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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番外
“小颖小颖，你看窗外！”上课途中，叶芝轻轻戳了戳杜若颖。
杜若颖好奇地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与此同时，身边也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哇，下雪啦！”
窗外，金黄的银杏林尚未落尽繁茂的树叶，而碎絮般的大雪却已漫天飘起。马路边，一把红伞骤然撑开，静静等待着对面的红灯熄灭。
这画面让她顿时心生暖意。
脑海中想起一段曾在书上见过的话：“我不关心面包，对麦田也无动于衷，可因为你的头发是金色的，那么，这片麦子就会让我想起你…… ”［1］
「那么，这片色调让我想起你……」
“小颖同学，在发什么呆呢？”一声轻语将她从神思中唤醒，回头一看，是威廉。
他头戴一顶浅卡其色贝雷帽，身披一件焦糖棕的长款风衣，领口下面压着一条暗红与明黄交织的格子围巾，围巾后隐约透出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标准的英伦风穿搭，简洁却不失优雅。
众人不禁纷纷投来觊觎的目光。
彼时，窗外的树林已经积起了一层薄雪，教室里的座位也空了大半，看来已经下课好一段时间了。
“我来接你放学了，见你半天不出来，还以为你被老师留校了呢，”他笑了笑，“怎么，看雪景看入迷了？”
“也……也没有啦。”杜若颖埋低了绯红的脸颊，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完书包，然后拉上他赶紧逃离了众人的视线。
教学楼门口，威廉撑起一把深蓝灰色大伞，将她头顶的天空遮住：“说起来，今天是冬至呢。”
杜若颖的双眸倏然亮起：“是嘛，那可得吃顿饺子才行。”
“哦？”
“我们这儿有个说法呢，冬至吃饺子，冬天不会冻耳朵。”
“听起来很有趣。”
“其实是个古老的习俗啦，因为古人发现用羊肉和胡椒之类的食材包饺子吃可以祛寒，避免生冻疮，而且这种将面食与肉类相混合的做法降低了食材的成本，普通人也吃得起，于是就广泛流传了下来。如今祛寒一事倒是没那么要紧了，但这个习俗一直在。”［2］
“原来如此。”威廉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等等，”杜若颖忽然一脸狐疑地盯住了他，“以你的学识，既然都查到冬至日的存在了，这些习俗应该也早就知道了吧？”
“嗯，先前在书里看到过，”威廉说，“你们国家的传统历法让我很感兴趣，不仅能完美贴合一年四季的气象，而且还总有一些与之相应的习俗。”
话虽这么说，别的节气可没见他这么积极过，这次特地来提醒她，一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所以你就是单纯想吃饺子吧？”她索性挑明道。
“诶，是啊，”他坦然一笑，“我听说你们国家有句老话，叫做‘好吃不过饺子’，作为美食大国中最顶级的存在，想必一定很值得期待。”
果然……
杜若颖无奈地扶了扶额：“虽说种花家美食文化的魅力确实无人可挡，但是——拜托你打卡的意图不要这么明显好吗？！”
“啊啦，被你发现了。”
“……再说了，饺子的种类有那么多呢，一顿就想吃全，您未免想得有点美。”
“倒也不必吃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试试猪肉白菜馅和玉米虾仁馅。”威廉提议道，“另外，听说自己现包的味道会比外面买的速冻品更好，小颖同学的厨艺也很值得信赖，不如这次我们一起做吧，怎么样？”
杜若颖这下彻底确信了——
这家伙，绝对提前做过功课！
不仅没说出南瓜芝士火腿金枪鱼之类的奇葩馅料，所做的选择也正中靶心——猪肉白菜作为饺子馅中的经典自不用说，居然连玉米虾仁这个当代新宠都不放过。
而且还特么想亲手做？！
自己做的话，前者倒还好，后者却是真的很麻烦——想做玉米虾仁馅，不仅得买活虾，将它们洗净后抽线剥壳，而且还得剔玉米粒。
emmm……
说实话，并不想亲自动手……
不过话又说回来，作为一个注定不可以成功复活的大反派，搞不好这就是他在种花家过的唯一一个冬至了，反正吃顿饺子也不算什么太过分的遗愿，好心成全他一回也不是不行，就当是让他吃饱上路。
这么一想，杜若颖立刻释然了。
“那好吧，你先跟我一起去菜市场买食材。”她指了指教学楼门口的一辆共享电动车道，“距离不是很近，我载你过去——”
正说着，一圈柔软温暖的东西忽然将她轻轻环住，驱散了脖子周围的冷意，她低头一看，发现是威廉把围巾挂到了她身上。围巾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味。
杜若颖不由得微红了脸：“不……不用了！我不冷。”她抬手去摘围巾，却被他温和地阻住了双手。
“真是顽固呢，小颖同学，明明手指都冻得冰棍一样了，还说不冷，”他又递上一副黑手套，“待会儿骑车的时候可是会更冷的哦，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还是提前把防寒措施做好吧。”
“也……也对，那……谢谢……”她磕磕巴巴道。
奇怪，这只腹黑金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体贴？害她差点大脑宕机。
待全部保暖措施都完毕后，两人骑上电动车，很快就驶出了校园。
兴许是围巾和手套的保护作用，又或者是因为身后的他正环抱着自己，杜若颖此刻岂止是不冷，简直连浑身的血液都要烧沸了。
但她并不敢因此分心。傍晚的天色已近昏暗，晚高峰的道路状况更是复杂多变，唯有全神贯注才能保持住平稳的穿行。
就在即将抵达菜市场正门时，前方不远处忽然冒出一点醒目的荧光绿，她心中一惊，紧急调转车头，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最后将车停到了菜市场的后门。
在菜市场里，两人很快就将食材买齐，临走前，见有店家推出了冬酒特惠，于是又顺带拎上了一壶冬酒。
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新鲜食材，杜若颖开心得忍不住冒起了幻想的泡泡。
想想就很好笑呢，威廉拿着擀面杖蹭了满鼻子面粉灰的样子～
还有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出锅的饺子，精致乖巧如兔般整齐地匍匐在盘子里，餐桌上很快就飘起腾腾白雾，蘸碟中散发出勾人的醋香。一杯冬酒下肚，胃里顿时又甜又暖。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
“嗯，果然很美味，”威廉愉快地说着，夹起一枚送到了杜若颖碗里，“来，小颖同学，多吃点。”
“谢谢威廉，你也吃。”杜若颖回喂一个道。
“啊唔——”威廉配合地张开了嘴。
诶等等……
打住打住打住！！！
这种严重失真的“婚后日常”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喂？！
“刚刚怎么了？”威廉的问话将她猛然拉回现实。
原来两人已经走到了菜市场后门口。
“啊？”
“就是进菜市场前，那个急转弯，似乎有些突然，是遇见了什么吗？”
“没怎么，”杜若颖有些心虚地咽了咽唾沫，“单纯觉得从后门进来方便点。”
好家伙，还以为自己的脑内幻想又被窥视了呢，差点没被吓死……
“哦，真的只是这样吗？”威廉玩味一笑，“我还当小颖同学是为了避开交警呢，毕竟——电动车载人和不戴头盔都是违法行为吧？”
杜若颖愕然地抬起了头。
“看来我说中了？”
“既然你全都知道，干嘛早不说，现在放马后炮算是怎么回事啊？”她无语道。
“哦呀，真令人吃惊呢，莫非小颖同学是想指望我来监督你遵纪守法吗？”他故作惊讶道，“你该不会忘记我的真实身份了吧？”
“……我错了，当我没说。”
“听说你们国家有句古话，叫作‘勿以恶小而为之’，当然，在我看来，那种陈腐的训诫并没多少可取之处。”威廉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你也别不高兴，我倒觉得这是件值得恭喜的事——恭喜小颖同学，你的道德感终于变弱了。”
直到这时，杜若颖终于恍然大悟。
什么“冬至日想吃饺子”，什么“骑车要注意保暖”，全都是陷阱！他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引诱她犯罪。
果然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同情心，去他的“吃饱上路”，她就应该直接送他上路的！
“是一场完美犯罪呢，小颖同学，不仅没被交警发现，也没被任何电子监控设备记录到。”他继续夸道，“顺带一提，刚刚那个急转弯真的很帅。”
然而这种夸赞可真叫人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喂，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好心好意给你准备晚饭，你倒在这里说起风凉话了？”
“可你心里其实并不反对这一点吧——绕过法律，有时候确实能便利不少，”他继续低语着，试图彻底蛊惑住她的心智，“事实上，法律本来就不意味着绝对的真理。在1920年的美·国，贩酒或聚众喝酒都是违反·宪·法的，可如今别说是酒，就连大·麻也在逐渐合法化。盲目遵从法律而不过问自己的内心，这样真的可取吗？把自身的一切都交由别人制定的规则来判断，难道不是一种思维的懒惰吗？”
“这……这里不是美·国，你别扯远了！”她有些气短地争辩道。
“好，那我们就说回眼前——电动车本就能毫无压力地承载两人，坐凳也是能容纳两人的长度，为什么非要规定两人同坐是违法行为呢？就连自行车都能载人，为什么独独电动车不可以？”似乎是为了给她思考的时间，威廉故意顿了顿，“小颖同学，你有没有想过，你试图遵守的东西，本身可能并不合理呢？”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一边享受法律带来的好处，一边又肆意践踏它……”
“是你践踏了它，我可什么都没做。”威廉一脸无辜地抿了抿唇，“嘛，其实都无所谓了，反正木已成舟，你也不用太过介怀。”
杜若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愧是犯罪界的拿破仑，看似什么都没做，却总能引导事态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真叫人不爽啊……
忽然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拉住威廉，从菜市场的正门绕了出来。
她将食材通通塞入了他手中：“待会儿你就自己徒步走回去吧，懂法先生，东西也请你自己提好！”然后快步走到了交警小哥面前，“您好，我要补交罚款。”
“……？”年轻的交警小哥盯着孑然一身轻的杜若颖，显然有些困惑。
“电动车违规载人20，没戴头盔20，一共40，可以转x付宝吗？”她掏出手机问。
“可以……诶不对，等等！”小哥显然有点糊涂了，“你也没骑电动车啊，我怎么罚你？”
“有骑的，车就停在后门那里，是辆共享电动车，不信的话您可以去取证。”杜若颖解释道，“而且刚刚我还违规载了人，虽然你没看到。”
“哦，可是……既然没看到，那就不用了。”
“不，不行，必须罚，”杜若颖软下语气哀求道，“求你给我开张罚单吧，拜托了！”
此时威廉终于跟了上来，交警小哥赶紧向他投来了求助的目光：“你的女朋友，是不是这里——”说着，他就用食指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杜若颖：“……”
“不，她说的是真的。”威廉抱歉一笑，“虽然您没有注意到，但我们确实违规了，我恳请您帮她开两张罚单，不然她会良心不安的。”
“……”这下轮到交警小哥无语了。
本以为自己上岗这么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好吧，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没办法，既然当事人都这么强烈要求了，他只好调取了他们的乘车记录，给他们开了两张罚单，并进行了一通例行教育。
交完罚款后，杜若颖的心情看起来好得出奇，临走前，她转身对交警小哥甜甜一笑：“谢谢您，祝您冬至快乐！”随即又得胜般地朝威廉扮了个鬼脸，目光里满是挑衅的意味——
「哼，想让本小姐乖乖按你剧本走？没那么容易！」
看着她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身后，威廉的眼眸中忽然漾起了一抹深邃的笑意，那笑容是那样愉悦而克制，仿佛刚体验过某种不可言说的至高享受。
“当初选你真是太好了，小颖同学。”他暗暗扬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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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冬至快乐呀～
本章标注［1］处摘自《小王子》，标注［2］处参考了某乎上关于饺子的一些不靠谱议论，特此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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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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