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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禁
女人口中的佳宜,是一个小满熟悉的狐妖,那他人眼中的小满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周翊在与女人的对话之中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渐渐地知晓了一点——入朝为伍的妖类很多,他们的目的无关乎金钱与地位。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小满正是这样一只势利的豹妖。
临走的时候,女人似乎想让小满和佳宜见上一面,周翊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拒绝。他站在青楼门口的时候,正巧狐妖转身离开那表演的隔间,两人擦肩时周翊偷偷隐去容貌,打量着对方,那是另一个过于漂亮的女人——眉心处有一点红,眼角微微翘起,一双迷人的狐狸眼扫过四周,的确勾人心魄。
侧目看见了一旁的杭谨庭,似乎稍多看了两眼,他皱起眉头,压下声音说:“不要看得太久。”
杭谨庭一愣,收回眼神时解释:“我觉得她有点奇怪。”
周翊:“奇怪?”
“嗯。”杭谨庭思考了片刻,道,“她抱琵琶的姿势不对,横斜45度角,像是在弹吉他一样,这个姿势完全就像是……”
一个现代人。
杭谨庭没有出口的话周翊瞬间明了,他回首看着佳宜消失的地方,内心油然升起一股不安。
周翊问:“杭谨庭,你说这个梦境里会只有我们和彭昊吗?”
“我不知道。”杭谨庭回答,“也许是我们的错觉呢。”
“但愿吧。”
这个朝代似乎是有宵禁,估摸着时间在晚上五六点,路上的行人却寥寥无几。周翊和杭谨庭在街巷中快速穿梭,耳边有马蹄声传来,猜测是巡逻的士兵正在往他们这走来,两人迅速闪入了一条无人的小巷之中。
回思府的路不短,脚程快一些,都要一盏茶的时间,不想惹是生非,两人在暗巷中委身,打量着外边发生的一切,周翊拉着杭谨庭躲在一堆杂物后。
“不要说话。”周翊将食指竖在唇前,压着声音说道,“即便你是太傅,违反了宵禁这一条,被有心之心看到,也会想着法子去皇上面前参你一道。”
待到那队兵马离开,杭谨庭这才问道:“刚才青楼那女人提到了大源,这是哪个朝代?”
“不知道。”周翊摇头,“我的认知里没有这个朝代,但我从周到汉末的八百年一直被困在一处地方,如果大源是这段时间内没有被记载下来的国家,我不知道也是正常。”
“可这是宋制的衣服。”
“那便还有一种可能。”周翊说,“这是个完全架空的朝代,里面所有发生的事,包括它的制度和规则都是那魇鬼制定出来的。我们要想从历史上去考据什么根本不可能成功。”
杭谨庭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周翊的那番话。巷外来来往往又经过了好些兵马,两人没有走出去的打算,躲在暗自静观其变。
“那些日子……”犹豫了片刻,杭谨庭还是问道,“你被困在了哪?”
周翊一愣,也坦然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你去过那里的,九曲。”
九曲黄泉,杭谨庭曾在书中读到过,这仿佛是无人知晓的神话之地,链接着生与死的彼岸。
在他被困于策留体内的时候,曾跟着姜隽青去过那个骇人的地方。杭谨庭回想起那一日,他只记得无尽的黑暗与望不到头的汪洋,还有一轮挂在头顶的汪洋,恒古不变地发出并不耀眼的光芒。
他一个人在那度过了整整八百年……
黑暗中,杭谨庭就着明月的光芒看着周翊的侧脸,虽是小满的模样,但他心心念念的容貌却清晰呈现在他的心里。
“从魂境中回来之后,我对那的印象变淡了。”杭谨庭坦白说,“策留如何从那里出来的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找不到脚下的路。”
“不仅没有路,在九曲里待久了,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周翊的声音淡淡传来,“失去了空间感、时间感,甚至是任何一种感觉,每时每刻面对的都是一汪洋、一轮月、一片雾。天上人间,逝如朝霜。转眼就是八百年。”
“那你最后是如何出来的?”
周翊笑了笑:“下次告诉你,你就当听个连续剧好了。”
周翊不想说,杭谨庭也便不再追问。路口碰巧离开了一批巡逻的士兵,两人加快了脚步向着反方向离去,周遭的小巷无人,方便了他们在其中隐匿身影。三步化作两步往回走着,两人忽然在一个路口停下了脚步。
有童声从不远处的路口传来,周翊在暗巷中探出半个身子查看,瞧见了有幼童被两名官兵团团围起。
相隔的远,周翊看不清那幼童的表情,但光从声音听来,那女孩是极为恐惧的。官兵也不知道瞧见了什么,似乎格外激动,他们蹲下身来拉扯着女孩怀中的包裹,不顾长幼之别,狠狠踹着身下的孩子。
救还是不救?
正当两人相视之时,忽然杭谨庭的袖角被人扯动,男人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在他的身边是另一个少女。或许在这个年代已经能称之为女人了,但在杭谨庭的周翊的眼中,这不过是个刚十八九岁的孩子。
她的脸上满是污渍,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澡了,头发油腻黏在一块,但仍掩盖不住一双清澈的黑眸。
“你们能救救她吗?”
见两人没有回答,她又道:“我们可以报答你们,我们有吃的,还捡到了几件新衣服,没有人穿过的。”
想来流浪的孩子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杭谨庭有些欲哭无泪。
“你觉得我们这模样买不起这些东西吗?”甫一反问完,杭谨庭便看到女孩愣在了原地,在女孩失望之余,他和周翊相视一眼,只犹豫了片刻,他便将腰间的腰牌解下,牢牢握在了手中。
杭谨庭看向周翊:“看来我们得提前去见一见皇上了。”
周翊点头:“早晚都要来的事,都一样。”
话音刚落,几根骨针飞出,转眼间便刺中了几名官兵的膝盖,他们倏地摔倒在地,在看清来人之后变得愈发愤怒。
互相搀扶着起身,抄起一旁的长矛,两人朝着周翊和杭谨庭袭来。只是普通人的能力敌不上一只豹妖,只上前走了几步,两人便在小满妖力的作用下动弹不得。
他们紧咬着牙关,怒目圆瞪,身后被欺压的女孩却像看见了救星似的,直直跑向她的同伴。
“不知道思大人深夜在这里所谓何事?”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男声,杭谨庭无法凭着声音与容貌辨别出对方的身份,但听那二人唤了声“中郎将”,心中也大致了然。
中郎将姓应名越,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现在不是思大人该出现的时候吧。”中郎将冷哼一声,将腰间的剑拔出,直指二人。
“要现在不是我出现在这,中郎将手下的人恐怕会更加为所欲为吧。”看了眼一旁跪着的两个官兵,杭谨庭的语气越发冰冷,“中郎将莫不是没看见他们干了什么?”
眼神扫过一旁,那两名官兵不敢抬头,应越直接一顿训斥,将那两人赶走,给方才的两位流名好生一顿安抚,他依旧抓着杭谨庭死咬不放:“方才的事是我手下之过,应某在这里谢过思大人。但违反宵禁又是另一码事,在下无法越级处罚太傅大人,只得麻烦大人同我去陛下面前跑一趟了。”
一边说着,应越抬头看向周翊,又问杭谨庭:“这位大人瞧着面生,但想必同思大人关系不浅。”一边说着,男人伸出一只手摊开:“两位大人便请一道同去了。”
这位中郎将并不认识小满,周翊在心中暗自揣测,或许知道他隐卫身份的人并不多。从古至今,隐卫向来蛰伏于市井之间,又或是隐匿在皇帝身边,这么看来,小满算得上是前一种存在。
入宫的路漫长,光靠脚走,也要足足走上二十分钟。中郎将在前带路,离开两人的距离不近,自然听不到周翊与杭谨庭的窃窃私语。
“思裕在朝廷的地位很尴尬。”杭谨庭道,“这位中郎将应该是秦党的人。”
“你这位庸君太傅看来得罪了不少人。”
杭谨庭进入角色的状态很快:“朝堂两党之争,必然有所得,有所不得。”
“那大人猜一猜……”周翊侧目,放慢了语速,“得到龙心的人是谁?”
“这是最揣测不得的东西。”杭谨庭反驳,“你经历的比我多,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压低了声音,杭谨庭反问:“周将军难不成猜过?”
“自然是没有。”周翊笑了笑,“你知道就好,等会到了皇上面前,记得学着我的模样做跪拜礼,行礼的时候切记不可抬头,不要东张西望。”
“周老师教的是。”杭谨庭毫不吝啬地赞美道,“要是没有你在这,恐怕大不敬的罪迟到得落下来。”
“小心一些就行。”周翊回说,“古代不像现代,封建制度根深蒂固,甚至有些规矩是现在人无法理解的。记住谨言慎行,其他交给我来说。”
杭谨庭点头。
月圆之夜,夜空中繁星一览无余,但前路不可知、不可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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