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王妃是个文盲

　　“师父，我回来了。”
　　我给他磕头，他则淡淡看着我笑道：“回来了，都长这么大了。”他眼角泛着泪花，我一走就是数年，也不知道他和师兄们都经历了什么。
　　“师父这些年还好吗？”
　　“不好，也不坏。”
　　以前入狱时，得知巫蛊之祸的始作俑者是那个戏本子，但那戏本子并不是师父亲手交给我的。这期间产生了很多误会，不知道师父当年有没有因此受到责罚。
　　“师父，我想为当年的事情翻案，当年那个戏本子是从哪来的，师父那天又是接待什么贵客了？”
　　他怅然若失的继续扫地，就像是没听到我说的话似的。或许是我的方式不对，又或许是时机不对，我一走数年，回来那么久今天才来看他。还没开始寒暄几句呢，我就开始问东问西的。
　　师父一定是觉得我没把他放在心上，我接过他手中的扫把，将他府至一旁的树荫下。
　　“师父您歇着，我来吧。”
　　“心若是是干净的，那这地也是干净的。”
　　“师父又说笑，这话像是懒汉才说的。”
　　我接着将未扫的地扫完，好在这院子不大，用不了多少力气和时间。只是这深山野岭的，落叶随处是，一会儿的功夫又落了一地。
　　落叶归根这是规律，我不愿他们又落了一地。
　　“阿泽长大了。”
　　一时间，我觉得他好像有点难过，这里似乎除了就没有其他人了，估计一个人住了好久。他老了，发出这样的感慨也不奇怪，老人家都爱这样感叹时光流逝。
　　我觉得他有可能是在伤春悲秋，所以安慰道：“师父还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反而越来越精神了。”他一点也不精神，反而有点蔫了吧唧的，我只是想说点好的，让他开心。
　　“那年来了一个贵人，说是认识我以前的同乡，我思乡心切就想去看看究竟。他确实带来一个我的同乡来，我却不知道这只是一场算计，我们都被她算计了，而一切的源头就是从我这开始。”
　　巫蛊之祸的源头就是当年的那一场傀儡戏，当年师父受到怎样的牵连我不得而知，但应是不太好过的。
　　“那个贵人是从宫里来的是吗？”
　　“我那同乡是孟泽锡。”
　　啊！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原来师父也是达莫洛王朝的遗民。师父难道是逃难才到了子虚国？达莫洛王朝灭国不到百年，但我感觉师父已经在子虚国住了好久的样子，难道也是作为质子才来到这里？
　　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便向我解释道：“我是达莫洛王朝九世的第三子，上面的两个哥哥都很优秀，我自知承爵无望就跟着商队来到这里。我喜欢这里，就住下了，后来国家没了，我的宅子也被彪国的使臣毁了。为了能有个容身之处，才将好不容易保留的宅子的一部分改成了现在的道观。”
　　子虚国信道，师父这样做无非是为了保全自己，彪国在狂妄，也不会在别人的地界上回了人家的宫观。说了一堆，他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是我师父，我自不敢强人所难，非要逼着他告诉我，那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就算他不说，这是还是和皇后脱不了关系。我要她付出代价，但并不需要谁来指证她，我自会找法子让她付出应有的惩罚。
　　“大寒城是个好地方，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不着急，等事情办完了，我带师父一块去。怎么不见师兄们？”
　　“一群害人精，早打发走了。阿泽，我的那个同乡现在如何了？”
　　我也想知道孟泽锡现在怎么样了，但他三年前就用了达莫洛王朝最邪恶的诅咒，诅咒自己。在不死的情况下做了鬼怪，这是比活人献祭还要惨痛的事情。
　　失去记忆前，我曾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发生，但却无能为力。只待这一切结束，我就回去好好陪着他。
　　“他还好。”我头也不抬的说到。
　　“看来不太好，阿泽向来不会说谎的。师父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也自知劝不了你，你早些皇家，谋划你想要谋划的事情去吧。”
　　他没告诉其幕后黑凶，还把我打发走，这老头确实变了好多。我这一趟除了见他一面，算是白来了，走前欧文给他磕了几个响头，心里才好受些。他冲我摆摆手，温暖的笑着说道：“阿泽是师父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眼角突然发酸，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经历很多，总是在被人的关心中哭的泪流满面。老天爷给我使了很多绊子，却也给了很多真正关心我的人。
　　被人宠爱的孩子，从别人身上感受的爱从来不会是是那些山盟海誓，而是这戏平淡的关心。
　　“你且先回去，给我备间客房,顺带收拾一下准备离开上京城。等我收拾好了就去郡主府找你，你一个人做事，我不放心。”
　　大仇未报我还能去哪儿，但看师父说话的语气是铁了心要我离开。我刚来见他，不想惹他不开心，所以决定先回去，不管怎样现在都不是分辨去留的时候。
　　“师父，你收拾一下一起回去吧。”
　　他摆摆手，便不再说话，我看他有意让我早点回去，所以就没有继续留下。简单的告了别，我就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我没有再让欢喜驮着我，而是选择一路走回去。林间的小路被杂草覆盖，我凭着小时候的记忆，一点一点找出下山的路，这路看着鲜少有人走过，估计师父已经很久没下山了。
　　我路过当年遇到戏班子的地方，心里一阵心酸，当年不知道为何，一步一步走上了那人挖好的陷阱里。这里已经没有了当年任何踪迹，甚至还长出了几棵树。
　　物是人非，我再也不是不是当年那个任意妄为的孩子，相反，我变得更加的窝囊，没了当年的热情，连活着都快没了奔头。但我一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孟泽锡在大寒城孤零零的守着，我便又坚强起来。我一定得替他讨回公道，然后永远的陪着他。
　　泪水在眼角打转，鼻子一酸，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如果此处有神灵，还望不要见怪，原谅我的失礼。
　　“姐姐，哪里不舒服？”
　　欢喜张开双翅，为我遮阳。
　　“白欢喜，但愿我能得偿所愿，不要空欢喜一场才好。”
　　“姐姐就算下十八层地狱，我和开心也会跟你一起闯。”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纵然我失去了很多，但也得到了很多。外公常说，人生在世有得必有失，就算是天子也不能事事顺心得意，我应当不负韶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可我这脑子啊，它一点也没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顶着它那么多年，只是觉得画符的时候觉得它有点用处，除此之外除了好看，其他的时候一点用处也没有。
　　如何让皇后得到应有的代价？揭发？三司会审？时间太长，皇后只手遮天，到头来估计又是一场空。
　　我不知道褚君和孟凡羽谈的如何了，但现在我唯一的想法就是直接杀进皇宫，拧下那个女人的脑袋，然后远走高飞。
　　“欢喜，随我去杀个人。”
　　他点点头，也没问要杀谁。我已经恢复了记忆，潜入皇宫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还没起身，师父就出现在我眼前，这老头突然出现，倒是很像一个真正的仙人。
　　“阿泽，杀了她很容易，但是死对她来说太简单了。当年的事情依旧没有改变，被蒙冤的人也也不会得到昭雪。”
　　“师父是要护着她了。”我一时在气头上，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当我深感无能为力的时候，我联想到我有什么能力？能做什么？但答案是没有，我懂一身符道，但似乎只能用于杀人。
　　符箓在我这里，除了用于杀人，似乎没有别的用处了。我总不能开一间道观，收人香火，但那样对报仇又有什么用，我还是一无是处。
　　“你不善权谋，她的死不能解决一切，你继续留在上京已经没有意义。不如早些回大寒城，也不忘我那同乡对你所做的一切。”
　　“师父……”他不容我反驳，反而一改常态，对我十分凶狠。
　　“阿泽，我也是受害者，你不能剥夺我为自己讨回公道的权利。”
　　自此我是真不敢在多说什么，我怕因为我的任性又做错了什么。我已经没有继续任性的权利了，更没有这样的勇气，不是每一个人长大了都会变勇敢的。
　　越长大越勇敢的人，一定都是幸运的。
　　“好，我不轻举妄动，但是我要留下帮你们。”
　　师父牵着我的手往前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很难受，是我让他感到为难了，我真是没用。我把头埋的很低，只能看着地上的石子打发时光。
　　走了很久，师父才长长的呼了口气说到：“你留下的话，会让所有的事情变得不可控制，师父不是嫌弃你，只是你置身事外可能对我们处理这件事会比较好。”
　　我不放弃道：“我想出一份力。”
　　“回大寒城，照顾好孟泽锡和你自己，就是帮了大忙，听话，阿泽，我会去找你们的。”
　　他几乎是用了此生最卑微的语气跟我说完这些话，因为一时冲动，让他追着出来拦着我，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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