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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三)
明润比安乐先苏醒,整个人精气神被抽空,身体单薄如纸。
幸亏有黑袍在,否则明润不会这么快,包括安乐,也仰仗着他的强大。
安乐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梳理事件脉络,太奇怪了。
政英作为看守一方的战神,战斗力不容置喙,居然能被姬妙轻易抓住,是姬妙过于强大还是有内鬼。根据明润和政英的修为来看,这次新抓的天神应该也不是泛泛之辈。
理论上来说,天神仙逝衡星盘会有异动,上星盘会有星星坠落,帝君应该知道这件事才对。可是这都过了多久了,天界一点动静都没有,是贺空晴封锁住了消息还是天界生变?
昨天贺空晴和黑袍故意逼她冲开封印,对她的修为是种试图,另一方面是不是也意味着故意做给帝君看?
天神在历劫期间,冲开封印使用大量神力,天界不会看不见,一夜过去了,没有人召唤她,这反而让她有些后怕。
安乐想起了果素,但又想起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贺空晴等人眼中,不得不防。只好催动莫邪剑上一次天界,打探消息。
安乐脸色还是有些差,多走几步路心脏就发慌。
她敲开了明润的门,发现其他人也在。
“人到齐了。”
贺空晴好像算到她会来,给她留的位置,茶还冒着热气。
黑袍坐在正座,黑洞洞的兜帽依然看不见五官。
明润还披着头发,一字一句还原当日情景。
原来他去了小祭坛,发现其实是巫族神庙,就觉得不对劲。他见到一个身穿深棕长袍满身图腾符号的女人,朝他喃喃念着咒语。明润来不及拔剑,那女子的咒语就让他动弹不得。
姬妙在他手臂上用针扎了一孔,一个小黑点在他的血管中慢慢变大,随后明润感觉心口发紧,全身血液迅速凭空抽空。手臂随之长出一个不辨意思的图案,因为失血过多,之后便昏迷过去。
“她可有说什么?”
目前还没有被抓天神的任何线索,或许她心中早有目标呢?
“送上门的天神。”
明润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安乐和少商表情凝重,气氛严肃。
“发生了何事?”
安乐沉痛地讲了一遍这几日情形,明润面色发沉,默不作声。
“我们得尽快找出另一个天神是谁。”
少商或许和贺空晴不是一路人,他对此事痛惜,眼里都是担忧,不像贺空晴全程冷漠。
明润搜索那天的记忆,一遍又一遍。
“可能是武将。”
“此话怎讲?”
安乐暗喜,如果是真的,就有了方向。
“被困时,她说我看起来文弱,但修为凑活,要不然我会直接成为她的养料。”
少商对巫蛊之术并不了解,问道:“何为养料?”
安乐解释道:“巫族的傀儡术,为了提高傀儡的战斗力,常常会吸食血肉。”
明润直直看向贺空晴,问道:“帝君如何决策?”
“已增派人手兵分几路调查。”
明润是不是傻子,好端端在这提什么帝君,没看见这里还多了个喘气的人吗?
黑袍隐在宽大的袍子中,可能是她的错觉,一瞬间,她感觉他在轻笑,带着不屑。
明润转向安乐,道:“既然此事又是因你而起,可知如何破除傀儡术?”
安乐也不隐瞒,一五一十交代,“对于魔发女我算是创造者,勉强能影响她的行动,但要想完全控制或者摧毁她,就要找到当初的陶俑,看情形应该在姬妙手中。”
安乐心中烦躁,这件事结束后,她得挨多少道藤条,扣多少年俸禄,搞不好得灰飞烟灭。
“那姬妙呢,她不算傀儡?
明润对巫蛊一知半解,耐着性子一句一句发问。
“唔……我推断她要是傀儡,那傀儡师就是她自己。她没有用我的灵识,应该是她灵魂不灭,一直等一个契机复活,缅苍山……的怨气就是最好的养料。”
安乐还是说不出口,她隐瞒了妖源熔岩的秘密。
“你对姬妙了解多少?”
“说实话,作为创立巫蛊的初始大祭司,居然还掌握了大量后世的巫术,这一点很可疑。还有一点,她会一些魔族的法术,对生死奥义也有了解,可能认识曾经的魔童。”
照现有的证据来看,姬妙应该是在死之前就做了复活的准备,此人过于bug,她是没信心对付。
黑袍瘦弱的身形嵌在座椅中,他翘起了二郎腿,像听到了有趣的新闻,支着脑袋,另一只手隔着黑色轻轻敲击桌面。
安乐耳朵扇动,心脏猛然被人捏住一般,他敲击桌子的节奏……是现代的……
这绝对不是巧合,安乐强迫拉回自己的思绪,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你去哪?”
明润站起身,束发更衣,安乐叫住他。
“回京上报。”
明润语气再稀松平常不过,只是气氛更加紧张。
她能看出来,黑袍坐在这里,就是有意拉拢明润。
“战神已经上报了吧?”安乐干笑看着贺空晴。
“嗯。”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明润身上,尤其是贺空晴的目光过于强势,安乐担心明润虚弱的身体是否能经受得住。
温暖的阳光被窗纸过滤后撒在明润身上,欣长的身影被拉长,白色的袍子更加发白,显得愈发形单影只。
“安乐你随我回去。”
安乐尴尬写在脸上,不知进退,两边都不想得罪。如今还不知上面的情况,万一天京沦陷了呢?
少商拉住安乐,低沉道:“安乐上君你可要考虑清楚,你现在还在历劫中。”
她现在的笑不是真的笑,手不安搭在大腿上,目光没有方向地乱瞟,嘴唇微张,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明润睫毛无力地垂下,道:“也罢。”
安乐还在低落中,贺空晴缓缓开口道:“另一位是霍然上君。”
安乐惊讶抬眼,是破军殿的人。
安乐又看看手上的纱布,只好再受一次苦了。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
“姬妙不在寺庙。”
呵,这个姬妙哪那么多根据地,打一枪换一个窝。
“不,我觉得还在。”
看来少商他们在她昏迷的时候,已经去查过了。
“有没有可能回到神庙了?”
那神庙怎么看都是她大本营,小是小了点,不好说有没有暗室之类的。
“有可能,我的人去查了。”
安乐余光盯着黑袍,他的坐姿他的样子太像一个人了,过于熟悉,又想不起来。
“我有一事不解,丰阳的寺庙被姬妙霸占,原来的和尚呢,全杀了?”
贺空晴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几口才答道:“全杀了,白天是木头做的傀儡。”
“就没人提出这里的寺庙和他处不同吗?”
“有吧。”
贺空晴当然不关心寻常百姓怎么想,愚昧无知,被骗被杀也是活该。
“对了,昨天……丰阳城怎么样了?”
安乐还在为昨天的事悲痛,一夜之间数十人化为肉沫,血丝飘落在她的眉间,她都没有察觉。早上起来,一抹脸,微小的血点,在她的手心绘成一道扎眼的红色。
“自己去看看吧。”
拉开门,客栈空空荡荡,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楼梯扶手高高低低,半面墙都是黑色。一楼门窗、桌椅不同程度烧伤,还残留着难闻的气味。
整间客栈只剩下他们几个,已经没有别人,店家也不见了。昨天是她提醒他们往外跑,结果无论是跳窗而出的,还是从门上踏过的,几乎都没逃过头发的缠杀。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不懂,屋子里不会比外面更危险,安乐又一次做了坏人。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是最恶心的话。
安乐走出门外,大街上到处都是流窜的百姓,背着行囊,牵着一家老小,行色匆匆。
有个好心人,看她憔悴,停足提醒道:“姑娘快跑吧,丰阳不安全,有妖怪!”
他有两个孩子,最大看起来只有五六岁,手里还捏着纸风车。小的被抱在妇人怀里,他们每个人面容焦急悲戚。
“多谢。”
“是她!”有个老伯步履蹒跚朝她跑来,给她塞了用布包好的干粮,道:“道姑真的是你啊,昨天老朽见着了,是你救了大家。”
老伯语气激动,声音不大,却引得人们放慢步伐,纷纷回头。
“多谢,这些还是你留着吧。”
有个大胆的青年,跳下牛车,上前道:“道姑可知昨天那是什么妖怪?”
“魔发女,人的血肉是她的养料,她可能还会再来。”
安乐的话如一把利刃,狠狠扎在每个人的胸口。
青年人面色暗沉,半天说不出来。老伯两行浊泪无言流下,如果不遭此劫,谁愿意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家乡。妇孺抱头抽泣,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要感染更多的人。
“道姑你也快跑吧,那妖怪那么厉害,你这么瘦弱,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那老伯看她就跟看自己孙女,万分心疼。
“没事,我留下来,和她还有一战。”
后面来了一架气派的马车,跳下年少的小少爷,趾高气昂道:“我说,那妖怪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宽阔的大街没有一丝风,温暖的阳光变得炙热,空气也变得烦闷,安乐胸口沉重起伏,里面有一团棉花,让她喘不过来气。
也许是因为炎热,大家都屏息闭口,直愣愣盯着安乐。
“被我说中了,你根本不是道姑对吧,妖女?”
小少年伸手,手下递来一碗海盐。
他毫不保留,整碗海盐尽数撒在安乐身上。
“如果我是,你还有机会撒盐吗?”
安乐抬眸,吓坏了对面的少年,跌跌撞撞爬进马车,催促快跑。
安乐再扫视一圈,冷冷挤出两个字:“都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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