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轨迹

　　他以为在演偶像剧吗？她逃，他追？

　　“师傅你放心，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冷风吹乱了她头发，鼻尖也红了，鼻腔的黏膜也隐隐发痛，说话带着鼻音。

　　她伸手关了窗户。
　　他要追就追，她现在只想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小姑娘，是我想太多了，人家估计只是顺路。”司机再看向后视镜时，那辆车已经不见了。

　　原本闭着眼睛的人，慢慢地睁开了，她靠向窗户，扭头往后看，果然不在了。

　　看吧，黎夏嗤笑一声，笑自己傻。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一定不会说那句话，她现在恨不得回去抽自己几巴掌。

　　她现在就像一只蚕，要给自己重新织一个茧，躲回那个小小的世界。

　　黎夏后悔喝了那杯酒。
　　门卫的大爷不让司机开进小区，司机借坡下驴，黎夏只能扶着车门下车。

　　北城冬天的风，吹在脸上跟刀割似得，黎夏的脸颊被吹得通红。
　　她将手插进外套的口袋，把脸往围巾里埋，勉强抵挡住了一部分冷风。

　　“小黎，回来了。”门卫大叔认出她来，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

　　黎夏点点头。
　　她走了几步，又像想起什么似地折返回去，站在岗亭前，扬起头说，“我没有男朋友。”

　　门卫大叔一愣，这姑娘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黎夏赌气似地说完就走。

　　“这姑娘，啥意思？”门卫大叔挠挠头，嘴里嘀咕：“年轻人闹矛盾了吧。”

　　黎夏出来的急，忘了换鞋子，脚后跟隐隐有一股热辣的火意。
　　她咬牙，加快了脚步。

　　冷风吹的她眼睛都湿润了，心底的委屈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了。
　　她要收回她的心，对他的好感一切归零。

　　别人的一时兴起，她周周转转，小心翼翼的付出了自己的真心，她很生气。

　　生气的想要打他。

　　她想回南城了，北城实在是太冷，冬天的生存环境简直恶劣，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手都被冻得僵硬了，连插入那个锁眼都变的困难。

　　一串钥匙碰到铁门，叮铃哐当的一阵响。
　　黎夏快要抓狂。

　　下一瞬，手背上覆上来一只温热的手掌，她猛的扭头，差点就要叫出声来。

　　“你怎么在这里？”小姑娘的眼里带刺，明显不客气。

　　裴彦舟握着她的手，将钥匙插进锁眼里一转，门开了。

　　他眼底泛着一层青，深冬的夜里，只穿了一件薄大衣，他轻声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时间不早了，您回去吧。”
　　硬生生的语气，小姑娘不肯和他说实话，进了屋内，想要关门。

　　他跟着进门，反手将门关上了。
　　“裴彦舟！”黎夏气极，怒目瞪他。

　　屋子里很凉，但比外面好一点，裴彦舟看了眼她露在外面的脚踝，去开了暖气，又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毛拖鞋放在她的脚边。

　　“这是我家！”黎夏见他这样子，瞬时无语。
　　“把鞋换了。”

　　他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踝，凉的像块冰。
　　“不用你假好心，我自己来。”黎夏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换了鞋。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黎夏已然没有了知晓的兴趣，她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我很累，你走吧。”

　　裴彦舟盯着她那张倔强，视他如敌的脸，叹了口气，“夏夏，就算要判我死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死刑……亏他说的出口。

　　黎夏扭头，视线穿过客厅，落在了卧室的门前架子上放着的那盆茉莉花上。

　　她心底忽然就像泄了一口气，什么也不想说。
　　他见她不肯说，也不勉强，两人站在客厅处，像立着的石膏雕像。

　　“家里的医疗箱在哪？”他柔声询问。
　　黎夏抬眸看他，没说话。

　　小姑娘这样犟，裴彦舟没辙了，弯腰大手一抄，将人抱了起来。

　　“啊，你干嘛！！裴彦舟，我讨厌你！！”黎夏大惊失色，挣扎的拳头全落在的他的身上。

　　裴彦舟对这些不痛不痒的拳头，照单全收。

　　小姑娘在他怀里像一只打挺的鱼，他弯腰将人放在沙发上，握住她的小腿，控制她不乱动。

　　“脚踝都破皮了，不消毒上药会留疤。”他又问了一遍：“家里有消毒液和创口贴吗？”

　　“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操心。”声音冷的像窗外结的冰，她抬眸，盯着他说：“裴总，您的女朋友要是知道您在我这里，我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请您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

　　“女朋友？”裴彦舟疑惑，他哪里来的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

　　黎夏嗤笑一声，男人总是这样，总要被抓到现行才肯认。

　　“是有人在你面前说是我的女朋友吗？她叫什么？”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冷了。

　　黎夏不想再和他争执，这种争执没有任何意义，“钟颖，她今天来公司的年会了。”

　　裴彦舟明了。

　　他蹲在小姑娘的面前，态度很诚恳地解释：“她是我妈好友的女儿，小时候见过几次，仅此而已，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裴先生，这些和我没有关系。”

　　裴彦舟被她一口一个裴先生气的够呛，见她真想和自己划清界限，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喂？哪位？”女孩子的声音很娇媚。

　　“我是裴彦舟，听说你在外宣称是我的女朋友？”

　　裴彦舟特意按了外放。

　　对面显然愣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笑声银铃一般，“彦舟哥哥是你呀，阿姨说等你有空了安排我们见一面，你什么时候有空？”

　　“回答我的问题。”他冷声道。
　　等那边再开口时，声音明显低了：“大概是别人乱说的。”

　　“你叫什么名字？”
　　“钟颖。”

　　话音刚落，裴彦舟就按断了电话，看向黎夏，像是在证明自己的清白。

　　黎夏被他盯着心里发慌，偏过头，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夏夏，我做事一向磊落，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反之，如果做了，我会认。”

　　他说着，在她身边坐下，强迫她和自己对视，“你可以信任我。”

　　黎夏缩着身体往后躲，她生气道：“可是她知道你今天晚上的飞机回来。”

　　她鼓着脸，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

　　“大概是我妈告诉她的，我今天临时改签，想给你个惊喜。”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不想探究这一切的真实性，酒精带来的疲惫感袭击了她的大脑，她只想睡觉。

　　“我不想说了，我今天忙了一天，很累，可以让我休息吗？”

　　“那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好不好，拉出来我就走。”裴彦舟哄着她，人果然是多面性的，他竟然可以无赖到这种地步。

　　黎夏俯身，从茶几上拿过自己的手机，利索地将人从微信黑名单里拉出来。

　　“还有电话。”
　　“好了，你可以走了吧，我要休息了！”

　　裴彦舟起身，走向玄关，开了一边的柜门，翻出一个盒子。
　　黎夏闭了闭眼睛，有气无力的问：“你怎么知道在那边的柜子里。”

　　他打开盒子，屈膝蹲在她面前，用棉签沾了消毒水，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轻声说：“随便找的，我也没想到就放在那，会有点疼，忍一下。”

　　裴彦舟尽量放轻了手上的力度，轻轻的往那一块破皮的地方上消毒水。

　　“嘶……”消毒水碰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她的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裴彦舟不让她躲，轻轻往那吹气，等干的差不多了，再贴上了创口贴。

　　黎夏随他去了，知道他不处理好，不会离开。

　　“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问我，不要自己生闷气，对身体不好。”裴彦舟将棉签扔进了垃圾桶里，一边安抚小姑娘。

　　原本闭着眼睛的黎夏，猛然睁开了眼睛，盯着他，开口问：“我的工作是你安排的吗？”

　　小姑娘的眼神比之前的更冷。

　　“等明天我们再聊好吗？”

　　黎夏见他面色如常，没有一点的变化，瞬间又改变了主意，“算了，你走吧。”

　　“好好休息。”

　　关门声响起，属于他的味道消失殆尽，黎夏盯着脚踝后面贴着的两个创口贴发呆，知道他没有女朋友的那一刻，心里莫名的松快，但很快，那点松快就没了。

　　没有钟小姐，或许还有李小姐、王小姐。

　　总归是和他门当户对的千金。

　　她想起他妈妈的样子，举手投足，富贵优雅，想来他以后的妻子也会是那样的。
　　而不是她这样的。

　　楼道里的灯灭了，他站在门前点了一根烟。
　　昏暗的楼道里，他指尖的猩红一明一灭。
　　灰色的烟灰抖落，与灰色的地面融为一体。

　　裴彦舟拿出手机，点进那个卡通头像。

　　——明天我带雪球过来，早点休息，晚安。

　　停歇了一天的雪，又开始下了。
　　雪花簌簌的落在他的肩头，寒意席卷了全身。

　　“先生，雪下大了。”司机下车替他撑了伞。

　　“嗯，回吧。”

　　车厢里是暖的，雪花很快消融在布料里，裴彦舟咬了一根烟，觉得闷极了，开了半截窗户，盯着那扇光线昏黄的窗户看了许久，最后也没点燃那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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