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愿【快穿】

　　——桃源

　　“红，你在做什么？”每月总有几天，红都要来这座小山坡上坐一会儿。

　　说起桃源，也是红找到的。

　　红不用转头便知道是耿介，她抱着双腿坐在地上，双眼望着天空说：“看云朵。”

　　耿介也坐下，和红一起望天空。

　　“还记得当初我们分开的时候吗？”红突然问：“我和韵朵要北上看雾凇，你告诉我遇见喜欢的地方就记下来，桃源就是那个时候发现的。”

　　耿介没有说话，他想红也是不需要他回答的。

　　“我想韵朵了。”红又说。

　　耿介想了想，抱了红一下。

　　“思念是对的，我想韵朵一定不希望你忘记她，但我想韵朵也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的。”

　　红笑了一下，“谢谢你，耿介。”

　　“哥哥，你有客人。”洛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起来有些不甚分明。

　　“好——”耿介扯着嗓子大声喊：“来接我——”

　　红“噗嗤”一笑，略微低沉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她觉得，自己有些明白韵朵对于耿介执着的原因在哪了。

　　耿介偶尔像极了孩子，还是那种必须哄着的孩子。

　　耿介说的接可不仅仅是让洛墨带他回去，耿介说的接其实让洛墨背他一段……当然是在没人的时候，毕竟耿介还是挺好面子的。

　　耿介回到家，入眼便是甄一诺蹲在门槛上的模样。

　　甄一诺幽幽地望着耿介，说：“我说，这都快两年了，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耿介有些心虚，咳嗽一声道：“这不是……还没走嘛。”

　　甄一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走不了了吧？”

　　耿介看天。

　　“得，竟然真被你空手套白狼了。”

　　耿介目光游移，突然想起什么问：“你的系统不是管你很严？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大胆地跟我聊？之前也是。”

　　“哦，那个啊……”甄一诺混不在意地说：“我干了些事，把它的能量快耗完了，所以它自动关闭了意识。你什么情况？”

　　“之前刚来这个世界两三个月的时间吧，我和系统失联了。”

　　“失联？”甄一诺意外地问。

　　“系统似乎遭受了攻击，大概类似中病毒了之类的。”耿介想了想系统当时的状态，这样说道。

　　【宿主，你才中病毒了。】时隔两三年，系统终于再次冒了泡。

　　“系统！”耿介还是有些惊喜。

　　“怎么？又连上了？”甄一诺好奇地问。

　　耿介边点头，边问系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你当时是怎么回事儿？】

　　【有人入侵了我的程序，还想要切断在下和宿主的联系。好在最后关头我隐藏了一个小型的通道，因为这个通道比较老，所以对方没有发现。但是这个通道太老了，所以想要重新联系上宿主十分艰难。】

　　【所以现在？】
　　【系统建议宿主选择离开。这个世界的节点是——莫博死亡，之前宿主误打误撞地完成了这个节点，现在又情况特殊，尽快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
　　【宿主？】

　　【人生替代任务……只有我结束莫清欢的一生才能离开吧？】
　　【对的。】

　　【现在我就是莫清欢，可我还活着，所以想要结束一生就必须死亡？】
　　【是这个道理。】

　　“人的生命是很宝贵的……”耿介低声说道。
　　耿介的声音太小，甄一诺没有听清，只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记得宿主的人生格言是得过且过。】
　　系统有些奇怪，它不知道为什么耿介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对，所以我现在既然活着为什么要选择死亡呢？】耿介说。

　　【宿主是想继续待着这里么？】
　　耿介点点头。

　　【可是，我和宿主的联系只有那个老通道，万一被入侵我程序的那个人发现，宿主就再也离不开这个世界了。】
　　【……我知道了。】

　　系统愣了许久，它不确定自己从宿主这句话中理解到的意思是否正确。

　　宿主说他知道，也就是说宿主并不在乎他能活多久……可是为什么？是任务太累了吗？系统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耿介笑了一声。

　　【那倒不是。不过我确实不在乎能够活多久，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系统，你能理解吗？我在原世界活了二十几年，可是我是为了什么活着？

　　死后被你绑定后穿越不同的世界去完成任务，去帮助别人完成心愿，可我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而活着？为什么活着？意义是什么？自从我脑海中涌出这个问题，我就一直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宿主……】

　　【放心，我不想死。即便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活着，我也从来没有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也是我之前拒绝以死亡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之一。】

　　【那……等宿主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会再次回来。如果那个时候我还能够带宿主离开，宿主就继续和我一起接任务怎么样？】

　　耿介一愣，心中不知为何涌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是什么感觉呢？感觉没想通，只是想轻笑一声。

　　【好。对了，还有一件事。看到我身边这个人了吗？他叫甄一诺也是被系统绑定的宿主，但是我根据他说的内容发现对方的系统不太对劲。甄一诺的系统似乎根本不在乎你所说过的宿主保护法，拒绝对陷入危险的甄一诺提供帮助，并且强迫他完成任务。】

　　【有这种事？可是如果出现这种系统，主系统一定会将它回炉重造的。】

　　【问个问题，系统的能量会被消耗殆尽吗？】

　　【一般情况下不会，除非和主系统失去联系。啊，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上级报告的，宿主您不必担心。】

　　【嗯。说起来，我们在一起这都第四个世界了，系统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系统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我是0012。】

　　【哈，那以后我就叫你十二好了，有姓吗？要不要随我姓耿？】耿介开玩笑地问了一句。

　　【耿十二……可以。】

　　耿介一怔，当系统把说出“耿十二”这三个字时，耿介有种找到家人的感觉。这感觉不像在原世界和那些家人相处时还蒙着一层白纱，而是真真切切，仿佛心中流过暖流一般的感觉。

　　【真好啊。那十二，回头见。】
　　【回头见。】

　　耿介和耿十二像是两个好友一样平常的道别，就好像等到了明天他们只要一出门就能见到对方。

　　“我刚才把你的情况跟十二说了，他说会上报，我想你的问题很快就会解决。”当耿介脑海中再感觉不到十二的存在，这般与甄一诺说：“不过可能到时候你也不能再到处穿越世界了。”

　　甄一诺原本想着自己只能只认倒霉，等系统恢复了能量，他就要继续走上四处奔波的日子，倒没想到柳暗花明，一时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欣喜地叹了一口气，“留在这里也好，我不想再去扮演别人了。”

　　又过了几年，甄一诺告诉耿介，他已经和系统解绑了。

　　“我和君藏在一起了。”甄一诺笑着说，眼神中有耿介没有见过的光彩。

　　“恭喜。”耿介笑了笑说。

　　洛墨在他身侧，闻言看了耿介一眼。轻飘飘的一眼，像微不足道的清风一般，耿介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到，这一眼便散在空中。

　　一开始甄一诺和君藏半年来一次，后来事情变多了，便几年来一次。等到甄一诺与君藏的逐渐上了年纪，来桃源的次数便更少了。耿介和洛墨只出过一次桃源，为的是参加甄一诺和君藏的葬礼。

　　两个人自从在一起的那一天便很少分开，连死亡都在同一天。

　　“他们很开心。”耿介穿着黑西装，站在墓碑前说。

　　“嗯。”洛墨这样回答他。洛墨没有变老，毕竟他只是一具尸体，但他已经开始虚弱了，耿介也一样。

　　“回桃源吧。”耿介转过身，不再有一丝留恋。

　　七十年。
　　耿介和甄一诺认识了七十年，太久了。
　　可就算再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凭耿介这身子，再坚持个百年不成问题，到时候是否还能想起对方的音容相貌？耿介不知道。

　　红在桃源建成后一直帮忙管理，二十年后提出离开。
　　“我要出去看看。”红说：“放心，不会让人发现我的身份。”
　　耿介知道她是为了韵朵。

　　韵朵生前的愿望是看看这世界。

　　“注意安全，累了回家。”

　　红回来的次数不多，据说她每次见到好的地方都会居住一段时间。后来红越累越虚弱，已经没有办法隐藏自己的身份了，便只能回到桃源。

　　“耿介，等我死了就把我埋在小山坡。”红半躺在床头，侧着脸望着窗外说。
　　“好。”耿介说。
　　耿介知道，在那里有着看天空的最好视角。

　　再后来，耿介的身体也不行了。一开始是腿脚，逐渐使不上力气，再后来便是胳膊与手，甚至连饭碗都端不起来。

　　耿介是个懒家伙，可不无法忍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的感觉。他的脾气变得越累越坏，很多时候连洛墨都对他无可奈何。

　　“洛墨，把我埋了吧。”这天，耿介这样说道。
　　洛墨正在收拾碗筷的手一颤，抿着唇摇头。

　　耿介望着天花板，“我很难受。”
　　洛墨佝偻着背，这句话像是大山一样压弯了他的背脊。
　　“好。”洛墨说。

　　洛墨找了一个好天气，背上背着铲子，怀里抱着耿介走到他早已选好的埋骨地。那是一个小山坡，旁边种着一棵大树。如今正是夏天，枝繁叶茂，好不漂亮。

　　“哥哥，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洛墨边边将耿介靠着树身放下，又将一张小毛毯盖在他身上才拿着铁铲去挖坑。

　　耿介看着“哼哧哼哧”挖坑的洛墨，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要发笑。

　　今天天气确实很好，微风抚过发梢，阳光透过叶子间的缝隙洒落在耿介脸上，温暖、柔和。耿介靠着树，睡意上头，不过打个盹，便再也没醒来。

　　洛墨像是感受到什么，突然停下挥铲的动作，一脸茫然地转过头。

　　“哥哥？”

　　·

　　【宿主，好久不见。】
　　耿介愣了好一会儿，试探着问：“十二？”

　　【是我。】
　　“我……这里是？”

　　【本来我以为会再也联系不上宿主，因为那次宿主拒绝离开，可等我退出与宿主的联系后却发现和宿主之间唯一的通道断了……】
　　“叫我耿介吧，都是老朋友了。”

　　耿十二顿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话。
　　【后来我有时间就会联系一下宿……耿介你，试了很久，没想到这次竟然成功了。】

　　耿介内心有些复杂。他在方才的世界待了有几百年的世界，那十二岂不是就这样怀着希望等了几百年？而当十二每一次发出联系，却只能接收一句冷冰冰的“连接失败”之类的话语，又该多失望呢？

　　“谢谢你。”耿介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干巴巴来了这么一句。

　　【这里是我发现的一个古老的通道，正巧赶上你灵魂体离体，就把你拉进了通道里。】
　　“啊……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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