开阔的眉宇组成了一张青年酣睡的甜美面孔。
　　蒋元贞乍一看，像是走进了家里的卧室门，这幅场景与晚上他给齐幼麟洗完澡，小东西先跑出去，自己善后晚两步出去，小东西风情地躺在创上引他欺身而上的卧室春光重合，让他产生了在那个场景下才该出现的下意识反应。
　　海尔玛弗狄忒，蒋元贞静静描摹眼前人的身姿，让他联想到了在卢浮宫看到的青年雕塑。那位皮肤细腻、展现动人体态和柔美背部曲线的少女，同时拥有男性的身体特征，以一种浑然天成，雌雄莫辨地姿态俯卧。
　　齐幼麟似乎梦到了什么，皱皱眉抿抿嘴，吞咽了两下轻轻哼了一声，呢喃了一句“爸爸”。
　　蒋元贞在齐幼麟身上总能轻而易举读出让他无法自持的情愫，终于忍不住了，走上前拍了拍齐幼麟的脸颊。
　　齐幼麟惊醒，手里的书掉在蒋元贞脚边，抬起头迷蒙地打量环境和沙发边蒋元贞黑着的脸，一个激灵赶紧坐起来，“我睡着了？对不起爸爸，我刚看书不小心睡着了！”
　　蒋元贞心绪难平，“跟我过来！”
　　齐幼麟看到蒋元贞阴沉的脸，心里一沉，赶紧站起来，捡起书跟着蒋元贞到隔壁。
　　进门齐幼麟要回身锁门，被蒋元贞一把拉住往前拽，屁股上狠狠挨了一巴掌。
　　“我说没说过不许在秘书室睡觉？你还躺在那儿好不惬意，像什么样子！”蒋元贞怒喝。
　　声音不小，齐幼麟被吼得直眨眼，又担心蒋元贞这么大声骂他还不关门，万一有人上来没法解释，一直瞟门外。
　　“你那样躺着是什么意思，睡美人？等着有人来看你弄你是不是？”蒋元贞很凶。
　　“不是，我没想睡着……”齐幼麟害怕，同时几乎紧盯着半扇门外电梯间的玻璃门，生怕有人上来看到听到，“关门好不好爸爸？万一有人上来……”
　　“你还知道随时会有人上来？知道你还那样！”蒋元贞妒火□□一起烧。
　　“真的没有……”齐幼麟急红了眼眶，走近去拉蒋元贞的手小声哀求，“我错了爸爸，我只给爸爸看，不给别人看！我不是打算要睡觉，看书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无论如何我不该躺着，爸爸打我骂我都应该，关上门好吗……”
　　“这时候知道要脸了！”蒋元贞又重重抽了一巴掌，“我看你是想在这拖了裤子挨打！”
　　“爸爸不要……”齐幼麟抱紧蒋元贞的胳膊哀求，“爸爸回家打我弄我，回家好不好……”
　　“你说你是看书不小心睡着了，但你在沙发上躺下的那一刻，是为了看书吗，你躺下是不是为了偷懒舒服，会睡着不过是事情的一种必然结局，有什么可狡辩的？上次上班睡觉的检讨书还在我这里，你故态复萌还挺委屈，犯第二次的错误该怎么罚？”蒋元贞理智无情。
　　“……爸爸说怎么罚就怎么罚。”齐幼麟无话可说，低头认错，“可是回家罚好不好，求你了爸爸……”
　　齐幼麟贴在蒋元贞身边求情，几乎是目不转睛紧张得盯着门口，看到有人马上松开手跳开两步远，给蒋元贞使眼色。
　　蒋元贞看懂了他夸张的直体语言，有些无奈，眉头仍然紧锁，坐下叹气。
　　齐幼麟出门，把来人迎进门，回秘书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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