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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袍
入眼满是富贵,桂殿兰宫,紫金香炉内燃起袅袅香,装点辉煌的屋内,有序摆放着各种摆件,琳琅满目。
瓷缸内冰块的融化滴落声,猛然将范嘉钥从睡梦中拉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最熟悉宫殿内的陈设,范嘉钥长舒一口气,将体内的浊气排出,起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奏折。
伸手扶住自己近乎僵硬的脖颈,范嘉钥从贵妃塌上起身,用过午膳有些疲乏,便倚在榻上看了会奏折,没想到竟然睡了过去。
视线望去,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范嘉钥一时间竟有些落寞,她怎么梦到了在家中做女儿时的场景了。
当时的自己,还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但却是范家独宠的小女儿,整个京都人人都要高看她一看,四书五经骑马打猎,她样样都会,先帝更称赞她巾帼不让须眉。
贵女的身份下,真正交心的朋友虽然不多,但足矣。
梦境中两人的面庞格外清晰,三个少女聚在一起,欢声笑语。
那是她范嘉钥此生最快乐的时光,也就是因为她的出彩,入了先帝的眼,才有了后面的指婚一说。
可如今也就只剩她自己一人了,范嘉钥垂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摇了摇脑袋,想将两人从脑海中摘出来,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回想,是何时变成独自一人的呢?
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或许是被权利野心裹挟的那天起吧。
但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午睡时出了汗,使得身子略微黏腻,让人有些不舒服。
“来人”
婢女从屋内进入,乖巧对范嘉钥行礼:“娘娘有些什么吩咐?”
并不是熟悉的人,范嘉钥有些意外:“怎的是你?”
“嬷嬷前往绣衣局了,说去拿娘娘的衣服去了。”
范嘉钥眼神闪烁,眼底的欲望有那么一瞬,险些没有控制住。
“那你服侍我沐浴,嬷嬷若是回来了,便换她来服侍。”
同一时间,另一个人的心境略显焦灼。
纯妃视线落在眼前的豆饼上,左看右看,实在想不出自己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心腹宫女也在一旁,神色苦恼地看着眼前放在食盒内的糕点,最终开口:“娘娘,许是因为天气炎热,皇子就是给您送来绿豆糕,让您享用降火呢。”
“不可能”纯妃没有细想就开口反驳:“眼下宫门口被那个老太婆给管控着,指不定宫里哪个就是她的眼线,扶烨那么聪明,怎么会大费周章,只为送来一盘糕点。”
宫女蹙眉,好像的确是这样的,上次那份传给皇子的信,就废了好大的功夫。
“将东西送过来的太监,就没有多说什么?”
宫女摇头:“奴婢瞧他就是个普通的太监,旁敲侧击了一通,什么都没打听到。”
本就浮躁的天气,纯妃的心情更差了。
但她还是不死心。
食盒没有问题,都是宫中统一制定的,也没有什么暗格一说。推己及人,纯妃试着站在儿子的角度上分析,那就只能在糕点动手脚了。
一不做二不休,纯妃对着宫女使了个眼色,两人不约而同开始掰糕点,好好的绿豆糕一分为二,内馅就是普通的绿豆泥,并没有两人想要的东西。
希望落空,但纯妃还是不死心,做着最后的挣扎。
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视线落下垫在绿豆饼下的那张糯米纸上。
拿过糯米纸,对着日光,微微透明的糯米纸上什么都没有,纯妃小心翼翼将它放在鼻子下方轻嗅。
?酸的?
“去拿蜡烛过来。”
接过宫女手中的蜡烛,纯妃将糯米纸原封不动放在瓷盘上,用帕子捏着瓷盘的边缘,小心翼翼将盘子放在蜡烛火苗的上方,缓缓绕圈,使盘子受热均匀。
随即就是等待。
没一会儿的功夫,糯米纸上果然显示出几个字。
“明日吸引皇后视线,后日称病昭儿子进宫。”
看完消息,纯妃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就凭这些消息,她根本猜不懂儿子的意思,但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将糯米纸塞给一旁的心腹,淡淡开口:“吃了”
随即起身,脑中已经有了决策,不就是给皇后找事和装病吗?她最得心应手了。
皇后寝殿。
端坐在铜镜前,沐浴过后的范嘉钥仔细端详着自己的面庞,年岁增长,岁月不曾留情,曾经令人艳羡的贵女,如今已经不再貌美。
但范嘉钥的心境却不太一样了。
她仔细审视着脸上的皱纹,早已没有前些日子的愤恨了,反而多了些和解。
摆脱情绪,欣然接受。一切都是心态的变化,以及权利和野心的滋养。
婢女小心地擦拭着发丝上的水渍,耐心地涂抹上精油。
声响传来,是嬷嬷回来了。
婢女谨记皇后的吩咐,安静地出去了。
透过铜镜,范嘉钥的视线落在了嬷嬷手中的托盘上。
鲜红的布下遮盖的,不是简单的一件衣服,而是范嘉钥滋养多年的反叛以及野心。
她勾起唇角笑了,起身走至嬷嬷面前,低头伸手触摸布料,艳红的指尖同鲜红的布料,如同深夜追魂夺命的恶鬼,一下子刺到嬷嬷的眼眸中。
脑海中挣扎片刻,开口:“囡囡,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此事代价太大,成功的可能太小,若是成了,身居高位,你的每一条路都会万分困难,史书记载,流传后世,你的骂名不会少啊。”
嬷嬷叫的是小名,希望能够从另一个角度唤醒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若是不成,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范家会坚持保你吗?”
嬷嬷的话字字锥心,可没有一句是进到范嘉钥的耳中。
她还是保持着那么笑,伸手掀开上面的红布,露出了那件龙袍。
低头对上龙袍上精心修制的龙的眼睛上,低沉道:“株连九族吗?若真的这样,怕是整个范家和扶家都要为我陪葬吧。到时扶伯庸已死,扶烨和纯妃翻不起风浪,至于我那个儿子?”
“草包一个,不足挂心。”
范嘉钥的眼底闪烁着一片猩红,她沉醉在其中,甘之如饴。
嬷嬷只觉着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她明明还是在笑,如同还在闺阁中一般纯真,但眼底对权势的渴望,已经快要将她自己吞噬了。
在嬷嬷的服侍下,范嘉钥穿上了那件龙袍,这件龙袍同传统的龙袍并不相同,明黄的布料上用金丝银线绣出盘旋的龙。
不止有龙,还有凤。那只凤斡旋在龙的旁边,像是要同龙比个高低一般。
范嘉钥满眼欣喜,这才是她想要的。
嬷嬷道:“刚才路上遇见内务府的人了,他们说,为皇上冲喜的棺材已经备下了。”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范嘉钥喃喃说道但答非所问:“就让我为自己的野心活一次,不论等着我的是什么结果,我都会接受的。”
而在皇帝寝殿的三人。
扶锦和姜叔已经将屋内恢复如初,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清毒的已经花费了太多时间,所以两人也不敢多待。
扶锦为父皇盖好被子:“若是有人来看您,您就装作病重的样子,昏睡着或假装动弹不得,我们不能待太久,待到明日再为您清一次毒。”
扶伯庸点头,口齿不清地说道:“照顾..好自己”刚恢复好,还不能流畅的表达。
扶锦转身离开,同姜叔再次进入密道。
手中的火折子的光影投射的脸上,一明一暗,扶锦沉下心,同时在心中盘算,今晚的行动。
密室内,扶锦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罗列关系,绞尽脑汁思考目前自己手中的所能利用的资源。
而姜叔则坐在一旁,耐心地整理自己药箱中的东西,时不时停下,思考药方。
虽然密室内看不见外面,无法了解具体的时间,但根据大致的推算,此刻的天应当是已经黑了。
扶锦撑着起身,肚子适时发出叫声,忙碌了一天的确是有些饿了。
“我有这身衣服,去找些东西吃,您就安心待着此处,若是父皇有什么动静,劳烦姜叔您劳心。”
保险起见,扶锦还是选择从铜柱殿出来。
眼下这个时间,膳房早就上锁了,去了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扶锦转身向嬷嬷的小院子走去。
扶锦最了解嬷嬷,嬷嬷有屯东西的习惯,肯定有吃的。
轻车熟路翻进院子,拿了两个人两天的干粮,又拿了一些解馋的零嘴,扶锦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翻出院子,两只脚刚落地,一只手便落在扶锦肩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跳起来,警惕性的转身,卸下包袱,就朝着面前的人打。
尖锐的嗓音极力克制着小声说道:“公主!是我啊。”
听到那句公主,扶锦内心更加震动,手上的劲儿也更大。
“我是元宝啊!”
直到听到这话,扶锦才停下,接着月光才看清那人的面容,还真是元宝。
手中用来打人的包袱,当即滑落,掩盖了真实面容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元宝接着开口打破僵局:“我特意在这里等着您,就是想为您做些什么。”说完便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扶锦。
扶锦将包袱掀开一角,映入眼帘便是大量的吃食。
“难为你如此用心。”扶锦看着手中沉甸甸的包袱,发自内心的感谢。阖宫上下鲜少有人会如此关怀备至,而且是一眼认出伪装后的自己。
得到扶锦的夸赞,元宝害羞地挠了挠头:“公主对我有大恩,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真心才能换真心嘛。”
“奴才不知公主眼下在何处,但您在宫里行动必然不便,若你有什么需要的,便同奴才讲,奴才都有法子。”
一个念头出现在扶锦脑海中,她附在元宝耳畔,低声交代了几句。
元宝心领神会。
在简单的交谈后,趁着月色,扶锦再次返回铜柱殿,将所得的东西抓紧时间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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