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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许是因为忙着审判和吵架,谢苓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半个月从未见到闻幼的身影,花浮期间来过一次,脸色也不太好,坐了没多大会儿就告辞离去,说要回家解决一些私事。
谢苓大概心里有数,便没有过多挽留。
云却在她醒来以后第二天就把自己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遍,讨人嫌的胡子剃掉,又恢复了往日里王公贵族的姿态,很是赏心悦目。
“也不知道大家都在忙什么。”谢苓张嘴接过云却递到嘴边的苹果块,有些感叹。
她听云却说了当时的情况,楚天笑一边吐血一边哭一边破阵,本来就是重伤,又惊惧交加,自出秘境后一直到现在还在昏睡中。
这次的秘境之行,各个势力都是伤亡惨重,裴禾尧刚一出来就打算自爆,试图与在外面等候的一干人等同归于尽,不过没来得及行动,就被裴禾胥以整顿家门为由将人当场斩杀。
手起刀落,杀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本来在气头上的其他人看到裴禾胥双目赤红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罪魁祸首已死,只能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谢苓也是因此才知道裴禾尧因故未能赶上此次秘境,很难说这里面是否还有其他猫腻。
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云却在一旁安静地削着苹果,闻言思考片刻,忽地笑出声:“说起这个,还有个好消息。”
把最后几块喂给谢苓,云却换了个橙子边剥边说起前段时间轰动上京的消息:“前两天谢繁去雷氏退亲了,说是自己突然顿悟,决定一心追求大道,无心于儿女之情。”
要结亲的是他,要退亲的也是他,谢苓不难想到雷氏那群赞同联姻的家伙暴跳如雷的模样。
“那之后呢?”谢苓知道这肯定是裴云舟做了什么,过程不重要,雷月能顺利脱离苦海就好。
“之后?”云却抬头想了想,把自己听来的消息一一复述:“雷氏许多长老自然是不同意,现任家主倒是没表态,本来是一直僵持的,不过雷明听闻此事后突然出关,以雷霆之势走完了退婚事宜,现如今,雷月确实自由了。”
这事在上京也算个大八卦,雷氏内部还吵了好几天,雷明出关后根本没有过问任何人,不到半天就自己上面把退婚的流程走完了,回去后独自抗下了数名长老的怒火。
谢苓忍不住赞叹,真是相当有魄力的一个人。
“时间差不多了,来。”云却起身撸起袖子,给谢苓穿好鞋袜,伸手把她抱到地上。
由于身体上的破碎感刚刚淡化,谢苓还没能彻底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只能每日在云却的搀扶下进行所谓的“康复训练”,争取早日变回身体健全的正常人。
双腿实在是不听使唤,谢苓只能紧靠着云却,憋着一口气和自己的腿作斗争,反倒是云却不慌不忙,惬意地闻着鼻尖的桂花香,这些天都是他在照顾谢苓梳洗穿衣,帮她抹了好几次头油,时间长了总会隐隐觉得自己身上也有一股桂花香气。
感觉自己像是被打上了谢苓所有物的标签,云却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他要想个办法昭告天下才行。
“过两日的开堂,我抱你过去吧。”
谢苓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云却突然提出一个莫名其妙且无大用的提议,沉默片刻,谢苓抓着云却的手臂缓缓抬眼:“为什么?”
明明有轮椅在,大家都省力。
云却没说话,只是眸子突然黯淡了下来,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像只被人抛弃的幼犬,勉强咽下口中的苦涩,抿了抿嘴道:“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谢苓:“......”又来了。
暗暗谴责了一下自己色令智昏,谢苓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随便你好了。”
云却虚无着垂下的耳朵立时竖了起来,眼神也一下子焕发光彩,笑着抱起谢苓转了一圈。
谢苓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环住云却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
“云却!”谢苓有些不满他吓唬自己,双手揪住他的耳朵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快步将谢苓放到床上,殷勤地为她按摩小腿:“别气别气,肯定不耽误回去见爹。”
他心里有数着呢。
听他直接称呼傅大为爹,谢苓忍不住气得笑出了声,用力点了他两下:“让我爹听到,非打断了你的腿不可。”
见云却还是傻笑,谢苓也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窗外有些阴雨的云,想起即将到来的审判,心头有些沉重。
向她一样心情沉重的,还有苏衡。
风平浪静了半个多月的上京,终于掀起了滔天巨浪。
谢苓真的是被一路抱着过去的,鹤行看到他们,玩味地挑了下眉,起身给谢苓让了个座出来。
“你们这个师弟来历可真不小啊,一下子牵扯出好几方势力来,这下看来是要大洗牌了。”鹤行饶有趣味地摸了摸下巴,似乎对此兴趣十足。
谢苓不置可否,坐好后隔着人群遥望站在最中间的闻幼,少年的身量还没有彻底长开,独自一人站在重重包围中,前面摆了一道又一道的证据,厉声质问这群稍一动手指就能捏死他的人。
“谷主慎言,”谢苓收回目光,正色着直视鹤行的双眼;“这是文氏一门三十八人的灭门案,性质恶劣,并非可以调笑的事。”
死三十余人在修真界翻不起什么风浪,随便一个秘境探险死的都不止三十八人,可闻幼的事不一样。
“我爹救了重伤昏迷的苏衡,百般照料,却没想到是引狼入室......苏衡,夺我文氏至宝噬魂蛊在前,杀我文氏满门以滋养蛊虫在后,致使我的父母亲族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闻幼一字一句将苏衡的罪行娓娓道来,三十八人中,老幼妇孺占大半,百年前就已经无人修仙,只是保存着祖上流传下来的古物,除了李蟾宫外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而已。
严刑拷打,杀人放血,即使过去多年,闻幼依旧能闻到那片融入火海的血地传来的血气。
鹤行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听到神魂俱灭四字,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忍不住冷声骂了一句:“畜生。”
神魂俱灭可不是一时兴起能做到的,苏衡在去灭门之前定然是做好了全面的准备,就是为了让他们不得超生去的。
能有如此心思,已然不是恶毒可以概括的了。
等周围人慢慢消化了这件事,闻幼才缓缓开口继续抛出其他的秘辛。
“苏衡将母蛊放入其亲生女儿苏问离体内,以至阴之体养蛊,后又以此蛊为媒介,与裴氏、墨氏、万剑山达成协议,使其为他遮掩,所有凌霄宗的亲传弟子体内皆有此蛊,诸位若是不信,可以以此唤一声,看在场的诸位,是不是痛不欲生。”
从袖中掏出一个骨哨放在桌子上,周围坐着的几位长者同时眉头一皱,骨哨带血,有股至阴的气息,像是邪修才有的物件。
“原来如此。”上首一个眉目含冰的女子淡淡地瞥了一眼骨哨,手握成拳抵在太阳穴的位置,若有所思地望向闻幼:“你是那位文公子的后人。”
身旁长相威严的国字脸中年人闻言凝眉看了他片刻,嘴唇动了动,还是未发一言。
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反倒是站在后侧一身劲装的黄衣女子眉头一皱,冷声道:“邪修文远的后人?”
一个从下界跻身修真界的天才,又因格格不入而被孤立,最终走上了邪修的道路,只不过他并不像话本里说的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文远做邪修只是兴趣使然。
文远销声匿迹之前,特意把当时所有的噬魂蛊都灭光了才对,没想到他自己还留了一只,还偏偏让不安好心的人知道了此事,才召来了此等祸患。
一时间在场无人敢动,谁也不知道闻幼会不会因此心生怨恨,在骨哨中下什么邪咒,拉他们同归于尽。
谢繁直接起身上前,像是随手拿了个物件一样随意,轻轻吹了两下骨哨,在场不少宗门弟子都突然面色狰狞地跪在了地上,似乎正忍受着无边的痛苦。
骨哨声戛然而止,谢繁将骨哨放回桌面上,环顾四周,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诸位,都看见了。”
几个家主的面色都不算好看,他们高高在上惯了,居然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这种手脚,无疑是在当众打他们的脸。
雷家主脾气暴,第一时间就站起身要击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苏问离。
“不要!”苏衡突然目呲欲裂地冲过来挡在苏问离身前,神色中带了几分哀求:“求求你们,别杀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她无辜?”
苏衡的话忽然被一声冷笑打断,只有上半身的韩星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到中间,怀中抱着一个瓷罐,冷眼看向地上的苏问离。
苏问离动了动,抬头迎上韩星的目光,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怎么了,好歹有个尸体呢。”
要知道里面死的大部分人都是尸骨无存,韩溪已经很幸运了。
看着韩星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苏问离的笑声越发猖狂,直笑得眼泪都出来,在韩星忍无可忍之前,苏问离突然开口:“想杀我吗,可惜你不能。”
说完不等别人问她,苏问离忽地抬头死死地盯着韩星的双眼:“我体内的母蛊有起死回生之能,就算□□消亡,只要魂体完全,就可以起死回生。”
“胡扯。”青阳宗主听着这话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及时出口打断,瞥了一眼韩星的脸色,末不清对方的想法,皱着眉头否决道:“□□都没了,难不成用你的躯壳重生?简直荒谬!”
苏问离没理他,仍旧死死盯着韩星,用嘴型说了两个字:“夺舍。”
韩星的瞳孔猛地放大,抱着瓷罐的手紧攥到骨节发白才勉强压下了心头的震撼,夺舍不是正道......
但未必不能一试。
先前出声的黄衣女子眉头一皱,向着身后的弟子厉声道:“把他们押入水牢!三方势力及以上结伴才可入内,其余人严禁进出!”
谢苓听出她口中的严肃之意,不禁眉头一跳,看向在原地僵住不动的韩星,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天还是阴的,谢苓抬头看着头上满片的云,总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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