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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灭（9）
“那人怎么会在这里？”叶盈盈忐忑地问。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当掌柜呢。”云雁丘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喃喃自语。
掌柜？叶盈盈愣愣地眨了眨眼，她推开云雁丘，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说，那个脸上带疤的掌柜是你旧识？？”
见云雁丘点头，叶盈盈心情颇为复杂，她怎么也没法把那个一脸沧桑的大叔跟云雁丘联系到一起。这个消息的震撼程度，好比告诉她赵逾霄是云雁丘的祖宗。
她一时语塞，脑子里冒出一连串的问题却不知从何问起。
半晌，她木木地开口：“那他认出你了？”
云雁丘摇了摇头，神情有些低落。
难怪他心事重重，叶盈盈心里嘀咕道。她抚上云雁丘的背脊，又小心翼翼问：“你打算怎么做？找他叙旧吗？”
“我不知道……”云雁丘垂眸，眼里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我没有资格找他叙旧。”
他说这话时，整个人仿佛再一碰就要碎掉。
叶盈盈突然觉得他离自己好远，心里登时有些慌张：“怎么会呢？你们以前不是认识吗？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呀，也是当掌柜吗？”
“他……”云雁丘张了张口，尘封已久的记忆渐渐苏醒，连带着翻涌的情绪，宛若一根硬刺哽在心头。
他不禁愣神，完全没意料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依旧无法坦然说出那些过去。
叶盈盈静静地等着云雁丘开口，可等啊等，始终不见云雁丘再说出半个字。
失落感又一次涌上心头，她看着这样的云雁丘，忽然生出许多疑问：他生于何时？长于何处？他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吗？
叶盈盈不曾了解过云雁丘的过去，她想要知道，可眼前的云雁丘，明显对提起这些感到抗拒。
“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叶盈盈压下心里的疑惑，退让道。
她虽好奇，但不至于逼迫他。
“抱歉，我……”云雁丘回过神来，想解释些什么，可不知从何开口。
叶盈盈将他踌躇的样子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道：“没关系，你的事，多久我都等。”
说着，她踮脚，在云雁丘唇边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
这个吻轻盈而柔和，仿佛是无声的安慰。
云雁丘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感到怔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叶盈盈后退几步，说道：“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脑子里来不及多想，云雁丘便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见叶盈盈一脸惊讶地看向自己，他后知后觉有些羞赧，可手上抓紧她的力道不减半分。
叶盈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云雁丘的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她心里不由得小鹿乱撞，下一刻，她听到了脑中想象的那句话：“别走好不好，就待在这……”
叶盈盈眉眼一弯，撞进了云雁丘怀里。
另一边，赵逾霄同少伶告别后并没有立马回房。他在巫玥的门前逗留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谁？”
屋子里传来质问，赵逾霄连忙答道：“是我，赵逾霄。”
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房门被打开。巫玥一脸阴沉，不耐烦地看着他：“干嘛？”
“看看你还好不好。”
“……”巫玥拧眉，双眼微眯，“好得很，不用你操心。”
眼见她要关门，赵逾霄横插一腿阻拦道：“别急，聊聊嘛！”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
“有的有的，命劫的事情！”
巫玥动作一顿，斜睨了眼赵逾霄，她思索片刻，侧身放赵逾霄进了屋。
“谁告诉你的？云雁丘还是叶盈盈？”
此行出发前，巫玥并未将自己的目的告诉赵逾霄，当然了，他也没问，见云雁丘要来就屁颠屁颠跟了过来。
她原本以为赵逾霄是不知道的，没想到这家伙会主动找来问她。
“额，其实是我那天听到的……”赵逾霄有些尴尬地回答。
巫玥挑眉，合着那天她和云雁丘他们说话时，这人躲在外面听墙角？
“我不是故意的！你们当时聊天门没关严实，我刚好到那儿才……”
赵逾霄努力想要解释自己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人，但面对一脸狐疑的巫玥，再多解释也显得苍白。
“算了，这不是重点！”赵逾霄挠头，随即十分纠结地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真的，快死了吗？……”
哈？巫玥无语，她眉头扭得更紧，嘴角下撇，满脸嫌弃：“你想什么呢？”
听巫玥这么说，赵逾霄的眼里刹那间亮起了光：“那是不会死吗？”
“不是。”巫玥一叉手，“这世上哪有人是不死的？”
“那你到底什么情况？”赵逾霄被她弄晕了，心急得不行。
可巫玥依旧淡定自若，她没有回答，反倒是问赵逾霄：“你关心这些做什么？你不是怕我吗？”
“你怎么知道？！”赵逾霄惊恐万分，他不记得自己有表现得这么明显。
“全凌云盟的人都知道，不光你，他们也怕我。”
“嘶……”
这下赵逾霄无法反驳了，巫玥说的句句属实。
见赵逾霄不说话，巫玥心下了然，倒也不放在心上：“怕我很正常，不只是谷外，连谷内都有人怕我。”
“诶？为什么？”赵逾霄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不禁有些困惑。
“因为我是疯子，我不可控。”巫玥淡然地解释道，“我还会巫术，他们怕我一个不如意就咒他们。”
她说这话时，神色坦荡，毫不在意。不过也是，正常人谁会没事卜算自己的死劫呢？
可赵逾霄不是因为这个怕她的，他知道巫玥不会咒人，他也知道巫玥不是疯子。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既然怕我，为何还要问这些？”
“还是说，你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死，好不用再担心我冷不丁冒出来使唤你，害你丢面子？”
“不是！我没有那么想过！”赵逾霄着急地为自己辩解，生怕巫玥误会他更深，“我只是担心你，怕你也不是意味着讨厌你啊。”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赵逾霄每次一想到要见巫玥，心思就变得复杂起来，复杂到他怎么捋都捋不清，所以总想逃避了事。
可真听见她危在旦夕的消息时，心里想要见她，问清楚怎么个事儿的想法又占据了上风。
赵逾霄是个不会藏事的性子，他本就单纯，想什么都容易写在脸上。
巫玥一看便知，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没放弃吗？我明明已经拒绝过你了，口头也好，行动也好，你应该看出来了才对。”
这话戳中了赵逾霄那遮遮掩掩的小心思，让他顿时有些窘迫。
可一想到巫玥的命劫，他又鼓起勇气反驳道：“我不是想死缠烂打，我是真的担心你才会跟来的！”
“那你就不该跟来。”巫玥毫不客气地训斥他，“好好的少盟主放着不做，跑来这种地方冒险，这里可没人护得住你。”
“你怎么说话跟我爹似的？你明明比我小！”
“那你更要反思一下自己怎么这么幼稚了。”
“你！”赵逾霄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我明明都是想关心你，你怎么老是呛我啊！”
“为了你跟来是主要原因，可不代表我就只是为了你啊！这里这么危险，我也担心云前辈和盈儿姑娘的安危好吗？！”
“他俩都比你厉害，你还有空关心他们？”巫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好好顾着你自己吧。”
赵逾霄不会拌嘴，他拌嘴从没赢过巫玥。
可他心里还是气不过，于是又反驳道：“那你呢？你除了卜算什么也不会，出事了云前辈肯定先护着盈儿姑娘，到时候没人护你怎么办？”
他看着巫玥，发现对方的神情明显有些松动，于是继续说：“而且，你真不想我来，在元城就该拦着我了，可是你没有……”
她没有呵斥他别跟来，那不就是默许他跟过来吗？
被赵逾霄这么一说，巫玥一时语塞。她沉默片刻，到底是松了口：“是我疏忽了，但命劫的事情我不能多说。”
“好，你不说我就不问了。”赵逾霄点点头，“但你不要老嫌弃我，行不行……”
“……我尽量。”
“还有，至少在这里，别拒绝我……”
“不可能。”
“我话还没说完呢！”
“那也不可能。”巫玥态度坚决，谁知道自己同意后他赵逾霄会做出什么来？
虽然知道他就是脑子一根筋，说这话时没什么歪心思。但这话不论从谁嘴里说出来，巫玥都不可能答应。
“行了，没事赶紧出去，我要歇了。”
巫玥推搡着将赵逾霄往外赶，赵逾霄挣扎着抓住门框，说道：“我会保护你的！拼了命也会的！”
“恶心，快滚。”
巫玥丝毫不给赵逾霄面子，啪嗒一声把门关紧。屋子里总算消停下来，她靠在门上，闭上眼呼了口气。
赵逾霄直白的话语还萦绕在耳边，巫玥平复了一下心绪，转身回到床塌上躺下休息。
她阖眼，摒去方才的插曲，再度沉入今日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些场景。
詹衍……巫衍……如果他真是巫族的人，那自己这趟，兴许还会有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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