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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意外
用过午膳歇息片刻后,裴瑛携诸位姐妹一同去了前边河畔踏青。
午间男客被安排在随园用膳,女客就在飞花院摆席。萧恪到此刻仍旧没有出现,裴瑛想他诸事繁忙,临时有事耽搁也属正常,并未因此生出甚么不满。
盛春时节,河堤两岸花红柳绿,莺歌燕语,放眼望去皆是秀丽风光。十多个风姿各异的女娘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谈天谈地谈心,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如同一幅明媚流动着的锦绣画卷。
大家原本以为陆令雪吃过午饭后便会离开,却没想她竟会跟着众人一齐踏春游玩,只是同大家保持着一段距离走在最后。萧紫音和她同龄,但比她烂漫闹腾许多,大家谁谈论有趣的事情她都会扒拉上去听上一听,活泼得像只皮猴子,半点都沉静不下来。
她瞧见陆令雪一人孤零零的落在最后,便凑上去同她攀谈……
丁芳姜爱极了这样可以恣意徜徉在灿烂春光里的日子,她拉着其她三位好友讲述了自己与前夫家和离的原由和过程,荀蓉三人才知道原来丁芳姜曾经竟然遭受过那样的不公和屈辱。如今脱离苦海,几个姐妹纷纷为她感到开心。
荀蓉和徐尚月二人的丈夫都在朝廷为官,平时除了在家伺候公婆,教养孩子,便是去参加京中各种宴会,日子相当安稳且充实。
董风惠和镇南侯夫人蔺琴关系很亲密,裴瑛也没想到自己和蔺琴气场颇为相合,也算是一见如故。
众人寻到一处宽阔的草坪,后头有大树遮阴,前方可倚栏观苍山碧水,裴瑛便让随侍将一张张毯子铺好,并在中间放上从别庄备好的瓜果糕点,便告知大家可以在这附近漫步踏青,但不可走远,以免遇见危险。
早上都没来得及跟裴瑛多说话,这个时候得空,四个姐姐便拉着她说知心话。从前她没成亲,几位姐姐很少同她说夫家的事情,就算说几句只是会说丈夫如何体贴,孩子如何可爱,从不同她讲在夫家不如意甚至受委屈的那些事。
但大姐姐说如今她已嫁人,须要懂得夫家和娘家完全不同,很多时候都要能够温软着性子学会夫妻相处之道。
裴瑛这才知道,女子一旦嫁了人,哪怕端肃如大姐裴瑶,在婆家也得赔着小心,做个恭谨温顺的好儿媳,不得有自己的脾气。而且除了二姐姐和二姐夫尚且恩爱如初,其她几个姐姐,丈夫都纳有小妾或通房,就连才结婚不到两年的五姐,五姐夫房中也有一个通房。
裴瑛十分惊讶,替姐姐们感到难过。但大姐却反过来劝说她要看开些,世上那花团锦簇之家的男人,为彰显自己的地位和魅力,若非到底顾着妻族也是大户之家,他们恨不能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收一个。
裴瑛知道自己在这一方面向来天真得很,但她总认为不该是大姐姐说的这般。男人既可以三心二意,女人为何不能如此。抑或者男人不能一心一意,为何非得勒令女人对他们一心一意?
裴瑶见她蛾眉紧蹙,以为她在担心萧恪,只笑着说:“我看王爷并非那些凡夫俗子可比,你不用担心六妹夫会随便招惹哪个女子。”
裴瑛自然明白,萧恪连母亲的请求都能拒绝,说明普通的恩义诱惑对他无用。
他最大的欲望诱惑,当是至高权势。
但这不是她现在会考虑的事情,她自知自己目前尚且不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她说:“我明白,我只是有些难受,明明每次看到几位姐夫时,他们都十分爱护敬重各位姐姐。”
五姐姐裴珞年级虽小,但裴瑛知晓她从不耽于情爱,她告诉裴瑛,“六妹,我们之所以会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对夫家要有足够清醒的认识,能与公婆和睦相处最好,若不能便算了,只要能将当家主母的权力紧紧握在自己手中就好,不用太在意其它。”
裴瑛很认可五姐姐的话。
……
众人围绕河堤踏青的踏青,围坐草坪上话闲情的话闲情,谁也没住到萧紫音和陆令雪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大家视线里了。
直到人群里不知有谁开口问,“如何不见陆大娘子和萧家小娘子?”
“之前两人不是还一起倚在河边说着话么?”
“好像早走了。”
“我看见她们好像往回走了……”
正在与几个姐姐说话的裴瑛这才察觉到似乎有人落了单,忙唤来自己的三名侍女询问,菖蒲守在别庄没在。
“你们可有人瞧见陆令雪和萧紫音了?”
榆芝摇头,“我和葛蔓一直在此处招待诸位娘子夫人,并没注意到陆姑娘和三姑娘的身影。”
绿竹一直在四处巡逻,但恰巧方才她巡逻到河堤上游,因此也并未注意在下游的陆令雪和萧紫音二人。
裴瑛见状只得吩咐:“榆芝,你继续留在这边照顾诸位贵客,绿竹葛蔓你俩赶紧随我去寻人。”
三人领命。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众人心里一惊,纷纷起身往惊呼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会不会是陆大娘子她们?”
“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凫水?”
“怎么跑远也不同我们大家知会一声?”
“河边人这么多,要是的话可就糟了。”这里的河水不深,最深处不过下游的一处河潭,水深也才到普通男子的肩膀,性命多半不会有碍,但少女在人前失足落水,总是麻烦得很。
有人比较冷静,“先别自己吓自己,你都说这河畔人多了,也不一定是她们两个小姑娘。”
“……”
绿竹会武功脚程快,裴瑛一行才刚走到中段,她已经从那声音惊呼的源头处探查折返回来了。
裴瑛内心虽焦急,面上却镇定,“可有打听清楚发生了何事?”
绿竹摇头,“不是陆大娘子和三姑娘二人。”
众人听这话,不禁都松了口气。
没想绿竹又说,“王妃,我见人多便同他们打听,有好几个人都看见陆大娘子和三姑娘随人往河堤下游去了。”
“下游可是有什么好玩的?”
绿竹,“听说那里有一处小瀑布和温泉,但地势陡峻,并不好走,因此去的人少。”
裴瑛心想陆大娘子和萧紫音大概不会是因为这个私自离众。只是甚么人能够让她俩跟着前往?
她略微思索片刻,为不引起更大的慌乱,便请求大嫂顾莹和大姐裴瑶带领众人先回安澜别庄,并让绿竹赶紧去确认她二人是否已返回别庄,若没有就立即带护卫回来接应她。
河畔距离别庄很近,有什么事情绿竹也应付得来,便没有兴师动众带上护卫。
自己则带着榆芝葛蔓向陆令雪和萧紫音消失的地方寻去。
河水经过几道曲折,地势逐渐变得狭窄起来。河堤很长,主仆三人一路沿着河堤顺流而下。
水流湍急的地方都设有木柱围栏,裴瑛仔细检查每一段围栏,上面并没有任何痕迹,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另一边草木茂盛,葛蔓也按照裴瑛所说的仔细勘察,更没有发现草木有被折断,有东西被拖拽的痕迹。
这说明陆令雪和萧紫音目前应当没有落水或者被人掳走,但她二人也不可能就此凭空消失。
裴瑛焦急地继续往河堤下游的那方平台快步走去,还让葛蔓将中衣底襕撕扯出数根布条来沿路做记号,好让绿竹她们可以顺利接应她俩。
但越往下路越不好走,裴瑛从未走过这样山石嶙峋的路,她穿的是舒服柔软的金缕鞋,脚上很快就磨起了水泡,但她早顾不上那么多。
等裴瑛前往绿竹方才打听到的那处小瀑布,却并没有见到陆令雪和萧紫音,只有站在瀑布水潭前的一穿黑袍蒙面的陌生人。
见到是她,那黑袍蒙面人露出的一双眼睛忽而就眯了起来。
裴瑛意识到事情不对。
那黑袍蒙面人故意压着嗓子开口,“你可是在找两个穿着紫衣绿衣的小姑娘?”
裴瑛神情戒备,“她们在哪儿?”
黑袍蒙面人笑,“她们在这里逗留片刻就离去了。”
裴瑛便意识到自己中了计。
“你的目的是引我前来?”
“当然,我等王妃很久了。”
听见这话,榆芝和葛蔓连忙护在裴瑛身前。
葛蔓,“不许伤害我家王妃。”
黑袍人不屑一顾。
“你想要做甚么?”
裴瑛只想同他周旋,必须得等到绿竹前来。
但黑袍人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只见他忽然一个闪身便上前两掌劈晕了榆芝葛蔓,而后步步向裴瑛逼近。
裴瑛后悔失策没带护卫随行。
面对黑袍人的步步逼迫,她不想束手就擒,掉头纵身一跃就跳下水潭。
见裴瑛在水下挣扎半晌便没了动静,黑袍人这才放肆大笑起来,“圣辉王殿下,不知道你可喜欢主人送你的这份大礼?”
……
裴瑛醒转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方小小的竹筏之上,身上正盖着一件月白长衫,而自己的衣裙正往外淌着水,好不狼狈。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撑着竹竿的男子惊喜转身。
正是师兄杨慕廷。
裴瑛惊奇无比,顾不上狼狈,裹着长衫艰难的坐起身来,又轻咳了两声,问向杨慕廷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杨慕廷十分优雅的划着竹筏,微笑着告诉她,“师妹方才遇到危险落了水,是我救了你。”他方才将裴瑛抱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过去。
裴瑛这才想起方才遇险的情形。她会凫水才决定跳河,但显然黑袍人有备而来,在水底也安排了人,幸好她随身带着灵犀刃,在水下刺伤了那人才能逃离那处水潭。
他的笑容依旧如沐春风,叫人安心,只听他又说:“只是方才救你之时多有唐突,还请你莫怪。”
裴瑛会凫水,因此救她上岸时呼吸还算平稳,应当只是受了惊吓呛了水昏迷过去。
杨慕廷按照从前父亲所教授的法子按压裴瑛胸前,将她胸腔里的积水悉数排了出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裴瑛这才悠悠醒转。
她苍白脆弱的面庞刻在他脑海,他后知后觉的才明白自己那一刻的揪心。
裴瑛明白师兄既要为她排掉积水,定然会同她有身体接触。
虽然确实于理不合,但事出有因,裴瑛坦荡地感激杨慕廷道:“我感谢师兄还来不及,若非你及时出现,我恐怕有性命之忧,又怎会责怪师兄?”
残存于杨慕廷耳根后的淡薄绯红这才渐渐褪去。
裴瑛问道,“师兄如何会这么巧的出现在此处?”
杨慕廷,“我一直让人关注你这边宴会的情况,听到有人不见,我就赶紧抄近道往这边赶,没想到还是晚了很多。”
裴瑛解释,“方才是有人故意设计害我。”
杨慕廷惊讶,“是谁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伤害圣辉王妃?”
裴瑛,“那人很聪明,专挑那人烟稀少的地方动手,可惜那人穿着黑袍,戴着兜帽还蒙面,根本瞧不清那人的脸。”
杨慕廷分析道:“师妹可以慢慢想,只要寻到蛛丝马迹,一定能查到那人是谁。”
裴瑛点头,今日之事她定然要查。
杨慕廷看裴瑛两颊上还沾着水珠,她的罗怕早已湿透怕是不得用,便连忙从怀中探出一方帕子弯腰递给她,“师妹赶紧擦一擦脸。”
裴瑛仰头看向杨慕廷,瞧着他面上带着淡淡的关切,又想到自己此刻定然糟糕蓬乱,她在外人面前向来注重干净齐整,否则是对人家无礼。
裴瑛只得不好意思的接过他手里的帕子,转过身去细致擦了脸。
杨慕廷却注意到她的一双丝锦织就的金缕鞋被勾破,鞋底和斜面连接处还有汩汩血水沁出。他暗暗生出疼惜之心,他的小师妹从小养在深闺,大概从未疾步走过这么长的路,恐怕脚上起的的水泡都磨破了。
后来又泡了水,一双玉足定也被摧残得不像样子。
他想了想措辞,还是问裴瑛:“师妹的双脚可是磨起了泡?”
方才着急忙慌的时候还不觉得,此刻骤然停下脚步,她方才感受到脚底涌起阵阵钻心的疼痛。
裴瑛觉得自己还能够坚持得住,便跟杨慕廷说:“应当没甚么太要紧,等下回去好好上药就是。”
杨慕廷却不赞同,“你鞋子上都沁出了血水。”
裴瑛这才看向自己的鞋子,发现两只鞋面底部果真都渗着血,难怪会那么痛?
杨慕廷告诉她,“这里快接近河流尽头,回去别庄估计还有一刻多钟,你鞋子都湿透,若挨得久了,鞋袜定会粘黏在皮肉上,届时会更疼痛,你最好先脱掉鞋袜抹上药粉止痛。”
裴瑛,“师兄带了药?”
杨慕廷,“因常年徒步游历,我习惯带着治疗腿脚损伤的药物在身上。”
裴瑛还是咬着牙婉拒,“谢谢师兄,我还受得住,等回去再上药。”
她知道师兄是为自己好,但还是会难为情,她并不想在他人面前赤足。
想想还是算了。
杨慕廷却坚持,“这样不行。”
说着,他将撑杆放至一旁,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丝毫耽搁不得,师妹若不愿自己上药,师兄可以替你代劳。”
裴瑛急了,避嫌害羞道:“那怎么行?”
杨慕廷,“事急从权,想我与师妹情同手足,你受了伤,我替你上药也是理所应当。”
裴瑛哪里敢要让他为自己上药,想了想只能抿着唇说:“我自己来。”
杨慕廷知她的顾虑,并不叫她为难,只说:“我会在一旁指导你如何减轻疼痛。”
裴瑛抿唇,“谢谢师兄。”
只是在裴瑛轻轻脱掉金缕鞋,发现一双白色的棉袜竟然已经浸着一大片血水,那棉袜粘连着皮肉,很是触目惊心。
裴瑛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但她生生忍住。
杨慕廷瞧她痛得大汗淋漓,还是在她震惊的目光中,握住她的脚腕,替她一点点剥离开那带血的棉袜。
而后从怀中取出一瓶白色药粉,轻柔而耐心的一寸寸敷撒在她的伤口处。
药粉撒入伤口的那一刻,痛得裴瑛再也无法忍受,不自觉地伸手紧紧抓住杨慕廷的胳膊,再也顾不上难堪。
杨慕廷身体一僵,继而撕下自己身上尚且干净的中衣下摆替她悉心缠裹好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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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目前这个剧情要收尾,并起伏笔写下一个剧情,所以这两天有点卡文,导致这章一直在改(请看文的uu见谅)
11.24晚上肯定是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