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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这时荞麦面和荞麦煎饼已经被端上来了。荞麦面是“清蒸切荞麦”,先把荞麦面用热水烫过后,放进蒸笼蒸熟,加上酱汁、生姜泥或者土萝卜泥一起吃,面上铺着当地的名产腌蕨菜。荞麦煎饼则是用荞麦粉煎成,将生姜磨成泥和味噌拌匀,涂在煎饼上,撒上葱花对折后吃。
食物散发的热气扑面而来,在这清冷的秋日格外温暖。吃下第一口荞麦面后,鼬一直紧绷的表情终于微微松弛下来,他甚至有闲情在亘结账的时候,到对面的点心店买了一袋生果子。
接下来,他们往高台寺走去。
高台寺据说是几代前的一位大名为出家的母亲所建,也许是女性特质的影响,令这座建筑在古朴之外,还保留了细微的浪漫余香。院内种植着芭蕉、木兰花、寒菊、八角金盘与天竺牡丹,此时正值花期,开得明媚鲜妍,锦绣成堆。
“你不该带佐助离开。”并肩登上台阶时,鼬突然说。
“那就任由他投奔大蛇丸,像蛇一样在泥土里爬行吗?”
鼬的声音十分平静:“这是他应该走的路。”
他停下来凝视着远方,远处的几条河流此时看来如同细线一样,云堆积在对面的天空上,看起来有点要下雨的征兆,但头顶的这片天却蓝得发翠。
“那是最快…也是最直接的道路。”
“历经苦难和仇恨后获得辉煌,这就是你想为佐助铺设的道路,是吧!”亘冷冷地回答。
他大概能够理解鼬的想法:用仇恨将宇智波与木叶的那些污秽覆盖,让佐助不至于在目睹到真实后彻底崩溃,为他保存住自己的世界,即便充满了血腥与欺骗——这就是鼬的目的。
他将所有的仇恨在自己身上终止,想用自己的死亡来斩断佐助的旧路,让他了无牵挂地开始新的人生:撒满鲜花和赞誉,友谊与阳光。为此他宁可选择用谎言和幻术改写佐助人生路上的告示牌,让他无知地走上一条笔直的道路。
但在亘看来,这样的愿望即便出于好意,也如同宇智波一族的夙愿,自大得近乎愚蠢。
一个人即便有多少理由,也绝对没有操纵别人命运的权利。
他深谙这一点。
鼬凝神沉思片刻,叹了一口气。他俊秀白皙的脸上毫无表情,静静地转过头来看着亘。
“这是乱世,亘。”
他缓缓道,声音平静得如一泓秋水,却不知为何,让人想到了黄昏时袅袅消散的钟声余韵,带着忧伤的情调。
遇到火灾要逃命时,哪有说“再等一等”的道理?无常相逼,一切难舍之人事,也都不得不舍弃了。
谁都无法说服谁。这是亘在之前就已经预料到的,今日的相约与其说是鼬想要说服他,不过是对他与佐助的一次示警:既然鼬能找到这里来,他身后之人与木叶恐怕也不远了。
他回想起那天回到房中,发现一朵白山菊被折下覆盖在日历的亥日之上,就知道是出自鼬的手笔。
“阿飞。”亘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让鼬霍地转过头。
“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
“我见过他两次,一次在茶之国,另一次则是在木叶…”亘观察着他每一丝表情的变化,随时改变着自己叙述的方式:“在你暂时离开木叶的时候,他主动找上了我…鼬。”
鼬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最后却转过脸望着远方:“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忽略了感情的策略,并非真正的策略。”亘低声念诵着书中的一句话。
鼬的策略是从忍者的角度出发,而非从人的角度出发去考虑。但这尘世间的悲苦,又怎么能单靠着“忍者”二字就能完全承受下去?真正的忍者自人心而生,如果人心颠覆,忍者也不过是亡唇之齿,覆巢之卵。
“比起你们这些忍者来,佐助更像是一个人。”亘慢慢地说,“你也是人,鼬,别把自己变成鬼。”
告诉佐助要离开春台时,佐助并没有太愕然,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他来的时候所有行李都丢失了,走的时候也不过是带上景子为他准备的两套行装,片刻就收拾好。景子这几年也习惯了亘的来去匆匆,轻轻抚摩着佐助的肩膀:“太阳落下,早点回来。”口气宛如家人。
佐助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依恋的感觉,走得很远了他忍不住回头,景子带着清次郎的身影依然矗立在大门那里,不曾离去。
亘带着佐助沿着国境线前往南走,这一夜他们在名为笛吹川的河边露宿,河水像流淌着满河的胭脂,又逐渐变得清冷暗灰。等到月亮升起时,河心一带白浪映月,水面上如同有银蛇飞行,簌簌而去。
亘点起了篝火,指着前方隐藏于黑暗中的原野说:“那就是垂露野,越过垂露野就是莲鹭海之滨。”
佐助记得此处,那时他和鸣人、樱随着卡卡西穿过了垂露野,前往波之国。回想起来,不过数月时间,已经完全物是人非,如今自己已经站在木叶的对立面上,犹如露水随风飘荡。但他并不后悔,木叶正如春台,此地虽佳,终非吾土。
亘将右肘立于膝上,微偏着头,轻声念诵起曲词:“常思此世间,飘零无定处。直叹水中月,浮生若朝露。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有生斯有死,壮士何所憾?”
深秋的原野,幽暗的月夜,清澈的声音遥遥传出,又袅袅消散。佐助也曾看过《敦盛》,这一段尤为印象深刻。
“真可惜啊,历史上并没有这样的人物。”他轻声叹息。
火光映照之下,亘的脸上露出淡淡讽刺的笑容,“佐助。”他唤了一声。
“嗯?”佐助不解地抬头。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点当年初见时的丰润,眉目如描如画,现在就可看出日后清俊秀雅的姿态。亘注视着这张毫无防备的脸,思忖着当日鼬对他所说的话,他自己已朝不保夕,还要将佐助也拖下这漩涡,让那些原该擦肩而过的悲愁痛苦加诸在他的肩上吗?他说鼬试图操纵佐助的命运,自己难道也不是这样吗?
他还记得在高台寺的露台之上,夕照将万物染红,鼬注视着那即将落下的太阳,声音如此地悲伤:“我们没有时间了…你和我,都没有。”
金琵琶和金钟儿在芒草里低声吟唱,亘静止半晌,露出淡淡的笑容:“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虽然事实可能残酷到令你憎恨我,但我仍然认为,无论什么样的结局,都应当由自己来做下决定,才不会后悔。”
佐助平静而郑重地点头,并没有着急追问。不知何时,他的心已坚定起来,终有一天会变得强大而宽广,再也不会倒塌。
此后几个月时间,亘带着佐助四处奔走,让他见识到忍者其实与普通人并无不同,喜怒哀乐,生老病死,轮回往来。
“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切,佐助。”亘回头看他:“每个人。”
佐助学会了忍耐。忍耐冰雪的酷寒,忍耐时间的琐屑。
“就像这些破石头,它们忍耐着流水的冲刷,变成了这个模样。”云岩寺的海天和尚从水中摸出两块玲珑可赏的石头给他看,“即便玉璧破碎了,但只要等待,一切的残缺最终都将变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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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果子:生果子是水分较多并包有内馅的和果子,如年糕点心、蒸子、馒头等,多位当天早上新鲜制作,保存期限很短。
遇到火灾要逃命时:来源于《徒然草》第五九段。
他主动找上了我:可能有的姑娘没看懂,亘的潜台词就是,阿飞既然能找上他,也可能找上佐助,而这是原作中鼬颇为担心的事,才会安排了天照在佐助的眼中。
忽略了感情的策略,并非真正的策略:来自山冈庄八的《德川家康》。
常思此世间,飘零无定处:能剧《敦盛》中的歌曲,织田信长颇为喜欢。
一切的残缺最终都将变得圆满:化用了《南方人物周刊》中采访阮义忠和对德川家康的评价。
来说说鼬对亘的态度。
亘对于鼬来说,是一个近乎于同盟的存在,亘的特殊性让他能够更多地去理解鼬,即便如何克制自己,知道有人能明白自己,对于鼬这样的人来说,依然会感到一丝慰藉。但他担心的也正是如此,他已经为佐助安排好了道路,但却出现了亘这样的不确定因素,让他觉得不安,才会出现来警告亘。
文中亘对鼬的看法也是我对鼬的看法,他期望的是将所有的仇恨在自己身上终结,佐助可以用他的死顺理成章地回到他的朋友身边,这样的爱何其悲哀。
但现在出现了亘,令他觉得自己的计划有所欠缺,因此也就不会再像原作那样宁可一条道走到黑,死都不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第七十一章