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的婚姻鸡零狗碎

作者:橙年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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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浆


      环境就是会对人耳濡目染,与他待在一起,起先觉得他逾礼太过,正经夫妻相处也不是他那样见面就亲的,但礼数周全的陆大人偏偏自有史以来和“萧宁”相遇,就是这样干的。
      现在真的是很可怕了,萧宁也不正常了,觉得他没有太过分就行。
      但他们俩的手下人需要考虑的就多了。
      水火不融的两人上一秒还要拼个你死我活,难以收场,下一秒他们就需要回避了。
      陆昭熙合上书页,最后跟她确认,
      “以后和长风什么关系?”
      萧宁:“上下级”
      “和赵子恒?”
      萧宁:“朋友”
      “周景珩?”
      “你要死啊?直呼圣上名讳……君臣。”
      陆昭熙满意勾唇,嘴唇动了动,最后问,“那和陆昭熙呢?”
      萧宁都忍到现在了不至于因为争这口气就前功尽弃,“过日子。”
      她的回答总是出乎意料得比他想的好太多。
      他总结陈词,把吃味说的冠冕堂皇,“那以后你的情史由我来接管了。事实证明这些关系被你自己处理的很糟糕。”
      萧宁攥紧手指,隐忍不发。
      两人各怀鬼胎,加起来有一千六百个心眼子。
      陆昭熙身心舒畅,觉得遮蔽多年的阴云好像散去不少,不过以后对她的要求还是要更加严格才行。哭既然真像江思远说的那么有用,乖乖都难得主动起来,那他以后适当考虑考虑吧。
      他见萧宁表现得那么好,大发慈悲和她共享情报,“昨夜赵子恒本欲为你解围,但他被我的人拦下了。其实他也知道真相是吧,你们俩演技都好的很。圣上昨夜也有异动,竟然也要凑我们的热闹…你别紧张,他最后没出宫门。但一定是有人吹了耳边风。你看到我屏退了我的谋士,他们算不上省油的灯,内外形势皆不利于你,你可有做好准备?”
      “当然。”
      自信由悲剧中重塑,崩溃后焕发新的生机。两岸青山猿猴啼,轻舟已过万重山。
      她说当然,那很好了。不知道为什么,陆昭熙很想为她哭,他知道真相的这三年越来越悲观,也不知道她瘦削单薄的肩膀怎么有力气扛起这般千钧重的东西的。
      陆昭熙会考古训诂一些字,比如古典文献中常将“王”字解释为“君主”或“天子”,但“王”字的原始意义更为复杂。他通过对大量卜辞的分析,发现“王”字在商时期不仅指代君主,还常常与祭祀、占卜等活动相关,甚至在某些语境下表示“巫师”或“祭司”的角色。
      “王”即君主的解释沿用了三千年,他觉得,从来如此便对么?他的发现本来是要被正统压制的,因为威胁到了君主的威信。
      但他作为训诂学者,他不能对不起文字,他使了些政治手段,请三公拜九卿,过了一圈人,把“王”字释义添上新意。为“王”正名公布于天下的那晚,他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修改一字尚且如此艰难,而“女”,又不单单只是一字的事情。“她”是半边天下,你要改天下,非人力能行,实属天意。
      他初步了解她时只觉得她敏感到变态,固执到可怕,人的底层逻辑混乱,简而概之就是,她是个疯子。
      而他不会承认自己会喜欢一个人物行为逻辑不通的疯子的,他向来尊崇逻辑之上,才有所有。
      现在他承认爱她,因为他终于终于懂她以人力反天意的孤勇,是他放大无数倍的“请三公拜九卿”。
      如果不是这场阴差阳错的婚姻让他理清,他可能会阴湿扭曲地爱她一辈子,最后死了才会承认,我大抵是爱上那头倔驴了。
      而他想到他躺在棺材里,一辈子无妻无女的,苍老的手纹盖在腹部,端方体面地离开人世,还要这样后悔就感到后怕。
      尤其他从这个噩梦里惊醒怀里还抱着她的时候,两厢对比何其惨烈,他患得患失,他质疑命运,他怀疑一切。
      他别扭地把人松开,数着窗外的覆盆子果实问自己难道这辈子就要屈服于这区区一道圣旨?自己这辈子就这样过啦?就让这种小概率不重复的事情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她无意识裹紧被子的哼哼声把他拽回来,他大梦方醒般下意识地搂她的腰,紧张着措辞小声抱怨,“念念我们的缘分是不是太浅了”
      她通常会狠心地抛下他自顾自睡觉。
      但有一年八月十五的晚上她睡眠浅,睁开眼睛对他说,“陆明,你这句话问我三遍了。”
      “…那你觉得…浅吗”
      “松开我,滚回你的床上”
      苍劲有力的手臂由紧绷稍稍泄了点力,而后不动了,他当听不见装死。
      “陆明?”
      她略微提高了些音量。
      “那我忘记了不行么,位置一天一变的谁能记得准,你怎么保证你没睡错?”
      她听到以后利落起来,不欲与他争辩,爬起来躺进了床上沾满凉意的被窝里。
      过了会儿身后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感觉到自己的被窝被掀起一角,随后滚烫的身体贴了上来,
      “我记得今日该我睡床。念念倡导男女平等,不会出尔反尔吧?”
      感觉到她有挣扎的意向,他把人搂的更紧了,故作大方地说,“算了,今夜允许你跟我一起睡床”
      持续的暖源哄着她睡意席卷而来,由这个无赖去吧,她打了个哈欠,拉离了一点距离将就睡了。
      等到她气息平稳下来,那点距离又被拉回来。经过这一番折腾,他的不安有点消散了,因为靠自己本事争取到的怀抱就是让人踏实。
      他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在温暖中迷失,那个人力与天意是否能相抗的问题答案早已变得模糊,他既然小概率成为了她的丈夫,护她周全这件事他必须要干,这却越来越清楚。字都改得,半边天下也未必改不成。
      长明灯上来自左丞相端方大气的楷字,
      我因天意来到你身边,希望天意垂怜你。留你一命,活到八百岁。

      陆昭熙和她商讨完这几年的种种细节,齐全了种种可能败露的漏洞,补全信息差之后,松口气就和她吵起来了。
      “你不回家你回哪里?”
      “回萧府,我很想念我的床,它是世界上最好的床。”
      陆昭熙拦着她阴阳怪气,“那这几年真是委屈你了啊”
      她也没什么要收拾的,拍拍屁股就想当甩手掌柜。他下意识跟着她走了几步,和她讲道理,“乖乖,萧府都几年没人了,灰尘大对身体也不好哇。”
      她反驳他道,“长风已经帮我收拾好了”
      真是哪哪都有他。
      他状似不经意问,“那你早就命令他的喽,早就打算好不跟我回家?”
      他停在厢房木雕门那,向前拉住她的手。
      “我没吩咐他,他就做了。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管家”
      萧宁颇有些骄傲的样子触碰到了陆昭熙的底线,他终于找到机会了,
      “你说好和长风只是上下级关系的!你下午承诺的,晚上就反悔?这几年都是我在管你,我一点功劳苦劳也没有呗?就是比不上你的管家?”
      他看萧宁无视他的愤怒还要肯定他的最后一句话样子,薄唇紧绷成一条线,“要没有我这几年照顾你,你早就穷困潦倒睡大街了,你指望只相隔两千里黎甯就一次也不回来看你的长风来救你吗?”
      萧宁跟他聊得还真有点生气了,他的话一戳了她抗旨被罚俸的痛处,二点了她寄人篱下的处境,三提示她被杀死了的爱情。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把他准备的糕点摔地上,音量提高,面色冷下来,声音沾上怒意。
      “你还为了他吼我?!你为了无关紧要的别人跟我吵架?!”
      以往陆昭熙处于吃味的不讲理状态简直就是无敌的,但这次他见她好像真的生气,语气又慢慢弱下来,直接了当提出自己的要求,“那我也要住萧府。”
      萧宁又把装糕点的小布袋捡起来,抖了抖想也不想就拒绝,“你的身份太敏感不适合。”
      都碎了……她指尖冰凉,五指皆粉,捻起一块放进嘴里,豌豆黄细腻的口感充盈着口腔。
      男人走在她前面开路,沿途多有人形迹可疑,招惹频频注视。
      眼熟的眼生的混一起,真真假假,饶是他记忆力惊人也辩不清楚。
      锦毯铺了一路,空气里是奢侈淫靡的香气,走过连廊,扶住扶手,步步踏下去,陆昭熙没有回头看一眼,始终保持着和身后的人一尺的距离。
      萧宁会意,她慢慢踱步跟着他。
      客栈门口光亮处,高大俊朗的人背着身,看着落日余晖。
      他卓而不华的着装就算是便衣也尊贵无比,黑色基底的龙纹彰显他天下独尊的身份。
      “参见陛下”
      陆昭熙躬身行礼,晚若雕塑的人点点头。
      “陛下……”
      周景珩动了动,回头指着她的鼻子就冷声道,“你无故旷工?”
      萧宁:……
      “臣累了,最近打算写告老还乡信”
      可能这辈子再也没有一个民间能聚齐这三位权力之巅的人。玫瑰金的夕阳为他们渡上一层落幕的辉煌。
      周景珩平静地问:“为什么?”
      萧宁默不作声,手累了把布袋自然地塞进陆昭熙手心。
      景帝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看过来,陆昭熙淡定问,“陛下吃豌豆黄吗?”
      “不了。”
      他肤色冷白,这几年越发冷俊成熟,下颌绷紧,“你们应当知道的吧?我的眼线布满皇城。”
      言有尽而意无穷。
      陆昭熙淡漠着一双眸子,滴水不漏地应是。萧宁知道是威胁和警醒,虽然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知道了哪些,但局势肯定对自己不利的。
      但鉴于她提前都把告老还乡祭出来了,她没什么底牌可以再出了。
      她就沉默着走上马车,与周景珩擦肩而过。
      客栈内没上灯又迎不来夕照,暗色一片,而外界遍地光亮温柔。她仿佛过了一道大坎,出门的时候表情都轻松了不少。
      景帝淡淡笑着,那是帝王慈悲悯人的笑容,他觉得她好样的,看她潇洒的背影,觉得她是连礼都不行了的大逆不道之人。陆昭熙在一旁观着情况,并不出声。
      **
      萧相府邸。
      晓风阵阵,送来青葱翠竹的潇潇冷气。
      暖室主位上坐着闲到没边的周景珩,左边左丞作陪,右边赵子恒刚散值官服都还没脱。
      “哇,你们真是有时间了,都凑来我这里。”
      她端着温好的几瓶青梅酒,摆到众人正中来,又放了几把炒熟的坚果瓜子类的,说完这句话而后又嗒嗒跑出去了。
      她一副全然无拘的样子倒是让其余人五味杂陈。
      几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共处一室反倒有些无话,静得檀香冉冉升起,落针可闻。
      冷白苍劲的手扒了个坚果的皮,不熟练的动作和迟迟得不到成果让他逐渐丧失耐心,最后把半成品丢进小筐里。
      眉眼沾上不耐,他吩咐道,“去把萧相叫进来。有他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长风应是出去了。
      萧宁在庖厨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看到长风出来找她,立马截了他的话头,“他们是要干嘛呀,现在就三堂会审审判我吗?”
      瘦削单薄的人又原地转了几圈,长风安慰她说,“这样人都聚到一起才方便我们谋划不是吗?”
      冷沉的剑客手搭上了自己的配剑,暗示性十足。
      她慌乱间搭上长风的手腕阻止他,“现在多方势力守着那里,祈朝众多高手云集,凭你一个没可能的”
      长风顺从的地停下,眼眸温柔地望着她,给她一条永远可以后退的路,“你知道我能的,我永远能够带你安全离开皇城”
      萧宁回望过去,慌乱无比的心跳慢慢沉稳,手下意识握着点带来安全感的东西。
      “念之知道我们的初遇是在哪吗?”
      萧宁点点头,想说是她安置难民的那一天,长风却摇头,说是比那早好多好多的猎乌日。
      “我见你搭弓射箭,飞檐走壁,逃脱追杀,漫天的黑箭雨里,你看见了我。”
      尘封的记忆拂去灰尘,重见天日,“你是第二位杀手?”
      “…我早该想到的,那人身形那么像你,你既然认出了那是我吗?”
      她的手越抓越紧了,语气里满满都是命运的巧合与奇妙。
      长风等她平复激动后又说,“猎乌日是祈朝史册里的转折点,那时当权者被刺倒台,新帝坐稳皇位,而我们两位杀手全身而退。十几年前是这样,十几年后也会是这样,念之你明白了吧”
      萧宁激动到无以复加,她给了他一个信任和感激的拥抱,长风身形高大不得不弯下腰,在背后地的手犹豫半息,终于也揽住她。
      “我十几年前那么厉害,现在一定也一样的,谢谢你长风。”
      萧宁松开他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从来没觉得人生那么轻松过,历史总是相似地的,她最起码还能活。
      人生给她的难题设得还真是轻松啊。
      抹泪的余光看到门边好像还站着人。
      她动作一僵,倒不是因为对话泄露,因为她和长风在这种场合都是加密对话,防的就是隔墙有耳。她僵住是因为他脸色极差,抱胸而立,瞪视这着她,不知看到了多少,这度量小、心胸窄,论醋按缸喝的人。
      “倒底是相伴十几年的情分深厚啊,我又怎么比得上呢”
      陆昭熙脸上风雨欲来,阴云一片,阴阳怪气的语调叫人胆寒。
      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要转身离去,萧宁就要上前拉住他的手,被他冷冷躲过,还附赠一句,“萧大人自重。”
      萧宁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压力真的大到爆炸,她不想这位她妥协了一下午才谈好的人又跳水反悔,有些着急道,“陛下那边怎么说?”
      “你和长风那么熟,你问他去啊”
      人多眼杂她不方便对他动粗,只能转移话题问,“你来庖厨是要为我们下一碗阳春面吗?”
      下面?他为什么要为一屋子的情敌洗手作羹汤?
      “本相厨艺不精,还是不献丑了。”
      他语调冷冷,反复拒绝。
      萧宁脾气本就不是哄人的那种,给他两句下个台阶已是极限,她转身回去打算自己动手下一锅面了。
      陆昭熙毕竟是昨晚才崩溃,道心不稳的人,现在看到她和前任拉扯,没有当场翻脸就算很好了。他也知道事情十万火急,本想听她哄几句就把事情揭过,没想到她这么没耐心。
      他黑着脸跟着她进去。
      “吃什么?”
      萧宁忧心忡忡的,听了陆昭熙的话叹着气点菜,“碧溪米线,紫米圆子、樱草花羊汤还有橙子蒸蛋”
      火已经满满燃起来了,接着有水流的声音。
      庖厨门外还有脚步声,长风动动耳朵,悄声对着萧宁说,“大人,遮掩一下,和陆大人要装不熟。”
      萧宁反应过来,正色点点头。
      脚步声迟疑地停在门口,来人视线往里面看了看,姓陆的在擦着手,萧宁那家伙和自己的侍卫在一旁。
      他冲进去就要把萧宁拉出去说话,但不但萧宁拒绝,他的手被长风的手阻住,陆昭熙的暗卫也有动作,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赵子恒悻悻松开手,只能在萧宁耳畔耳语了些什么。
      萧宁点点头,目光感谢。
      “怀安你吃过晚饭了吗?”
      赵子恒知道她的萧府为了节省开支把庖厨开了,所以听到她的话后目露疑惑。
      萧宁悄声解释一番,听完后他眼神微妙,岁月沉淀出来的沉稳让他情绪内敛不外露,眼眸中很快滑过丝弧光,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那今日有幸得陆大人妙手,怀安荣幸之至。”
      他拱手表达感谢。
      随即开始点菜,“薄脆留香的红茶饼,谢谢。”
      空气随即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萧宁好像意识到不好,自己靠着桌子双手一摊装大爷也不对,主动提出说要帮忙备菜。
      陆昭熙骨节分明、肤色白皙的手拿着刀把羊肋骨剁得震天响。他气质冷淡,每个动作的观赏价值都极高,萧宁默默收回要帮忙的手。
      “你们都聚在这里干什么?油污也过于重了”
      周景珩疑惑问道,他一进这间庖厨,气氛就越发微妙了。
      萧宁硬着头皮说,“陛下,您可以点菜。”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陆昭熙刀落骨碎的声音,身躯不免一震。
      “那就一杯冰浆吧”
      景帝随意地说。他最近食欲不振,没什么想吃的,况且他并不觉得陆昭熙的厨艺能有多好。
      冰浆只用将冻住的浆果研磨碎,加上糯米反复烹调熬煮就行。
      碎骨刀最后一下斜插在砧板上,主厨陆昭熙慢慢擦了下自己的手,直到一滴水都不沾了,才面无表情走出众人给他让出的道,一句话没说,随手关了门。
      门发出“砰”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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