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醉添沉水香》又名《不羁的风》

作者:宁子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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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之所向


      白孔娴这一下来得好生突然。李逸贤与其姐白绮娴虽素知她的心思,却万想不到她这骄矜惯了的大小姐这时竟肯放低了自己的身份将这番心里话说了出来。这事情转变太快,场上那两位本还是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势,哪里晓得到了这会儿居然打了一个转儿,均作偃旗息鼓了。他二人在旁,却也忍不住一惊,此时更是眼见引出了这李逸訢与白三小姐间的情感纠葛,是为私事,当下实在不好干预,李逸贤只得轻咳一声,拉了身侧白家二小姐白绮娴坐下,示意静观其变。
      李逸訢被白孔娴这般哀哀求告在怀,心中本不免一软,正在这时,脑海中忽而一阵清明,想到此时书云遭劫,前途未明,也不知当下是在如何受刑折磨,而自己却在这里同白家三小姐纠缠不清,未免太不分轻重,本末倒置。想到这里,他心内不禁一痛,伸手便轻而易举地将她拨离了自己身边,冷然笑道,“白家三小姐,这样大的脸面,李逸訢何德何能,怎受得起其间一二?”他这句话分明含针带刺,非但不全了人家脸面,反倒还要奚落嘲讽人家一番。这样一句话说出,对于寻常面薄女子,已是大大不敬,更莫要说此刻这人乃是金枝玉叶的百家三小姐了,她这一次这般地低声下气地央求,已是不顾脸面身价,哪里想到会得这样一个冷冰冰的锥心答复?他此言既出,对于白三小姐自是一个莫大的伤害与耻辱。白孔娴被他这起手的一推,心内已是一凉,加之他这一番绝情淡寡之言,更是生生戳痛了她的心。她在一旁气得直发抖,“李逸訢,你究竟想要怎样?我已经这样低声下气地去求你……”说到这里,声线止不住地发颤,一行热泪就此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她生怕自己失了态,就此咬住了嘴唇,努力将眼泪逼回,却是徒劳无功,只见一颗颗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住滚落下来。
      一旁在观的白绮娴见自己妹妹受了这样一个天大的侮辱,当即更是悲愤心痛兼之,这时不免走上前几步,义正言辞地道,“李逸訢,我们这会子寻了过来是为了与你好好精心而谈的,你瞧瞧你,自我们一进门你使的那都是些什么脸色?我们好心好意,你倒无端端地给我们使起架子来了,可有这种待客之道的?你心里究竟有什么不痛快,又怎不能言明?今儿一晚上便两次三番地寻了我妹妹的霉头,是她哪里得罪了你?你能不能且先理智些,不要这样意气用事!”
      白孔娴见姐姐站出这样维护了自己,心内一酸,不由就此伏在姐姐肩头,嘤嘤哭泣起来。
      李逸訢见此,也是不为所动,只冷笑一声,道,“是我意气用事?也不晓得究竟是谁先意气用事发了大小姐脾气独自向外头冲出的。那个时候做什么却没有人站出来指明说她不该意气用事的?”又道,“这会子这大小姐不过受了些应有小惩,便有人出来兴师问罪了。相比之下,莫非我云妹妹就该无人疼惜,生死由命了?”他说到这里,语气渐强,那话语中独有一种责问之意,竟让人抗拒不得。白绮娴闻言不由更是一怔,却也无法相驳,只奇道,“……你怎这样说?林家小姐不是在家歇下了吗?”
      一旁李逸贤嗅到这话头,恐怕由李逸訢接起话来情绪失控会糟,当即挺身而出,抢先拦在两人之间,抬手示意双方均不要说话,方才缓缓说道,“……这一件事,却是说来话长了……”当即叹了一口气,将白家三小姐负气出门,书云怎生过意不去,相求于己引路向天上人间去的整个过程给叙述了一遍,说到最末书云在座位上消失无踪之时,只听身后李逸訢一声怒喝,“白孔娴,若不是你,我云妹妹怎会被人掳去?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也无亲人在旁,唯有父亲与我尚且疼她惜她,你们待她不闻不问,不急不躁,我若是再不怜她惜她,还有谁愿救她?”说到这里,喉头忽然一哽,想起书云从前重重可爱动人之处,就此说不下去了。
      白孔娴伏在姐姐肩上听了李逸贤的这番说话,心中本就一惊,万料不到晚上前去的竟是书云,一时止了哭声,静静再听下去,听到最末,心中又是一惊,想起自己确是得意忘形,在场上相耗甚久不下,只盼好给李逸訢一个下马威的,哪知这空子里竟是书云独个儿坐在场下,说起来,自己确是与此事逃不了关系的,当下心中便是一沉,自知不好,想再自责,却已晚了。她正在这里后悔不迭,这时再听李逸訢动怒朝自己撒气,心内更是又闷又气:闷是心知自己的不好,气却正是气的自己与李逸訢。只恨自己那时强逞了一时之气,同时更气自己这会子已经知错,李逸訢偏偏不肯放过了自己,更要火上浇油。她这大小姐的脾气,自认为知错悔改已是不易,他偏是不知惜,非要闹得自己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才罢。这会子却也陡然生出叛逆不服之心,心中虽然知错,却偏不让他得意,只犟嘴道,“这事与我又有什么相干?人家是抓了她去,定是看准了她了,便是今天没有抓去,明天总会使计将她抓去,左不过是我碰错了日子,刚好这一天她被人抓去了,只算是我的倒霉。”
      她姐姐白绮娴在一旁初初听了她这话,便知不好,忙上前掩住了她的口,皱眉斥道,“怎能这样说话?这件事于你总是有关,你这样说,倒显得事不关己,却也未免过分了一些。”说时,又跻身上前,朝李逸訢道,“逸訢,这回是家妹有错在先,我起先并不知情,错怪了你了。”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续道,“她一贯是这样的脾气性子,口不择言,说错了话,我在这里代她向你赔罪了罢。”说时,双膝一曲,便要向下福身。
      李逸訢此刻心内烦乱不堪,哪里还能去理会她们这些个琐碎礼来礼去的事?当下将手一挥,道,“实在不必如此。”又道,“我们需再等几日,瞧那掳去云妹妹的人究竟有何图谋。这期间,只盼云妹妹不用遭罪才好。”说到这里,已兀自站不住脚跟,满屋满室地胡乱走动起来。
      白绮娴知道他心内焦急,此刻却也是爱莫能助,只能柔声道,“这回的事情皆由我姊妹两人而起,祸端该由我姊妹两人承担。若有什么可帮得上忙的,只消吩咐便了。”说到这里,仿佛想起什么来的,忽道,“我父亲手下还有些谋士,叫他们帮着打探会子消息,想来总于我几个有利些?”
      李逸訢皱了皱眉头,想了半晌,却摇头道,“这下着实不好。对方既知我李家在郢郗城内是何出身,却还敢这般照行无误,显是早不惧了我们这手足人马之众。再者,其目的未明,我深恐就这样慌慌张张地寻人去探,反而中计,这样可是不好。”说时,又道,“你若动用你父亲手下,无疑将惊动了你父亲,若你父亲都知,我父亲怎有不知之礼?我看对方倒像是有意要将此闹得满城风雨,到那时,你且想,这事情会衍变成什么样子?只怕另有黄雀在后,趁我们手忙脚乱,将我们一军。”他这里所说牵涉了军政上的要事,白家两小姐并不精于此,是以听得一知半解,唯有另一侧的二哥李逸贤,听了李逸訢这番话,登时心内一动,只脱口道,“……你是说,此幕后很有可能牵涉甚广,甚至有可能是除李家军以外的别系军阀所为?”
      李逸訢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道,“这不过我的猜想,却不能确定。希望这些不过是一厢的猜想。然而,我们毕竟要事事小心。这件事,尚且不必透露给了父亲,再熬几日,瞧瞧是怎样的风头。”
      李逸贤闻言,点头称是。白家两位小姐虽奇,听了他这所言,也是觉得大概还是有些道理的,当下心中虽然焦急,却也只得勉强克制住。几人均知,四人之中,恐怕当数李逸訢是其中最为坐立难安的那位了。
      当下几人又相谈几刻,李逸訢便称时间太晚,将几人都遣散回去。白家姊妹前后出了门,站在最前的白孔娴忽而在门前定住了,继而掉转头去,复又向李逸訢门边行去。李逸訢本站在门边相送,此刻见她反转回来,更是不解,正预备开口说话,白孔娴已到他身侧,将脚尖一点,轻轻柔柔在他右边脸颊上一吻。她做了这一件事之后,又在他耳畔轻轻道了一声,“对不起。”这才又侧头朝他笑了一笑,拔腿朝前头姐姐所站的那处去了。
      这一下来得突然,几人均不免愣住,倒是白孔娴,仿佛无事人一般的,笑嘻嘻地将手臂搭在姐姐肩头,柔声道,“好姐姐,也不等我~”正这样撒娇时候,手腕忽然又是一阵剧痛,原来却是她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手上有伤了。白绮娴见她重又缩回手去兀自呼痛的样子,不由好笑,只道,“你这小丫头,手上有伤也忘了吗?”又道,“待到家里,让我给你瞧瞧,若我瞧不好,总还有姜伯。”白孔娴皱着眉头嗔道,“我才不要姜伯给我瞧,他下手也忒重了,疼死人!”白绮娴便只是掩唇一笑。两人一路笑,一路谈,倒也渐渐地出了院门,走得远了。
      这里李逸贤见她们去了,这才转向李逸訢,却只是拿双目瞧着他,并不说话,仿佛有些欲言又止。李逸訢见二哥不与她们一道行去,必是有什么事情要单独留下与自己说,此刻见了他这模样,不由好笑,“二哥,你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
      李逸贤见自己心事被李逸訢拆穿,当即轻声一咳,道,“逸訢,那白家三小姐对你当真是甚深情意……”他一句话刚到这里,李逸訢闻言已然变色,“二哥,你莫误会了,我是与云妹妹立有婚约在先的……”
      李逸贤听他骤然变色,生生插了这一句,不由微微一笑,道,“你且听我说完呀。”李逸訢闻言,只得闭口不言。只听自己二哥续道,“这白家三小姐虽好,脾气却甚坏,恃宠而骄,若要做我李家的媳妇,却是甚不适宜。此刻我要同你说,经过这一事,我已知云妹妹的性子,知书达理,且温婉善良,她是与从前不同了,这更叫我欣慰,我自然愿意你们同在一处,然而有一事我必须提醒你,白家小姐不可得罪,林家妹妹也不可怠慢,你凡事都有一个尺度,偏偏逢上感情之事就这样激烈暴躁,你需好好警醒。”又道,“这一回你是伤了白家三小姐的一只手腕,好在她心中有你,愿偏帮了你在她父亲那里遮掩过去。那下一回呢?这样的事情多了,你让白家三小姐又当如何自处,不仅伤了她心,更是狠狠戳中了白参谋长之心,那时,影响的当是父亲与他白家的关系了。”说到这里,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拍着李逸訢的肩膀道,“逸訢,你成年了,该如何处事,不必我教你了罢。”
      李逸訢此刻突闻二哥同自己说了这一番意味深长的话,深有所思,心内不由又是感激,又是欣慰,只朝着自己二哥笑道,“逸訢知道了。”又道,“下回,再不会有今日之事发生了。”
      李逸贤听他这样说,心中陡然一松,点头笑道,“你明白就很好。”说着,抬起头瞧了瞧挂在半空的一轮月亮,朝李逸訢道,“月色已近中天,时间不早,你且早些休息罢。”又道,“明儿一早,且看有无相关云妹妹下落之事。”
      李逸訢轻轻点了点头,又亲送了二哥李逸贤出了自己院子,到院口,李逸贤才反身示意他不必相送,就此道别,出院向别处去了。
      李逸訢独个缓缓走回,脑中思索着书云所涉之事,一时又是担忧,一时又是惊怒。这般情绪冗杂,便是躺卧在床,也是难以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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