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秘史

作者:众生畏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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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舍


      接连下了几场秋雨,霎时就冷了起来。这时节还烧不上地炕,只点了熏笼,虽是红罗炭,只是没有烟气呛人,却也燥的很,花房里便多进了些花摆上。我拿手拨弄着一株病怏怏的红花绿叶说:“苏茉尔,这棵七心兰眼看是救不回来了,你说花房的老李还不得心疼死?”
      苏茉尔撂下手里的花洒,递张帕子给我擦手:“太后,您就坐那儿看着成了,这些花啊草的没那么大福份,担不起您亲自侍弄它们。”
      我看了下指尖沾的那点泥土,半是惆怅半感叹:“我也没怎么着它啊,不就施了点肥吗?”
      苏茉尔抬头白了我一眼:“还施了点儿肥,要不是奴婢拦得快,别说这七心兰,这屋子里的金叶栾、红叶椿,哪棵也剩不下。”
      我叹一口气,拍拍手上的尘土,撂下手中的花铲:“看来我真不是干这行的料儿。”
      这话说的苏茉尔都不搭理我,我庆幸身边还有个她一直陪着我咂牙唠嗑,不是每句话都带着:启禀太后、回太后的话、太后说的是……
      看着手里游鱼水草的帕子,我想起来问:“前儿孟古青送来的帕子放哪了?我得带在身上才是,一会儿福临来了还得显摆呢。”
      苏茉尔招呼佩儿:“把皇后娘娘送来的帕子拿出来,太后要用。”
      如今慈宁宫的钥匙在佩儿身上,一应衣物饰器都由她揽总,再由琳琅与她一起点过锁好。
      当初吉祥如意巴彥珠走了,我身边伺候的人数原本不够,只琳琅、佩儿是老成的,再加上后来凑上的杨素馨,虽身份尊贵些,也能作小伏底,三人倒也和睦。于是这三个人便领着一众宫人内侍打理慈宁宫的事物。
      趁着福临大婚放了一些大龄宫女出宫,满朝上下又是口称德政。其实,出宫宫女并无甚好出路,嫁人已是年岁偏大,挑不着什么好姻缘,不嫁人又青春尚早、人生路长。
      此次放人我与苏茉尔商议良久,翻遍了典籍仪制,又着内务府再三定度,方才定了凡满龄出宫宫人若无行差踏错,均由内务府颁发黄绢敕书,按品级分为内官从使、中使、长使、恭使、良使、常侍、内常侍、选侍、典侍、尚侍、待诏、尚宫,品级依次为从九品到正三品不等,每月可按制领俸,虽米粮不多,倒底是份口粮。
      朝中亦有汉臣说恩德太过,倒叫满臣几句话驳了回去:“你们汉人整天忠孝节义的,皇太后皇上身边的猫狗都看得比平常人金贵,咱们闺女辛辛苦苦服侍一场,左不过都是皇家恩典,有什么太过不过的?”
      满大臣会如此说,当然是因为宫里秀女多从旗人家里出,旗丁一下生,便有一份口粮,现如今闺女也能挣一份口粮,满人自是满口应成。
      其实我当时想的还是把女子当差职业化,有一技傍身总是好的。于是新入宫的宫人教导里也多了书算二艺,由宫教博士教导。只是宫里识文断字的女子太少,皇帝大婚又急等着用人,也只得先放一放了。
      如今新人添上来,我又琢磨着把这件事做起来才好,前朝我是改不了,后宫可不是现成的女子学校吗?
      苏茉尔问我教习博士怎么请,难不成真去找些须发皆白的儒老?
      苏茉尔看我笑得有些狡诈,顺着我的目光透过月洞窗屉看去,只看见在庭院里吩咐宫人内侍们洒扫的素馨姑娘。
      隔日便有皇太后懿命:礼部侍郎杨烈之女,端敬文婉,素有才识,入正白旗下汉军旗分,为高佳氏,聘正四品内官尚侍,任内宫教习博士一职。杨素馨倒是淡定的很,正经叩头谢恩后,收拾包袱上任去了。临行,我又把她叫到内室详细嘱咐:此事本是我一点念头,做人难,这世间女子总比男子更难一些,总想着替女子们多挣点傍身的本事,也是往后的一条出路。不求宫人们个个博古通今,只是识得字,不做睁眼瞎子罢了。万事务求稳妥,若有学得好的,也可报给苏茉尔,按级列等,于你做几个帮手。
      此令一出,汉人中倒没有掀起多大波折。杨烈本是汉臣,教习博士本就是旧例,教导的又是内宫宫人,内命妇由皇太后懿旨诏命,名正言顺的,谁也不会多嘴。
      只几个满州贵妇入宫随侍时,酸言酸语了几句,我只打发她们:品级再高也不过是内官,替咱们教导几个眼明心亮的奴才罢了,也值当得你们说话。
      杨素馨也是个会做人的,头几日便报了几名原就在家读过书的旗下宫人上来,依次点了恭使、良使、常侍,
      各家都没了言语。苏茉尔也说:“素馨格格是个会当差的”,又让我笑:“咱们苏嬷嬷最恨只知道干活的闷牛”。苏茉尔倒是认命地点头:“最怕闷牛好心办了坏事还不好罚她啊~~”,看苏茉尔一脸纠结郁闷的样子,大喜。
      杨素馨领命去了,头一件事便做的极是亮眼。
      苏茉尔那日满面笑容递给我一叠帕子,素白底子配簪花小楷,一笔一划皆有章法,竟是绣上去的。原来这就是杨尚侍上任头一期开课的成果。宫人们多不会拿笔,绣花针却是用得娴熟。花样子改成了字样子,绣出来别有一番雅致。内容也简单,不过三百千而已。
      这点子极合我意,看得我不住点头赞叹:“杨尚侍放在慈宁宫到底是屈才,这才显出她慧质兰心来。”话被福临听了去,便说:“倒底皇额娘会教导人,很该赏她些什么呢?”
      我听了点头:“既然皇帝开了口,就赏点什么——”思忖一下,让佩儿去取东西,拿来一支藏蜂琥珀簪,珀内蜂形栩栩如生,正是不可多得的上品,按例原是正三品以上宫妃才用的东西。我用手取过端详一下说:“这原是给宛如备下的,如今就给她吧,加一把戒尺,一块如意纹佩,让琳琅送过去吧。”
      倒底做过几天师徒,有些情份在。琳琅现是慈宁宫掌事姑姑,在那些小宫人面前很能镇得住。杨素馨手里的戒尺只是教导学问,那琳琅或许就掌着她们日后的出路呢。
      福临听我说起宛如,便笑言:“皇额娘可不能偏心,宛如也是慈宁宫出来的呢。”
      我抬头看他一眼,道:“宛如有你赏得还不够吗?额娘这哪还有什么好东西?”
      这话说得他面上讪讪的,我亦不多言,拿了话差开了。
      刺他一下也有原由,前几日听说内务府新进了一批玉料,东西倒还在其次,只听说其中一对盘龙子孙壁是极难得的,报上来的单子里竟没见着。
      苏茉尔不由起了疑心,怕哪起子人起了贼心思,一脸凝重地禀了我定要彻查。彼时我正端详着孟古青呈上来绣帕大感欣慰:红日绿野,几只大帐掩映,正是塞外风光。妙的是旁边配了诗文: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底见牛羊。
      字是福临的行体,如今也有几分看头了,很得了前朝汉儒几句赞叹。
      我翻来覆去地看着帕子上的蓝天碧野,慢悠悠地道:“意境是有了,只是再加上一只苍鹰就好了,低空盘旋,可不就是为着牛羊吗?”孟古青听得很受教:“皇额娘说得是,臣妾记着了,回去再绣个好的让皇额娘点评点评。”
      听她一板一眼地回话,我笑吟吟打趣:“如今你这皇后做的也有模有样了。”
      孟古青有些恼,只无比乖觉地拉扯我的衣袖:“姑母~~~”
      真是颇有意趣,忍不住教她:“绣工倒在其次,难得是这份心思,如今小宫人们才绣字帖呢,你能放下身段,很好,冲这个就得赏你点什么。杨尚侍如今是遵太后懿旨办差,你这样既给她撑了腰又合了太后的心意,要紧的还是得了皇帝的在意。皇后绣字贴自然得临皇帝的样子,这也是帝后佳话”,略一沉吟,不免问道:“只是这主意在过周全,倒不像是你自个儿想的,倒底是谁给你做的军师呢?”
      果然孟古青脸上带了冏意,吞吞吐吐:“是淑妃说的。”我诧然一惊,还以为是如意或桂嬷嬷出的主意,竟然是婉滢,再看孟古青已羞红了面颊,免不了温言安抚:“这没什么,做皇后自然得有几个好帮手,皇帝不也仗着前朝那些文武大臣,不然就我们娘俩儿个能干点什么?只是,你要学会用人,学会取舍,知道自己要什么,其余的就都不算什么。”
      孟古青郑重其事地点头。
      待孟古青走了,我才与苏茉尔说:“什么好东西,也值当地大惊小怪。”
      苏茉尔见我混不在意,有些急道:“太后,奴婢说的是正经儿事,这样的例可开不得。”
      我怕她急,还得细细剖析:“这还用查什么?为着大婚各宫里都是新添的人手,留下的都是精挑细选用得上的,再不济忠心还是有的。新来的人嘛,胆子还没练出来呢,”其实减了宫人当差的年限,也是防着她们呢,一个个在宫里待的日子长了,保不齐生出什么心思来。苏茉尔领着正一品宫令的值,这是关心则乱了。
      如此一说,苏茉尔也静下心来,沉吟半响:“太后是说皇上留下了?”
      这就有些僭越了,往大了说是离间天家骨肉,也就是苏茉尔才敢说出来,唯有她最舍不得我们母子失和。
      如今掌着内务府的是镶黄旗的索尼,皇帝声望日隆,正白旗难免失了怙恃,与多尔衮在的时候不能同日而语。几家固山额真的福晋入宫时候诉苦,我只作不理,推不过去了才说道:“那是我儿子,我劳心劳力这些年,还不都是为了他,他嫌管家的不顺手,要换了好的来,我自然由着他,难不成为了你们难为我儿子?拍着胸口问问自个儿,各位也都是当家太太奶奶,你们家里有为着奴才难为主子的章法?”这话有点儿自毁城池的意思,苏茉尔自是不能让我吃了暗亏。
      话传到福临耳朵里,接连几日皇帝在慈宁宫待的时候就长了许多,端茶倒水的甚是殷勤。我趁机说与福临:“皇帝很不必放在心上,额娘为了孩子是天性。你三个姐姐嫁的早,又都去了蒙古,我也没什么好挂心的,跟前儿就只你这么一个儿子,不为你为谁呢?孟古青也不过是姪女,如何及得上你要紧。”福临一对小拳头不轻不重地落在肩上:“还是要额娘替儿子周全。”我笑他:“皇帝这侍候人的本事见长啊,只是要记着,这宫里除了额娘,再没人受得起皇帝这份心意,折福寿的。”
      看他面上泛起潮红,知他年轻人面子薄,便又差开话头:“两白旗在多尔衮手里调教得极好,人力、物力、财力在八旗里均不容忽视。这份屏障于他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于额娘便有些多余,额娘的身家性命只在你身上,留着何用?只是这样的实力,皇帝实在不该让别人拢住,只能掌在自己手里。额娘现已把人推出去了,皇帝还要想个法子把人心收回来才是,恩自上出,八旗的旗主佐领见了也只会感念皇恩浩荡甘心用命。”
      福临深吸一口气,思忖良久,才缓缓吐出:“儿子领命。”
      我都为了他做到这样了,他还能从内务府私自扣下什么好东西,苏茉尔难免有些不平之意。
      我挑了几匹暗蓝色绣银线重锦的缎子:“这个给孟古青做个袍子,做冬袍也是清丽”,又捡了几串珊瑚珍珠流苏,让人一并送过去。回头看见苏茉尔还皱了眉头纠结,发边的玳瑁簪映着日光灼灼晃眼,苏茉尔是不爱金银的,只说太俗,倒是对这些玳瑁琥珀情有独钟,福临也知道,有什么好的总先想着他苏嬷嬷。
      “大概是赏给宛如了吧,这孩子是着急了”,我捡了一枚水滴琥珀戒子套在手上比量着说,略松些,拉了苏茉尔的手来戴上,正好。
      傅胤祖说福临曾从宫外找人给宛如诊治过,这话他说给我时还带了一些不以为然的神色。其实也难怪,太医院医正这样的大家在医药行业总是行首,自是耳目众多,外头有人进宫给谁瞧了病,宫内宫外的总会有人说给他听,毕竟民不与官斗,不然哪天被人灭了口都是个糊涂鬼。只这事儿看在傅胤祖眼里多少有些疑人不用的意思了。
      用傅胤祖的话是:“身子本就孱弱,心思又重,本就极难有身孕,瞎折腾什么”,我只盯着他问:“极难——总还是有希望不是?”
      只见他郑重地看着我,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我才放下心来,片晌又追问:“如此,可得长寿?”
      傅胤祖抬眼瞧我一下,带些玩味带些嘲讽:“太后可是难为臣下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儿谁敢做保?”
      每每跟他说话就是找虐,就不能好好说话,可换了别的太医又一板一眼地极是无趣,开得方子也尽是些太平方,吃不死人罢了。哪比得上傅太医那些酸咸苦辣的方子管用。
      有一回方子里竟然有海盐,惊得我忐忑不安,偷想:难倒是缺碘?想想粗大的脖子一阵阵害怕,这个时候可没有加碘盐啊~~便忍着又咸又涩强撑着把药喝完。
      末了才晓得:太后虚火体躁该多饮水,咸了自然就想喝水了。
      真是让人忍不住想问候他的先人啊~~
      只是他的话我还是须得认真对待的,晚上问佩儿:“咱们慈宁宫的小丫头教导出来没有?有没有一根筋认死理儿的那种?”
      佩儿还当是我为慈宁宫的人手犯愁:“太后放心,咱们的人都是苏姑姑亲自选的,个个手眼伶俐。”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你去找个心思直些,办事牢靠的,让她在我跟前儿待几天,尤其是皇帝来的时候,端茶倒水的活就让她来吧。”
      佩儿听了也不多问,只默然应下,自去寻人。
      再过几日福临来问安的时候就常见我身边添了个侍候茶水的小丫头——墨彩。名是我新改的,本来慈宁宫里少有给奴才改名的例,我总说:“爹娘给的名字总是带了寓意期许,不好轻换。”只这回选上来的几个小丫头名字一水儿的“大丫”,每日里听着琳琅喊“石家大丫”“佟佳大丫”“喜塔腊家的大丫”,真真让我无语。
      要换名就只能太后亲赐了,这事只有太后做了才是种荣耀,换了旁人就是辱没了,大伙儿都是一样的奴才,上下品级不过个人际遇罢了,谁又比谁尊贵?
      为了起几个名字,我还拿了《说文解字》来翻,巴巴儿地选了些好字来备用,苏茉尔只看了我笑,总觉着这笑里有些狡黠。
      选了默言、默语、墨彩三个名字,才让她的笑变成了惊讶。
      我把厚厚的一撂书放在苏茉尔手上,得意地说:“我还不知道你等着看笑话!”
      苏茉尔大叫冤枉,我点了她光洁的额头嚣张:“你是想看我取几个好听名字,剩下的小丫头们一溜跟风,来求太后恩典是吧?偏不如你愿。”
      苏茉尔才带了沮丧地脸:“太后圣明。”
      “哼,我哪里是圣明,我是精明”,两手叉了腰,真是半点形象也无。
      叫墨彩的是石家的大丫头,家里原先只叫格格儿,入宫里只按排行报了大丫。苏茉尔拿了登记簿册来看,她父亲只是个从八品的护军校尉,武职旗人,并不富裕,还打算丫头进宫挣点月例银子贴补家里。这墨彩是个实心眼的,前些时候通琇和尚让人送了经书进来,说是每次诵读前须得在佛前供奉三日,我虽腹诽:装神弄鬼,却也依从照办。琳琅把活儿派了石家大丫,这丫头也不是死心眼,在佛堂里盯上三天三夜,只是算好了每次换香的时辰,对着慈宁宫的自鸣钟,实打实地供奉了三日香烟,日夜不断。
      一页页翻看着梵语汉音的经文,虽然大意不是很懂,但经文书页上沉静宁神的檩香味道厚重深远,我明了了通琇和尚的深意,也有点感谢这个听话的小丫头。
      佩儿选了她上来,我很满意。福临见过她几次后,我便让他带了墨彩回去,不是赏给皇帝,是给宛如,一并带去的还有那本佛经。
      我跟福临说的是“听傅胤祖说宛如思虑太重导致心血虚竭,极不易于生养,当初也是怕她操心太过才只让她做了乾清宫的司寝宫人,你们情投意合,总想有个孩子才能圆满,如此便让墨彩去伺候宛如吧。”
      慈宁宫的二等宫人去侍候个妃嫔都是恩赏,更何况是只乾清宫的一等宫人。
      福临却谢得有些勉强,我又开解他:“傅胤祖还是信得过的,额娘和宛如有什么仇恨?墨彩是个实心的孩子,有她看着宛如,宛如也能少些心思,只长长久久地陪着你就好了。”
      我给墨彩下的懿命是:“皇帝不在乾清宫的时候,宛如只能诵读佛经祈求佛祖赐她长寿,如此才能长长久久地伴着皇帝”。
      我跟宛如说的是:“人必须得有取舍了,你选了爱他,就弃了志向才华吧,好好待在他身边就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爱他的”。
      比如孟古青。
      一个天边烧着烈焰般云霞的傍晚,我问孟古青:“你是要做个好皇后,还是要爱福临?”
      她清怔的眸子里满是不解,其实她和福临真的很像,一样的真诚,一样的热情。我缓缓地吐出压抑在胸中的愤闷,在这个妻妾合法的年代,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间,该如何让她明白,爱情,是多么奢侈的毒药。
      我只能跟她说:“你要做个好皇后,做科尔沁的荣耀,就不能把福临当成你爱的人,你要把他当成你的主子,当成一个给你提供了锦衣玉食和权势荣耀的人,一个让你母仪天下的人,却不是一个爱你的人。你要做的,是替他母仪天下,照顾好他——和他爱的女人们。”
      这话说得无比艰难,如无比锋利的刀划过轻薄的纸,可以听到碎裂的声音,即使这样,我依然要把话清清楚楚地说完:“皇帝和皇后,是天下最难做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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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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