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雨晚晴

　　接下来的几天，季攸宁都很乖巧地待在家里学习，没有再提出要出门的想法，季攸然倒是会偶尔出去和小伙伴聚一聚，不过林琴管她没有像季攸宁那么严厉，所以除了让她早些回来，并没有阻止过她。

　　一天，季攸然又出门和朋友们去玩了，林琴便打算叫上季攸宁和她一起出去置办年货。

　　“...还有哪题，阅读c篇第二题是吗？以下哪个说法是正确的，你选了什么...哦，选了a啊，他是个老师，不是，你怎么会选这个呢......是，文章是有teaches这个词，但你要看一下后面跟着的宾语啊......”

　　挂了电话，季攸宁转头发现林琴就在旁边坐着，而自己刚才给颜可灵讲解题目太认真，都没注意到她过来。

　　“我怎么看你老是给别人讲题目啊，你自己的问题呢？”
　　林琴知道季攸宁和其他两个女生会经常用电话讨论学习，但好像每次都是季攸宁给别人讲题目要多一些，她就开始担心会不会浪费她时间了。

　　“没有啊，我有问题她们也会给我讲的，我们是互相帮忙的。”
　　“那你有问题直接去问其琛啊，他是年级第一，肯定比那两个女生靠谱。”
　　“......”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季攸宁又不能直接表示不满，因为林琴从不听道理，只是浪费她口舌罢了。

　　“是这样的，左其琛他自己也很忙的，我怎么好意思每次有问题都去问他，可灵和烟烟成绩也很好的，我不会的题她们大都可以给我讲，实在我们都不会的，我就去问左其琛了。”

　　林琴听着倒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她也怕季攸宁会被人家烦。

　　“那我看怎么都是你给她们讲题目啊，她们不会的题有那么多吗？你这样有点吃亏啊。”
　　“没有，她们也经常给我讲题目的，你别多想了，我没有吃亏。”

　　季攸宁知道再聊下去她的耐心又要告罄了，便起身打算回房间了。
　　“我先回房做作业了。”
　　“哦...哎等一下！”
　　听季攸宁讲了半天电话，林琴都把自己找她的目的给忘了。
　　“你先别做作业了，和我一起出去买点过年的东西，我一个人拎不动的。”

　　还好不是再和她抱怨什么，季攸宁松了口气。
　　“好，我先把试卷放回房间。”

　　.
　　小镇的年味向来浓郁，各类红色又以不同的形式出现在了大街上，抬头看，排列整齐的大红灯笼在腊月的冷风中轻微摇晃着，是和人，也是和天空在打着招呼，各家店铺门上的大幅对联在阳光下闪着点点金光，欢迎着络绎不绝的顾客。
　　平常常有来往车辆的街道此时被大小摊位占了位，若有车辆想通过，便只能按着喇叭龟速前行，同时做好几十分钟耗在这条街的心理准备。
　　随意瞥一眼，便有一个一手举着窗花一手拎着年画，且手臂上还挂着一个大福字的摊主嘴巴不停地在推销着自己的商品，而在各个摊主的对面，或多或少总会有几个偏过耳朵听得仔细的客人，然后大声喊出自己的心意价......
　　站在这条街的尽头，眼睛和耳朵皆是满的，而稍微耸耸鼻头，阵阵属于早点小吃的香味便争先恐后地飘散而来。
　　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琳琅满目。

　　季攸宁不喜欢喧嚣的环境，可一眼望去，皆是满面笑容喜气洋洋的朴实人群，而对于他们的大声吵闹，她丝毫没有怨怼的情绪，只觉得就该如此。

　　只不过她还是有些小烦恼的。
　　因为很多在外务工的人都回来了，所以林琴基本上走几步就会碰到相识的人，然后少不了要闲叙几句，而季攸宁就跟在林琴身边，每次都会被别人问到学习成绩。
　　不过林琴也高兴别人问这个问题，毕竟季攸宁的期末成绩还算不错，甚至她自己还想多显摆显摆。

　　“这是你女儿吧，长得可真漂亮，大的还是小的？”
　　“大的啊，小的还小呢。”
　　“哦，那读高中了吧，成绩怎么样啊？”
　　“哦哟，还能怎么样，一般般呗，期末考了个年级第八。”
　　“哇，真的假的啊，那这还一般般啊，很厉害了啊，你女儿以后有出息的。”
　　“嗐，这个还不好说的，离高考还有好几个月呢，她要能一直保持住这成绩才有看头，毕竟她学校很普通，又不是一中，你看那个素芬女儿才厉害呢，她不就是考上一中了嘛。”

　　季攸宁看了林琴一眼，心里叹息，又无缘无故扯上方悦了。

　　听到林琴这话，对面的大妈看了眼周围，然后凑近林琴小声说道：“你可别这么说，素芬女儿虽然考进了一中，但好像成绩不怎么好，都在中下游，她妈都愁死了，说考进一中也没什么用啊，都吊车尾的。”
　　林琴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一脸惊讶：“真的假的，我都不知道。”
　　“那这事素芬怎么会到处说啊，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所以我看还是你女儿有出息啊，明雅没一中那么好，但年级前十怎么也能考上重点大学了吧。”
　　“哎，那我当然也是这么希望的。”
　　“别担心，我眼光出不了错的，我看你女儿肯定有出息的，是吧小姑娘。”

　　那大妈突然问起了季攸宁，可季攸宁因为她方才的话还在想着方悦，一时没有应声。

　　“啧，人家和你说话呢，发什么呆。”林琴不满地推了下季攸宁的胳膊。
　　季攸宁这才反应过来，给了对方一个微笑，然后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你看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风水轮流转，之前方悦她妈就一直在我面前显摆她女儿成绩有多好，哼，以前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痛苦吧，那方悦跟她妈也一样，还说会带着你一起学习，可你看她来找过你几次？我看就是她妈不肯的，怕你拖累她女儿，结果现在，哼，遭报应了吧。”
　　“妈，还没转学的时候方悦确实帮了我很多，可我后面走了，她还要怎么帮我？”
　　“怎么，你是在怪我和你爸？那让你转学是我们愿意的吗，这不是不得已吗，还有啊，方悦和你关系有那么好吗，我说两句你还听不得了？我说你不用这么心软，当初他们家肯定也没少骂你的，那我说说她女儿怎么了，她女儿现在就是读不来书啊，你......”
　　“别说了！”

　　季攸宁突然提高了音量，且脸色语气皆不好。
　　林琴被她吓了一跳，火气就也上来了。
　　“不是你喊什么喊，就你这怂样，是不是就甘心让别人欺负，啊？”

　　方悦曾在季攸宁最痛苦的时候陪伴过她，所以她听不了林琴那些话。
　　“方悦从没有欺负过我，她对我很好，就算我们现在不常见面，但她帮助过我的事不会改变，反而是我，情况变好了之后没有去关心过她，没良心的是我......”

　　林琴看季攸宁情绪有些不对，便缓了点语气：“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成绩退步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没事找事啊。”
　　季攸宁垂着眼眸，没有回话。
　　“好了好了，我不说她不就是了，反正高考还有半年，她要赶也还能赶，你也是，别仗着自己现在成绩不错就放松了，别人现在能在外面说方悦，照样也会说你，要是不想被说，你就把脑子的弦给我绷紧了，一刻也不能放松。”
　　“......知道了。”

　　无论如何，季攸宁既然知道方悦现在有了问题，她不去看看是放心不下的。
　　回到家将手里东西放下，她没有打招呼就又出了门，林琴知道她去哪里，心里虽然不痛快，但也没出声阻拦，她就怕将季攸宁的逆反心理给激出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自从回来后，季攸宁和方悦见过几次面，方悦很高兴，也说过季攸宁有问题可以去问她，可季攸宁知道林琴和方悦妈妈不太和，便只是口头应下而没有去麻烦她。

　　在一个岔路口停下，季攸宁望了一眼不远处大开着院门的三层小楼，做着心理准备。
　　方悦一家有六口人，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全在家......

　　“咦？攸宁姐？”
　　一道略显稚嫩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季攸宁立即回了头。

　　眼前男生一手抱着羽绒服，一手夹着一颗篮球，额头上点点细汗还在闪着光。
　　季攸宁稍稍仰了头，对这个已经比自己高了几公分的好友的弟弟，她向来是温柔友好的。
　　“方琦，你姐姐在家吗？”

　　她本意是想让方琦把方悦叫出来，可没想到方琦直接推着她的背就向前走了。
　　“在的在的，攸宁姐你找我姐直接进去就好了，干嘛在外面吹冷风啊。”
　　“额...我...我不冷的...”
　　“啊？”
　　“没什么。”

　　幸运的是，方悦的长辈们都不在家，季攸宁放了心。
　　而方琦完成他的任务后就被方悦催着去洗澡了。

　　“你还好吗？”
　　才跟着进了方悦房间，季攸宁就直接问道。

　　方悦拉着季攸宁坐下了，随后是一脸的困惑：“我很好啊，怎么这么问？”
　　“那个，”季攸宁不知道她是不是强颜欢笑，却又有些说不出口外面的传言，“你期末考试怎么样？”
　　方悦闻言有些塌了脸：“哎，没考好，掉出五十名了。”

　　五十名？那也不至于是中下游啊。

　　方悦看季攸宁没回话，以为她想知道具体情况，就又补充道：“我期末状态有些不好，分心了，所以就退步了，年级才六十二名。”

　　季攸宁还在愣着……

　　“攸宁，你来就是问我成绩的？”

　　终于被唤回神，季攸宁却觉得自己头顶有几只乌鸦飘过。
　　这些镇里人是怎么传八卦的，能不能靠谱点......

　　“哦，就是有点好奇，对了，你说你期末分心了，是因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哎呀没有啦，就是…”方悦难得支支吾吾的，脸颊也开始微微泛红，“就是青春期的烦恼啦，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
　　“所以，你谈恋爱了？”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啊，我和他就接触过几次，是我单方面喜欢他啦。”
　　“只接触过几次？不是同班同学？”
　　“不是，是别班的。”

　　季攸宁心里突然蹦出了一个身影，不会这么巧吧……

　　“那个，没接触过几次就让你喜欢上了，他…是长得很好看吗？”
　　“长相啊，一般吧，不过在我这里他是好看的。”

　　如此，那应该不是段言轩......

　　“嗯…你们学校有校草吗？”

　　方悦很是意外季攸宁的问题，这不像是她会在乎的事啊。
　　“攸宁你......校草这事儿也没个公告啊，不过听大家说最帅的是一班的一个学霸，叫段言轩，我是觉得他好看啦，但我更佩服他的成绩。”

　　好吧，自己想多了。

　　既然担心的事已经解决，季攸宁便放松了。
　　和颜可灵柳烟相处了那么久，她知道女生之间聊聊心事也不错，就顺着方悦之前的话往下问了。
　　“悦，那你和我说说呗，怎么喜欢上那个男生的？”
　　“哎呀，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那种一瞬间被击中心脏的感觉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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